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中坐著一個大儒。
這一點,看他馬車邊上的幾個人,那兩個劍心和一個文膽,也猜得到。哪怕這位大儒並沒有展現自己的氣息出來。
但是,哪怕是簡單的邏輯……水馨這麽說的時候,依然讓旁邊的文膽和學子,驚詫的目光集中了過來。
也許是僥幸?
他們能站在這裡,就已經是憑著一腔血性孤勇了。金丹級別的威壓,也給了他們很大壓力。
這讓他們很難正常思考……本來想到的各種辯駁之言,抗拒之語,因為水馨他們的橫插一杠,也沒怎麽說出來。
完全想不到大儒這種事上去啊!
以儒門的情況,兩劍心一個文膽護衛的,也未必就是大儒,對吧?也可能是身份尊貴的人呢?現在在推皇室的地位不是嗎?
而且,如果真的是大儒,為什麽你能這麽淡定啊!
難道你能篤定,能有其他大儒來救嗎?
總之,因為“大儒”這兩個字帶來的衝擊,甚至所有人都幾乎忽略了水馨的另一個信息——文山書院代山長!
但在某個空間內,丹淮道道台寇永元看著身邊的中年男子。
“文山書院,代山長?”
其實他們兩人還略有些相似。
都保持著中年人的容貌,留著長髯。五官端正,氣質方正,還有久居人上的那種氣度。不同的是,寇永元身上掛著自己的官印,穿著身為道台的官服。
他發出疑問的男子,卻穿著一身簡單的青衣。
光看衣裝,保不定還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被剝奪了官位,或者主動致仕的官員。又或者,是個專心教學的學派儒生。
“我不知此事。”中年男子露出異色,“當初,文山書院的書山印是想跟著那林水馨走的。”
“所以?”
“而且他們確實南下了。包括蘇明堂和你們的左相。他有一個隨身空間,可以裝上不少人。”
寇永元頓覺了然,“所以,看她這有恃無恐的模樣,莫非蘇明堂和左相也跟著北上了?”
中年男子眼神嚴肅,“他們不該北上……又是如何跨越了整個南北,還沒被你們發現?”
“婚契?畢竟葉賦聖落在了仙海城廢墟,杳無音信。”
“……照理不能。”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我們也只能等那個小子清醒了,可惜現在看來不大樂觀。或者……”寇永元正想再說。
但他們眼前的水鏡一般的事務上,展現著的事態,再次有了動靜。
在頗長的一段沉默之後。
紅衣劍修劍飛華忽然“嘖”了一聲,手上出現了一柄火焰燃燒一般的長劍,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身上的氣息再無遮掩之後,瞬間攀上了劍心巔峰!
空間裡的成雪頌都震驚了,“以前怎麽不知……”
成雪頌也不認為自己能認得華國的所有劍心,何況還是絕道門的劍心。所以剛才沒有動靜。但是……哪怕是絕道門的,一個達到了劍心巔峰的人物,他為什麽會不知道!?
“我可不想多傷無辜哦,能跑的就趕緊跑吧。”
劍飛華這時候,才總算是將目光“賞賜”給了那個文膽帶著的學子。
文膽之前還懟了那個叫做唐杉的。
此刻感受到了劍心巔峰的威壓,也頓時臉色發白!
只是,還不等這個文膽教授做出什麽,一棵靈茶樹在水馨的身後拔地而起。
樹冠籠罩之下……
他們身後的學海簡直暴動了一般,直接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龍卷風。無數的海水轉化為紫色的氣息,爭先恐後的湧向了樹冠之內。
讓樹冠之下充盈了紫氣,卻又並不顯得厚重。反而隻像是給樹冠下染了一層光。
這樹冠將沒來得及跑走的文膽和學子們都籠罩在內。
甚至,將那還沒有靠近的馬車都給籠罩在內了。
紅衣劍修、唐杉和那個不知名的劍修全都臉色微變。不知名劍修直接捏斷了馬匹系著的韁繩,一托馬車,就將馬車托起,迅速後退,退出了樹冠的范圍之內。
紅衣劍修忍了下,到底也沒忍住。
全沒管自己之前的豪言,很認真的看著水馨,“這是什麽?”一邊也往後退了。
“木皇領域。”水馨道,“你們都是皇室那邊的人,對嗎?”
“這可算不上什麽領域……”劍飛華嗤笑一聲。沒有回答後面那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但神情到底還是鄭重起來。
畢竟他也看得出來——從南方來的兩個修士也好,之前攔路的那個文膽以及他領著的學子也罷,都沒有受到這所謂“木皇領域”的影響。
甚至,至少……那些學子受到他威壓而萎靡的精神都恢復了!
