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楓言歎氣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他的運氣還算是好的。在和他還有相當距離的地方……
顧逍看著眼前打坐的姑娘,也深深的歎了口氣。
被機關傳送到這個墓室的時候,這墓室的禁製其實剛剛開啟。如果手腳快點,完全可以在禁製合攏之前就躥出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墓室和徒耗靈氣的禁製。
但水馨那時候的狀況就很不對了,一個有禁製的墓室,反而成為了最好的保護。
如果就那麽出去的話,一個門派墓地,可不會只有墓室禁製。
顧逍可沒有把握,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麻煩中,護住一個狀態不佳,隨時會被攪亂心神,反應速度大幅下降的水馨。
所以也只能任由水馨靜坐冥想了。
心悸、心痛、低語、召喚。水馨的描述裡,她大致的症狀是這樣。最重要的當然是那種被召喚的感覺,其他的東西應該都是附帶。
問題是,這種召喚沒有明確的指向性,更不知道來源,這就讓水馨處於一種很不安定的狀態,連接下來該怎麽做都不知道。
還有一個問題……
無聊的顧逍再次站起來,繞著空蕩蕩的墓室走了一圈。
水馨的雙眉緊皺,五官有些不自覺的痛楚表情,看得出來她現在依然受到以上負面狀態的影響。以她的體質和心性來說,一般程度的傷痛根本就不會表現到臉上。
而他依然“看不到”任何有危險的東西。
這就是最稀奇的一點。
“召喚”這種東西,最常見的基於血脈和功法的羈絆。
一般來說,除了血脈和功法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幻術、詛咒那一類,但這應該是無差別的針對所有人。
然而,顧逍並不覺得水馨的血脈和功法能和這座門派古墓有什麽牽連。血脈上,時間相隔太遙遠,連神獸血脈都會變得更稀薄。功法上,這顯然不是一個劍修門派的墓地,從禁製的類型和構造看來。這是一個典型的道修門派。
哦,還有一種很微小的可能是靈魂羈絆。
前生的執念對轉生的真靈發出召喚什麽的,雖說天道法則改變下,什麽“前生執念”都該要麽消散要麽變成孽海的一部分了。但至少五百年前這玩意還是可能出現的。然而,就算是又碰到了什麽舊天道的漏網之魚,靈魂的召喚指引可是最直觀的。
發出召喚的那一刻,至少方位就該知道了。
忽地,在打轉轉的顧逍停住了腳步。
他想起了一些事。“萬花城水馨發瘋事件”,還有“九雲仙坊靈脈借力事件”!
除了那些他知道的東西,水馨的身上,本來就還有一些未解之謎不是嗎?
就在這時,水馨睜開了眼,臉上輕微痛楚的表情不曾完全褪下,又染上了幾分疑惑與茫然。
顧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了周圍的氣氛似乎微微有些變化,“唔?”
醒來了居然不吭聲?
“不在這裡。”水馨說。
“什麽?”
“召喚我的東西。遠離了……不對,本來就不在這裡。”
“什麽玩意?”顧逍茫然。
“總之,還好,在這裡我會受影響,但應該是可以克制了。”水馨若有所思的說,“這似乎只是一個……怎麽說,提醒?話說,你能猜到和什麽有關嗎?”
“靈脈?”顧逍回答得毫不猶豫。
水馨瞪大了眼。
“你曾經向靈脈借力過不是嗎?”顧逍驚訝的時間已經過去,這會兒顯得特別淡定。
於是水馨被他震驚了。
“之前能借力是因為靈脈變成了植物好嗎?”
“你的木系劍意夠特殊的。”顧逍評價。
“還有媚骨的原因。”水馨揮揮手,“我覺得我的媚骨是變異過的。但正常的靈脈不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好嗎?”
