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死亡之後,若不是機緣巧合,修為都會很快消散。
不過,此時距離那修士的死亡時間到底不遠,又是兩雙貓鼻子。梭形靈器和死亡修士之間的聯系,以及修士的死亡原因,在這兩位的鼻子中,卻沒有任何商酌余地。
白寒章看看飛妙,“不是幻術的原因嗎?”
飛妙努力忽略心裡的不詳預感,撇嘴說,“父親的血晶也就是能誘使他們相互攻擊,父……人類修士的求生執念太強大了,誘使他們相互攻擊很容易,想讓他們自殺卻難一百倍一千倍以上。”
飛妙認真得完全不像她了。
一個“喵”都沒有。
白寒章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但這就引發新問題了。之前兩個勢力變成四個勢力混戰,應該是飛妙引動了“宮某人”身上九妙靈貓血晶的力量,幻術導致的。幻術讓人誤以為自己陷入險境而出手攻擊什麽的都很正常。
而後面的追擊,是核心陣匙引發的。可既然是要搶那個所謂的核心陣匙,繼續內戰、混戰都有可能,卻並不足以促使自殺吧?
白寒章想了想,蹲下身檢查了一下,拽出了一個儲物袋來。
他很淡定的握了握,再向外拉,儲物袋被他輕松的拉開了。
似乎他就是儲物袋的主人,儲物袋的禁製對他沒有任何反應。白寒章往外倒出了一些靈石,幾張符籙,和幾件法器。這並不是一個富裕的修士。
“不是門派修士。”白寒章對飛妙解釋了一下,“門派精英,一個儲物手鐲還是能混到的。這個儲物袋很低級,要麽就是那個組織的小棋子,要麽就是一個真正的散修。”
飛妙瞅瞅白寒章,變回原型,對著死亡修士的胳膊撓了一爪子。
然後聞聞爪子,也得出個結論,“築基喵。”
白寒章無語的看了飛妙一眼,“剛才混戰的所有人都是築基期。”
練氣期想要保護自己都困難。
光是峽谷裡的毒霧,就能把練氣修士給排除掉了。
所以,根本就用不著這麽麻煩的手段來確認好嘛——有貓科動物的血脈,白寒章還是很清楚,飛妙是怎麽確認的。
人體的經脈不同於血管,用以吸納靈氣煞氣等物,也會隨著修為的加深而強化、擴寬。可在同時,一旦死亡,修為消散,經絡也就會硬化、固結,變得與血肉無異。
但是當然,就和修為一樣,這個同化也是需要一定過程的。
飛妙撓上一爪子,就知道死亡時間和經脈狀況,自然也就能肯定對方生前的修為了。
“如果不是幻術,情況就複雜了。”白寒章歎息了一聲,站了起來繼續為飛妙解釋道,“但是大致可以肯定,這人應該和那個柏隧一起的,也許是他的朋友,也許是他找來的幫手。幻術不能無故在相互信任的人中間製造矛盾,那麽,就是這個柏隧是被神秘組織的人找上了。除了核心陣匙之外,他大概還知道什麽墓地的重要秘密,以至於神秘組織無法搶奪,只能和他合作。然而,這種合作肯定是互不信任,能輕易製造裂痕……甚至,那個叫做柏隧的,或者找上了某個門派子弟,達成了暗中的協議——但要是這樣,他為什麽要逃?意識到了幻術的影響?”
白寒章說了這麽一大串。
然而,飛妙卻睜著一雙大眼睛茫然的看著他,“哦。”
白寒章雖然從不指望飛妙給他什麽靈感,但還是有些挫敗,“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啊,一群人打起來了。那個神秘組織想要得到墓地的什麽東西……總之!”飛妙的眼神忽然凶狠起來,“把神秘組織的人都殺光了就對了!”
白寒章無言。
好吧,飛妙說得也很有道理。
雖然他很不習慣。
而且,白寒章還想起來——他們似乎本來只是跟著水馨進來的。而水馨的目標……似乎僅僅是救舊友來著?哦,青龍圖騰,浮月界最後的圖騰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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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寒章和飛妙兩個左耽擱右耽擱的時候,依然在適應腦袋中低語聲的水馨和顧逍兩人,也正瞅見了一副奇景——
就在兩人順著水馨的直覺走,在猜測會先遇上組織的人,還是先進入墓群核心的時候,一個人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在完全破壞的禁製之中,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正指揮著一柄飛劍,和另一柄飛劍鬥得難舍難分。
水馨和顧逍卻難得的傻了眼。
兩人不約而同的、疑惑的停下了腳步。
水馨衝顧逍確認,“幻術?”