“所以,正義也會墮落呢。”水馨道,“明明都是聖儒的後人,卻連心佑蒼生的想法都沒有了麽?所以你們為什麽還不動手?”
水馨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對慕離虹兩人說的。
老實說,這兩人已經對水馨這個“看到真君級別就想懟一懟”的特性已經習慣了。完全不奇怪她搶道台的活計。頂多就是感慨“兵魂銘體”帶來的偽領域的差別。
居然可以以靈茶樹的形態出現了!
而且還沒有任何劍意的感覺!
問題在於……你不放其他人出來的嗎?
好吧,看起來是不打算放其他人出來了。
慕離虹倒也不是很介意,裹挾著紫氣就衝著紅衣劍修衝了出去。
明明劍意如龍劍光如虹,連高出他一個小境界的紅衣劍修劍飛華都忍不住第一時間就想騰空避開。
但在紫氣之中,他周圍的人,距離特別近的那些低階的學子,卻仿佛沒受到任何影響。
而鳳幽身後張開了紫色的火焰之翼,無數火翎絞殺而出,卻也一樣沒在樹冠下引發多少波瀾。
身為丹淮書院教師的那位文膽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扭頭看向水馨,“這位……山長!?”忽然想起那句話,這文膽的聲音都變調了。
文山書院代山長!
但這明明不是儒修啊!
也不對……之前的感應確實不是儒修。現在的話……
“眾生感念庇護之德,可成紅塵念火。強者庇護萬民之心,可成‘紫氣’。”水馨並沒有什麽好遮掩的,“我的木皇領域,匯聚強者的庇護萬民之心。”
所以,哪怕人數不夠。
但她站在學海前面啊!
這片學海數百年來,匯聚了多少學子拳拳的“庇護萬民之心!?”
那文膽頓時恍然,明白了為什麽會感覺到隱隱的加成之力。甚至,在理解之後,這種加成立刻就有明顯的上升。佐證了他的感悟!
再想想之前這個少女的“問題”,眼中多了幾分對對面的譏諷。
就是……就是……為什麽南方來的修士,會對這樣的領域,習以為常、使用良好?
只是,還不等這個文膽做什麽。
在被攔下的鳳幽的火翎之後,那馬車之中的人,也終於是失去了耐心。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中傳出,“區區一個偽領域……”
一隻明顯有些枯槁的手掌,從馬車中出現,迅速演化成一隻巨掌,就要衝著水馨這邊的偽領域壓下。
但水馨不但毫無擔憂,反而眼神一亮——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大儒不用文寶直接上法術,機會不容浪費!
“安元辰,就是現在!”
很有自知之明的安元辰一直都鵪鶉一樣的站著,毫無存在感。但確實是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水馨一提醒,他毫不猶豫的對天空的那隻巨掌發動了天目神通!
然後,連他自己也期待的等著結果。
另一邊。
特殊空間之內,丹淮道道台寇永元維持的水鏡,在靈茶樹出現的那一刻起就直接崩了。但是,徐霖的支持很快到來,為他展現了學海之中浪潮湧動的模樣。
“早就說了,何必非要使用儒術。”另一個中年人平靜的道。
寇永元看了他一眼,再次念誦了兩句七言詩,一道水鏡就再次出現,這次,視角是放在了天空上。
他之前就沒擔心那馬車中人發覺——因為本來就沒想著隱瞞。哪裡想到,水鏡崩潰居然不是因為那個不速之客呢!
這次從天空中望下去,過完“畫面”就沒崩潰了。
甚至還挺清晰穩定的。
就是眼前一片紫光。
轉動視角……
寇永元兩人就看見……
一隻僵在空中的,顯得有些枯槁的巨掌,巨掌邊上……似乎顯現著一個模糊不清的廣場?裡面有影影綽綽的人形,傳出一聲高呼……
“明輝大儒也出事了!”
這聲音肯定是刺激了那巨掌。
巨掌五指一握,周邊的幻境頓時煙消雲散。
“還能這樣……”中年人驚詫的自語了一句。
“明輝……林曜?他怎麽?等下,你知道什麽?”
中年人簡單的將安元辰的天目神通說了下。特殊成這樣的天目神通,足以在大儒的心底也留下一些痕跡了。
這個中年人,倘若水馨在這裡的話,立刻就能認出來,正是明國政事堂的大儒之一,君幼誠的父親,君鐸!
這兩人似乎完全忘記了,本來應該是他們去抗皇室大儒的。
這會兒,他們卻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巨掌朝靈茶樹壓下。
在學海的瘋狂“支援”下,靈茶樹居然穩穩的抗住了這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