她頂多就是能看見而已。
比如說堆雲仙坊那個靈脈。其實還是剩了一點點的,但那條靈脈就沒向她發過任何求救信息。
顧逍想了想,“好吧,這個問題可以以後再研究。你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不大好。”水馨誠實的說。
但她還是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同樣打量起了空蕩蕩的墓室——撇開禁製來說,這挺像一個家徒四壁、沒有裝修的屋子,倒不能立刻判定是個墓室。
“我不能肯定我到底碰到了什麽,但至少可以肯定,靈脈的轉移有問題。靈脈的轉移有問題,我們要面對的就絕對不會只是古墓原本的禁製。”
水馨隱約能感覺到。那種心悸和心痛感,是某種存在——水馨還是覺得那不是靈脈——將自身受到傷害的感覺傳遞給了她。
她再次肯定,組織做下這一切,不只是為了坑林楓言和那些三宗六派的弟子。
再換句話說,她又卷進組織的某個計劃裡來了。
起因……呃,因為她在某個仙坊耽擱了那麽十一天,然後恰好撞上了許昊師兄弟?
水馨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這次真不是組織自動找上門,所以,保不定,她的宿命,就是得和組織死磕?
——要是這樣,給我個好點的狀態啊!
水馨一頭黑線的道,“這麽說吧,心痛心悸應該是不會有了。但是低語聲一直在持續。我聽不清在說什麽,也會努力屏蔽。但我的實力至少得被削弱三成,更悲劇的是,不能全力戰鬥的話,就沒法有好的體悟和進步了啊,連煞氣的吸收也會受影響。”
顧逍嘴角一扯,在心底接了一句——而且不排除戰鬥中低語聲忽然變大的可能。
但是,就算這麽悲劇,他們也不可能窩在墓室裡不出去,那等於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甚至,這麽著,連白寒章都不大可能找到他們。倒是可能在某個盜墓的家夥轟開禁製之後,和對方來個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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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邊。
很淡定的在禁製徹底封閉墓室之前走了出去,白寒章其實也不大明白自己該做什麽——找圖騰一族。也並非是必須的任務。他站在墓室前面的“安全區”,仰頭看了高高的穹頂好一會兒,動都沒動一下,似乎在等人找他似的。
終於。飛妙忍耐不住了。
九妙靈貓注意到外面危險已經不大,至少沒了讓靈貓都要翹掉的毒物——雖然空氣依然稀薄且微毒,但這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
她從靈獸袋中主動跑了出來。
興奮地左看右看,“這裡就是墓地啊喵,為什麽你站在這裡不動。等水馨他們來找喵?”
白寒章看她一眼,有些羨慕這隻九妙靈貓的無憂無慮,“你沒瞧見?水馨出問題了。”
“喵?”飛妙果然是沒瞧見的。
她驚訝的瞪圓了圓溜溜的眼睛,“什麽問題喵?”
“不知道。”話雖這麽說,白寒章的心底倒是有兩分猜測。
“那我們去找他們啊喵!”飛妙很理所當然的說。
她事實上早已經把水馨當成了朋友和同伴。這反應自然而然,沒有半點猶豫。
白寒章想了想,也點頭。
問題是,門派墓地那麽大,該往哪裡去?飛妙有心想要立刻出發,但左顧右盼。卻又發現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選,簡直在原地團團亂轉起來。
倒是白寒章又望著穹頂一陣子,露出一個微笑來,扯扯飛妙的耳朵,指著一處墓室道,“這邊。”
飛妙很不高興的捂住腦袋,“你幹嘛?我現在是人形喵!”
雖然有微弱的抗議,白寒章指出的方向,她卻沒有拒絕,而是挺了挺胸。挽救了自己的耳朵以後道,“那是幻陣喵,看我的喵!”