顧逍也難得的有些猶豫,“不像啊……”
“我是說,我中了幻術嗎?或者是別的什麽問題。我好像看見一個修士一心兩用的、用自己的兩柄雌雄飛劍互毆。”水馨敲敲腦袋,嚴重懷疑自己的腦袋被低語聲折騰出了問題。
“不,我看到的也是這樣。”顧逍其實也有點想要揉眼睛。
然後兩人對望一眼。
同時意識到,作為不同種類的、幻術高抗型修士,他們沒中幻術也沒有眼花,確實只有那麽一個修士,一心兩用的用自己的劍和自己的劍做生死之鬥,每一劍都是在搏命!
“兩位道友,請來助我!”注意到了水馨兩人的靠近,那修士大喊起來,“助我打退這家夥,我能拿這墓群的核心陣匙與你……!”
話未說完,他忽然奇怪的全身一抖,指揮一柄靈劍的手勢一僵,半空中的一柄靈劍,也就這麽停頓了一下。
下一瞬間,另一柄靈劍驟然突刺,刺進了他的喉嚨裡,一劍穿喉!
水馨和顧逍兩人,再次看得目瞪口呆。
得說他們兩人在這修士開口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都冒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個修士在演戲。
沒想到,這念頭還沒轉完,這修士就死在了眼前!
死得徹徹底底,死不瞑目!
水馨和顧逍兩人對視一眼,一個擅長吐槽一個擅長毒舌的家夥,竟然難得一致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因為他們真的很肯定,那刺死修士的飛劍,也是那修士自己在操縱的!
“……呃,”好一會兒之後,水馨才開口,“我該慶幸我只有一柄本命靈劍嗎?”
至少拿出過六件文寶的顧逍無言以對。
話雖這麽說,兩人還是謹慎的走了上去。
“陣匙”這個詞,他們沒有忽略。
只是未免死得太詭異了,他們不能不小心謹慎。
然而,走到了屍體身邊的兩人,卻沒有碰上任何襲擊。顧逍蹲下身子,翻了一下,從屍體的手上捋了一個鐲子下來,“唔,儲物手鐲,不過很簡陋,空間很小,也就是比儲物袋好一點點、堅固一點點、禁製多一點點。”
頓了頓,顧逍神色微變,“大概,還是個燙手山芋。”
話音未落,數道靈光當空襲來。
顧逍話雖那麽說,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因為水馨已經擋在了前面,輕而易舉將靈光擊散。
水馨往前看了看,也是有些驚訝的,“顧逍,你覺得那是組織的人嗎?”
顧逍聳肩,站到她的身側,“我怎麽知道。”
來人顯然也從水馨的劍勢中看出了幾分實力,沒有立刻追擊,而是走到了顧逍拿著的照明珠光芒的盡頭處站定,來的是兩個人。看著年紀都不大,卻都帶著幾分類似的傲氣。
這種傲氣,在萬花城水馨也算是司空見慣了。
“交出陣匙。”一個人說,“我們可以放過你們。”
水馨納悶,“你們一個道修一個玄修,居然在這麽狹窄的地方找一個劍修的麻煩,你們確定你們沒中幻術什麽的?”
那人怒道,“你是劍修又如何?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嗎?”
“知道啊。”水馨答得很快,“我們碰見許昊了。簡單來說就是三宗六派裡要麽自己狀態出問題要麽被門派刷下來進不了秘境還被坑進墳墓的倒霉蛋吧。”
看出這兩個就是來找茬的,而且高高在上的姿態實在是太明顯。
水馨一點都沒客氣。
對面兩個修士,臉都氣青了。
其實吧,如果水馨換張臉,他們絕對能說得更不客氣更過分。
就因為她長得在修仙界裡也是數得上的美貌(劍修這種小團體裡就更別說),而且托蘇羽卿和慕澤騰兩人相爭的福,算是在三宗六派裡“露了臉”,以至於一下子就被人認了出來,他們才有所收斂。
誰知道,“好心好意”換不來“好報”?
