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群人裡,徐扶觴的理論境界最高。然而她已經沒了本體,不過是個殘魂,依附在仙器之中,受到天道壓製。之前又幾番大戰折損,還自己割掉了一部分。這會兒的戰力已經相當尷尬了——仗著仙器,一般人打不動她,但要說能搶過別人,也難。
萬法真君和文露何真君的實際境界最高。到底是現世的頂點。
但是萬法真君的實力同樣受到壓製,文露何連著弄了那許多分身來削弱自身的束縛,當然也不會沒有損失——否則在小白面前哪裡有那麽好說話!
加上兩人並沒有什麽默契不說,也很明白他們是這個空間裡面“敵人”最多的人。對現在的局面有些忐忑。
晴淵執念化身,連真君都吞噬過的那個“小巨人”,弱點在於消耗了很難恢復。但到底曾追著萬法真君打過,也乾掉了文露何的一具化身。
毫無疑問是個殺手級別的人物,偏偏現在他的立場很難判定。
剩下的就不用說了。
三少年和蘇昭的戰鬥力在這裡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他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稍微往周邊看一眼,就只希望沒人能看見自己。慕澤騰相比之下也沒好到哪裡去——這會兒他甚至希望自己還在巨像的身體裡。他很清楚自己所謂的金丹戰力有多虛……
水馨、小白、蘇羽卿倒是可以相互信任,並肩作戰。
然而道境上確實是弱人一等。不是靠人數能堆上去的。
這可憐的人數,保不定還沒有水馨的天眷,水馨和小白身上的圖騰祝福能起到的作用大。至少,沒有圖騰祝福,小白是進不了這個空間的,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一時間,人人都有所忌憚。
也就沒人開口,沒人行動。除了小白主動靠近水馨,所有人都默默的拉開了距離。看著那些被拉進來的靈傀,一個個的“脫下”軀體,投身進入了那條黯淡的河流。
之前空間沒有變大的時候,那些匯聚在“籠子上空”的光點也好,匯聚的河流也罷,都十分的顯眼。
但現在,空間變大了。
籠子裡的托力消失了,或者是化成了另外的形態——整個“地方”的大地都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卻是可以讓人腳踏實地的。順帶還提供了正片空間的光源。
然而這“大地”的構成,卻顯然值得商酌。
而“天圓”看起來也和大地是類似的構成。只有仔細看的時候,才能看到隨著偶爾出現的“褪色”,出現的構成牢籠的光線。
總之,有那麽一大片的白茫茫,原本那些靈傀的“屍體”又消失不見了。那些光點還分散了許多,就成了天空的背景色……若不是靈傀們的動作,小白不吭聲的話,一時間關注著“敵人”的眾人是沒法注意到的。
但當他們看到靈傀被“脫掉”,肉眼可見的靈體以不規則光球的方式匯入了天空的“河流”,消失無蹤之後……
“感情我從那個冒牌偽造的萬法峰帶出來的那些獸靈是用來乾這個的?但它們哪裡看起來也沒有玄武的特征啊?”
水馨想想,她放棄讓那些獸靈找到萬心鑒空間分割的線索,將它們塞進了玉佩空間之後,本來就不打算將它們放出來了。
雖然搜魂煉魂不可行,但是囚禁一批獸靈還是沒問題的。
誰知道,未來的人生永遠不可揣測。
萬心鑒將他們扔出來的時候(水馨在之前的圖像裡看見懸浮在展西傑身邊的萬心鑒了),順帶還將她空間裡的所有非植物生命給清空了一大半。兜兜轉轉一大圈……
“水馨!”水馨的空間裡,已經很長時間沒做聲,只是跟著水馨的視線觀察外界的桓綜茗這時候忽然心有所感,猛然直起身,“蘇羽卿那隻,黑色的……”
說到這兒,桓綜茗忽然又噴出一口血來,並非常熟練的給自己塞了好幾顆丹藥。
水馨一凜,自己的話就咽了回去。
這種“金口玉言系”的人物,對“關鍵”的直覺是很可怕的。
她立刻傳音給小白。
畢竟她肯定,他們是被小白給拉進來的。然後又傳音問蘇羽卿,“之前萬心鑒裡面,跟著你走的那隻大黑狼呢?”