只有在逃跑和幻術上,飛妙有著非同尋常的自信。
白寒章也沒拒絕。就這麽跟了過去。
他其實知道該去那兒——如果非要去一個地方的話。但是他對能不能走到那裡,不抱信心。飛妙不說,就是他自己,一樣缺乏破壞禁製的巧妙手段。
他的白虎血脈,和兵魂的效果差不多。武器雖然不一樣,但也算是類似的武修。
而且要說好戰的程度。卻比高品兵魂要低不少。不容易被戰意衝昏頭腦。
但依然是“拳頭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的類型——白寒章可不認為,他們現在要面對的,會都是他的拳頭能解決的東西。
不過,至少目前這個幻陣沒什麽問題吧。
距離那個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果然,飛妙幾乎眼睛都不眨的找到了幻陣核心破壞,回過頭來就衝著白寒章咧嘴笑。如果這是原型,想來她的尾巴都繞過來了。
“做的不錯。”白寒章還是讚揚了一句。
飛妙於是掉頭往前走了。
然而,前面不再是幻陣,而是一串陷阱。白寒章並不擔心飛妙會出什麽問題——他能察覺到那禁製已經不完整了。不過……白寒章想,飛妙還是會被陷阱嚇到,躥回到他身後吧。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之前被那個組織抓到用刑造成的後遺症,這隻貓的膽子真心不大。
且她理所當然的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戰鬥人員。
白寒章冷眼看著,飛妙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兩個墓室前方的路,最基礎的機關被觸發——一塊巨石砸落,百支弩箭連發。還閃爍著法術的光芒。但以飛妙的靈巧,躲過這些東西不成問題。
至少以她貓身的靈巧,不成問題。
果然,在白寒章早有預料的眼神下,“嘭”的一下,少女消失了,原地的半空中出現了一隻九條尾巴的白貓。
可是……
當白貓“嗖”的一下,直接一抓巨石,順勢上躥,趕在放出巨石的機關關閉之前躥了進去的時候,白寒章卻有些傻眼了。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飛妙沒膽小到這程度啊!
膽小,也不該往機關裡跑啊!
白寒章萬萬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卻也來不及多想,欺身而上,虎嘯聲中,將巨石一拳轟破。順勢反身一腳,就踹爛了機關,也躥了進去。
可是,雖然說是推下了巨石的機關通道,但巨石原本也就在附近。其他的機關沒有這麽大塊頭的,飛妙跑走的方向,根本也就只能容納得下隻貓了。
白寒章覺得飛妙要是不變化的話,她的九條尾巴都塞不進去。
到底是機關匯聚,白寒章也不敢再亂轟拳頭,要是機關出事,天知道飛妙在那麽狹窄的地方還能不能躲開。
但是……
白寒章還是少見的有些發懵。
九妙靈貓……飛妙就這麽沒頭沒腦的跑掉了?
重新落回陷阱區,白寒章嘴角微抽。不過,和飛妙的相處,白寒章早就判斷了出來,飛妙離開獸王秘境是為了什麽——為了找她的父親,九妙靈貓一族的族長,或者還有別的“親貓”。
大概飛妙也知道,茫茫修仙界,找兩個必然隱藏了身份的妖族很難很難,也不敢隨便打聽,又或者她的族人告誡了她,實力不夠不能隨意行事……總之,她還是表現得挺無憂無慮的。只有她的心底,一直都在記掛著。一說到天脊,就不自覺的爆發出來了。
而現在……
看她那激動到完全憑本能行事的模樣,保不定就是聞到了某些線索?
白寒章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感應了一下,憑借著貓科動物的某種本能,追了上去。謝天謝地,飛妙是通過機關的通道前進的,所以竟然無意中走出了一條“機關”之路。
白寒章破禁製不好說,但主要以機關為主、禁製附帶的路,卻明顯特別適合他。
一路勢如破竹,卻又沒有碰到任何一個墓室,白寒章心中也有些怪異——
飛妙的路線,雖然七拐八彎,但目標卻很明確。
正是他感應到的方向!
白寒章有點兒蒙圈了——這算是莫名其妙發現了“捷徑”嗎?
不過, 白寒章到底沒有就這麽直接到達他的目的地。
遠遠的打鬥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伴隨著打鬥聲的,還有彼此叫罵的聲音,在墓群裡回蕩。
“……明明是你偷襲我,竟敢賊喊捉賊!”
“哈哈,宮某人,你想拿了東西逃走就直說,到現在還想蒙蔽我們嗎?”
“……雲師弟,你竟然勾結外人!”
“我們都什麽情況,哪能拿了東西逃走!別聽他胡說八道!”
寥寥聽了幾耳朵,白寒章也有點發懵——這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