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靈修?
從沒聽過這個詞匯的林冬連一臉懵逼。
水馨卻是在這方面敏感,第一時間開啟了額頭的第三隻眼,往王慎獨又看了一眼,立刻就懂了王慎獨的意思。
儒門靈修?
白蓮邪修!
當然,王慎獨並不知道五色試煉中那些白蓮的作為。這幅戰畫世界的作者也並非是從萬色蓮中得到的傳承和教導。
但水馨還不至於忘記,那些白蓮儒修,與其說是被動接受了萬色蓮給予的傳承,還不如說是萬色蓮針對他們的道路,給予了能將之發揚的力量而已。
他們在進入定海城前走的路,本來就可以說是儒門靈修的路!
天目使用靈氣修煉的傳承從來也沒斷絕過。雖然一度走上了歧途,但正途也從來都存在。只不過是南北雙方,都在開辟了新道路,滅掉了歧路之後,都對這曾經的正途趕到了極大的警惕,並且不願意它再次發展起來罷了。
但既然沒做到萬年間打壓兵魂的那種程度,有人將曾經的正途和現在的新路結合起來,再正常不過。
“我猜,所謂的儒門靈修,是用靈氣修煉的天目?”水馨見林冬連想不到答案,提醒了一句。”
“什麽!?”林冬連驚呼一聲,“這不是禁止的嗎?”
“我聽說一直都有。”水馨一副老資格的樣子。
“王郎……”林冬連一臉不讚同的看著王慎獨,幾次欲言又止。
王慎獨卻很是理所當然,“冬連,你難道不懂?都說窮文福武。習文易而習武難。如今天下間的學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天生就有天目的,卻是寥寥無幾。雖然先天天目更有優勢……”
並不,才藝是玲瓏心的特長,技術是慧骨的特長,對自然的體悟是靈絡的特長,記憶、悟性則是兵魂的特長。
就儒修需要的基本功而言,先天天目除非神通剛巧合適,否則並沒有任何優勢。
水馨在心底吐槽。
“但這麽一來,無疑讓那些沒有天目資質的讀書人,更難出頭!”王慎獨卻是慷慨激昂,理直氣壯。
林冬連呆呆的看著他,隔窗相望之下,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別說水馨的腹誹,就是不遠處君妙容的嘲諷眼神,都視若無睹。
“恰好北方靈氣稀少,讓那些什麽靈絡玲瓏心來修煉,才是浪費。若是我們這些先天天目能用起來,莫說早期能給普通人留下多少紅塵念火,日後有了功名,授官之時,那些後天天目,豈非也少了許多競爭?”
胡說。
水馨繼續腹誹——現在的北方完全還可以稱得上是地廣人稀好嗎?定海城的人口就應該更多一點。幾十年前不還有海疆城市滅城的慘烈?海疆都還不穩固,現在根本就在還需要繁衍擴張的階段吧。完全談不上僧多粥少啊!就算僧多粥少,也應該設法增加平民基數而不是減少儒修數量吧?
都把心思放到靈氣上去了還能有多少心思治理民生?
不過,水馨腹誹歸腹誹,卻沒有說出口。
對自己的腹誹角度,水馨自己都是有些吃驚的。
這是自然而然冒出來的念頭,卻不該是一個普通修士該有的視角。
君妙容的視角就和李冬連一樣了。
林冬連已經露出了信服的神情,君妙容忽然冒出來一句,“話說,靈修可沒有壽元轉移這一招的哦!”
林冬連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王慎獨都愣了一下,失去了之前的滔滔不絕。
說到底,王慎獨是從小地方走出來的。
他對壽元轉移的事情根本就沒什麽了解,就更別說在得到了“機緣”之後,考慮到這個問題了。
但是林冬連不一樣。
她雖然是旁支,身為林氏子弟,依然是見過一些世面的,知道許多上層的東西。
她選擇王慎獨不是為了可能的壽元轉移。但是,她絕對不願意,王慎獨有了前途就將她拋棄!
看著王慎獨那迷惑不解的目光,林冬連頓時覺得失望不已。
失望之中,還夾雜著憤怒,“王郎,你是想要拋下我麽?”
“怎麽會?”王慎獨連忙道,“我雖不是很懂,可難道修了靈氣,就不是儒修了麽?”