水馨仔細回憶了一下。
“冒牌偽劣萬法城”被整合進混沌秘境的時候,水馨好像就沒有看見那隻黑色的獸靈了。而且之前的圖像裡,也沒有看到。
“那個?”蘇羽卿有些驚訝,從自己腰上的袋子裡,取出了一節黑色的木頭。也傳音回去,“之前我看它魂體不穩,試了一下,它就主動寄居到裡面了。”
雖然蘇羽卿也不知道為什麽。
但那隻被萬心鑒幫了忙,報了仇的獸魂,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靈獸認主”的架勢。之前也是主動幫忙了的。
蘇羽卿自然不會坐視它虛弱消散。
“能放出來嗎?”
“沉睡了。”蘇羽卿無奈道——畢竟這又不是真正的靈寵!沒簽訂過契約的。蘇羽卿拿著這根寄魂木沒什麽用處,一直也沒有進行祭煉什麽的。當然沒法將裡面的神魂給趕出來。
小白好奇的看著那根寄魂木。
它之前也沒感應到沒做過自己手下的獸靈。但既然主人特意問起來了……
小白想得沒那麽複雜。
它湊過去一咬,就將寄魂木咬住,從蘇羽卿的手裡搶了過來。然後再次開始了嘗試,它衝著天空那條黯淡的河流飛了上去。
而它的這個動作,無疑也打破了本來存在的某種“默契”。
徐扶觴殘魂的身影立刻扭頭對慕澤騰道,“打下它。”
慕澤騰僅僅是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忽然縱身躍起,卻不是聽話的去攻擊小白,而是衝著水馨等人飛了過去,卻又偏離了他們站立的方向,飛向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
嘴上還一邊喊道,“救命!!”
徐扶觴展現出來的本來就不是什麽凝實的身影,被慕澤騰的這番操作,給驚得整個身形都渙散了一圈。
沒法子……在徐仙尊的年代,元神誓言並不是一種常見的東西。
在那個時候用處不大。
而徐仙尊,還沒有徹底摸清這個年代的天道限制,不敢在之前那種時段大膽試探。
而水馨和蘇羽卿等人,也被慕澤騰的這一下給驚呆了。
以水馨和慕澤騰的“淵源”,加上之前天火門等地發生的事情,水馨萬萬沒想到,慕澤騰居然會有向她求救的時候!
倒是蘇羽卿,對此沒有那麽驚訝。
在修仙界活動的修士,“不要臉”是基本技能。他在必要的時候……大概也是能做到的?
說到底慕澤騰的求救也就是個表態。
徐扶觴並沒有追殺的情況下,也就不需要實際上出手相救。水馨幾個再驚訝,也沒有拒絕慕澤騰飛到距離他們有相當距離的地方落下。
水馨主要的注意力,還在小白身上。
萬法真君和文露何也都飛了起來。似乎是想要動手,但與之相對的,那個“小巨人”,也一改之前連徐扶觴都直接無視的鹹魚姿態,注意力凝聚在了兩個真君的身上,敵對的姿態一覽無余。
萬法真君兩人都知道他的殺傷力。
到底沒有在這“才開始”的時候,貿然動手掀起混戰。
何況……
小白的這次嘗試,再再次的失敗了。哪怕它叼著一根寄魂木,那條黯淡的河流也依然在它靠近的時候,就如同被風吹拂一般的繞開了。
小白無功而返。
它也看了看剛才給了它危險感覺的萬法真君幾人,又看了看那個“小巨人”。
前者它不意外,只是相信主人會保護自己。後者卻是真沒想到。看到它連徐扶觴的人影都不懟了,它還以為它徹底鹹魚了。
在萬心鑒的時候,好歹還是“至少逮著一個懟”呢。
不過,現在這個陣容……
小白感受著再次變得更加明晰,更加“遙遠”的感知狀況,有些遺憾。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沒有將全部的靈傀拉進來,但之前主人待著的位置,卻是感應不到了。
不過……
小白再次打開了空間通道。
然後,又有六隻靈傀被它拉了進來。顯然,這六隻靈傀來自不同的地方。而且他們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次隨著靈傀,又進來一個人。
“秋霽?”水馨和蘇羽卿都驚訝的喊了一聲。
之前他們在那個“鏡面”展現的畫面之中,並沒有看到秋霽。還以為他沒有進城。難不成是因為他單獨一人,沒有分多余的畫面給他?