那說話的男子就怒道,“果然好厲害的劍修,難道以為傍上了一個七派的真人,就能惹我們三宗的元嬰真傳了嗎?”
水馨對顧逍感慨,“好歹是三宗七派的弟子,教養果然不錯,居然連髒話都不會罵的樣子。”
還拿著儲物手鐲的顧逍,“……”
——有史以來第一次話被搶了的心塞感。
“好,很好。”男子咬牙切齒,“看來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宋師兄,不用客氣了。將這不知好歹的劍修打殘了送去慕澤騰那裡,我倒要看看蘇羽卿能怎麽樣!”
顧逍看看自己手裡的手鐲,繼續有種被忽略的心塞感——你們要的東西在我手上啊!而且我還掛著顆照明珠呢!
但還沒等他強調一下,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修士,已經拿出一支笛子吹奏起來。
聲音在穹頂、禁製,各個位置不斷反彈、交匯。
瞬間就形成了一張無數透明光刃織成的網,無所不入的將水馨和顧逍兩人,一起籠罩。看來,這“宋師兄”,竟深諳狹窄地界的戰鬥之法,反而能將之化作自己的優勢——那樣的自信,也是有些緣由的。
可惜,這次就沒等水馨動手了,顧逍已經抖出一卷書冊,書冊在兩人頭頂攤開,金色的字跡從書冊上跳出,卻也同樣,在兩人的身邊,織成了一道光網!
“……我這麽沒存在感?”顧逍還反思來著,“我還以為在萬花秘境外面,我也打出了一點名氣呢。”
——敗家子的名氣、紅塵念火土豪的名氣,難道不是名氣嗎?
“對了。”顧逍老神在在的不把“宋師兄”的攻擊放在眼裡,這才朝水馨揚了揚手上的東西,“這個,要留下嗎?會帶來詛咒與災禍的哦!”
水馨看著顧逍的一本正經臉,竟無言以對。
她當然知道,這手鐲裡也許存在的陣匙,會是一個燙手山芋。但交給眼前這兩人?
哪怕擺明了一個昆侖宗一個問天宗,她也不想這麽做。
水馨糾結著,乾脆先沒理會顧逍,而是繼續嘲諷,“沒有更厲害的招數了嗎?這樣的攻擊雖然眼花繚亂,但是還是太分散了哦。”
然而,“宋師兄”的音攻,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反彈、交織、眼花繚亂。
水馨嘲諷著,目光忽然一凝。
面對兩個三宗真傳,她當然不可能向她外表的態度那樣輕松。“外掛”悄悄開啟。
音攻的音刃確實是蘊含著相當的靈氣,有著相當的力量。但是,這樣的力量確實是過於分散,三宗弟子哪裡能真的犯下這種錯誤?
在讓人的五感都被影響的繚亂攻擊之後,一道道奇特的靈氣線路,在後面蔓延。 [$妙][筆$i][-閣].
那個一直開口, 態度傲然、高高在上的家夥,明明應該是昆侖宗弟子,卻在這時候,頗為陰險的在後面布下陣法!
三宗真傳,要是安穩的布好了陣,結果還用說嗎?
水馨手中靈劍出現,對顧逍道,“讓我出去。”
顧逍點頭,金色文字交織成的網絡出現了縫隙,劍光將乘隙而入的音刃擊散,水馨已經抓住機會衝了出去。
一道道的金色藤蔓在她的身周閃現,前方、四周的音刃全都被衝破,短短的距離,對劍修來說,確實太短。眨眼間,水馨已經和兩個三宗修士錯肩而過,劍光與兩人的護身靈器交擊,刺耳的聲響與激蕩的光芒震蕩下,不管是笛聲還是結陣的手勢,都被打斷!
“所以說,你們沒和高階劍修交手過嗎?”水馨落在了他們的身後,語氣依然不屑,“是不是太輕敵了?”
昆侖宗景流垠被打斷了結陣,倒也並不懊惱,衝水馨露出了有恃無恐的笑容,“你當你是藏劍閣修士麽?是劍修又怎麽樣,敢對我們動手麽?把三宗七派,都得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