“什麽情況?”秋霽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飛快的向水馨等人靠近。
一邊還往他的嘴巴裡塞了一顆丹藥。
他拿著趕山鞭,看起來之前也經歷了一場大戰,頭髮都亂了,有些狼狽。當然了,他一個接近道修的修士,不像蘇羽卿一路有劍心保護,也確實是更容易受傷。
“這是哪?”
“你帶著靈傀?”水馨反問了一句。
“對啊。”秋霽道,“我的趕山鞭居然能控制這些東西。”
所以他肯定要找到這些東西來做炮灰、盾牌啊。
“……之前你的趕山鞭也控制不了獸靈吧?”
“當然不能。為什麽……”秋霽話到一半就不說了。因為他也看到了,再次被拉進來的靈傀,“脫殼投身”的動作。
“臥槽?”本來氣度高華的秋霽也沒忍住爆了粗口,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倒是和他現在略有些狼狽的模樣相稱了。就是毀了他給水馨的第一印象……
“這玩意居然有神魂的?”秋霽一臉懵逼的看了看自己的趕山鞭——這玩意在傳承之中,也只是叫做趕山鞭,而不是“牧人鞭”或者“牧神鞭”啊……煉製的時候出了什麽差錯?他會被天罰嗎?
“你控制的大概率不是神魂,而是軀殼。”水馨肯定的道。
靈傀作為“軀殼”,明顯不僅僅是能吸引那些獸靈進駐。能對那些獸靈產生一些影響。
說起來,那些獸靈是被度魂章弄出來的,非常純粹的一部分,沒有真靈。這點好像本來就有些像是“不滅意識”了。
是在天道法則邊緣瘋狂試探的產物。
在形狀上,可能受到“真靈遺留”的影響,但本質上它們並沒有固定的形態。在“自願”的情況下,完全可以進行一定的改造?
“你的實力沒受壓製?”蘇羽卿問。
“什麽壓製?”秋霽好奇的反問,隨即看看萬法真君兩人的方向,苦笑道,“就這點實力還被壓製的話,你們是拉我過來送死的嘛?”
秋霽已經肯定,自己不是主動來到這個地方的了。
“小白只是在拉靈傀而已,而且多半也只能拉靈傀。”水馨歎口氣,“所以我們是被靈傀牽連的,那些人則是主動進入的。”
“他們的實力是受壓製的。”蘇羽卿則是安慰了秋霽一句。
秋霽並沒有被安慰到。
他簡直對他的運氣無法置信
不過,事已至此,秋霽也不會傻到因為被牽連而和兩個能做盟友的家夥翻臉,“然後呢?”
“那些光點有古怪。”水馨道,“我感覺有些光點在召喚我。”
秋霽和蘇羽卿都驚訝了下。
因為他們沒有類似的感覺。
而另一邊,小白在又順手帶來了一個盟友之後,就沒有再拉靈傀了。雖然還有零散的,被獸靈“借宿”的靈傀,但那太零散。
它開始進行新的實驗。
它也沒將寄魂木還回去, 而是忽然飛到了玄重的身邊,將這個倒霉的,三觀破碎的,神魂不屬,被求生欲控制的少年給抓了起來。
飛到了半空之後,用柔和的力量,將這個少年一腳踹上了光點相對密集的位置。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阻止。
水馨還挺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有了效果。盡管那片五顏六色匯聚的光點,九成九也都和之前的數次嘗試一樣迅速散開了。卻有七八顆螢火蟲大小的,自身就在不斷變幻著色彩的光點,在玄重驚叫著,已經十分接近之後才散開。
如果說其他光點是在跑路。那麽這幾顆光點就是在散步。
且它們也僅僅是避開了少年衝上天空的那個點。如果少年在無力下墜之前,伸手去抓的話,保不定還能抓到兩顆——至少給人的觀感,是這樣的。
文露何看看那幾個本來沒有正眼去看過的少年,眼神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