“當然不是了。”君妙容冷哼了一聲,“你當壽元轉移,是怎麽轉移的?所有儒修都有這個本事不成?我告訴你罷,讀書人先得中舉,成為進士,進士之後,又有一次殿考。根據殿考的成績來授官。有了官印,才能將婚契上報。借政事堂之力,才能將壽元甚至修為與正妻共享!用靈氣修煉,不能授官,如何轉移壽元?”
聽到這麽一番話,連水馨都覺得大漲見識!
水馨到了北方就感覺到了,北方女子的地位低,出頭的人少。之前還道是北方對女子太嚴苛。但現在一聽,嚴苛之外……果然甜棗也不可或缺啊!
在南方修仙界,哪怕是修二代的女子,一旦和道侶的修為差了一個大道境,那也是地位難保。就更別說妾室爐鼎一流了。
既然朝不保夕,難以依靠別人,那麽隻好自己努力奮進。大浪淘沙之下,才會有莫語真君、攬月真君那樣的奇女子。
但在北方,只要嫁了個官員做正妻,那麽,就算是不修煉,也有了壽元和青春……這會消磨多少人的鬥志啊!
——水馨只是長見識而已。
畢竟事不關己。
林冬連卻緊緊的盯著王慎獨。
君妙容所說的事情,她也知道。
但她這時候,卻真是無力接過君妙容的話來說清楚。她自己都知道,只要開口,就絕對不是這樣條理清晰的敘述。
所以她只看著王慎獨,看著他的反應。
王慎獨顯然從來不知道這樣的事,他呆呆的聽著,臉上也出現了幾分不知所措的模樣。
“這個,這個……”他看看林冬連,又扭頭看看教室的前方,萬分糾結。
顯然,他對於自己“新發現”的道路,萬分不舍。
連著水馨在內,四個露了臉的人,三個在看戲,林冬連一臉緊繃的等待著“答案”。
“我想起來了。”王慎獨說,“修仙界裡,不是有很多丹藥嗎?定顏丹、駐顏丹、延壽丹這一類的。”
“然而這一位只是個凡人吧。”君妙容冷嗤一聲,“無法吸納靈氣的體質,絕大部分的丹藥對她的作用極其有限。更何況,那麽一點丹藥,能和儒修的婚契相比麽?壽元的轉移當然是最重要的,但是,正妻同時還能分享到一些力量、氣運甚至是修煉體悟。那些東西……”
君妙容嗤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次,沉默在林冬連和王慎獨之間蔓延。
水馨和寧朔兩人雖然沒有幸災樂禍的想法,卻也不準備干涉這對私奔情侶的事。水馨捕捉著戰畫的氣息變動。
尋找著小白和周永墨的氣息。
忽然,林冬連一手抓在了窗欞上——然而,還不等她爆發,窗欞就直接將她彈開了。
若非水馨伸手接住,她就要踉蹌倒地。
還沒有宣泄的怒氣,加上被彈開的痛楚,讓林冬連更是憤怒起來,她猛地跳起,指著王慎獨,“你是傻瓜嗎?這裡是戰畫!戰畫!戰畫!你居然會相信一副戰畫裡的東西!你,戰畫是騙你給它賣命你懂不懂!?”
“你說什麽!?”
王慎獨頓時也生氣了,“冬連,你怎麽能質疑老師?”
“老師,哼,連面都沒有露的老師?還是你在幻覺中看到了他?你……”
“……”
“……”
爭吵迅速往幼稚的方向滑落下去,變得比之前跑偏的談話還要讓人忍無可忍了。爭吵聲中,砰的一聲響,隔壁的屋子,窗戶被猛然推開了。力度之大,讓那扇窗戶惡狠狠的拍到了牆面上!
“林冬連,你到底還要丟臉到什麽時候?”林冬重的身影,出現在了那扇窗戶的後面。他的臉色黑沉如墨,陰沉得似乎隨時會滴下黑水來。
“關你什麽事!?”林冬連扭頭就衝他吼了一句。
她完全忘了之前對這位性格大變的兄長的恐懼。
當然,或者她也意識到了,如果在這裡可以出手,那麽她現在差不多也就是一具屍體了。如果他不能在這裡動手,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不過,林冬重也確實是打斷了她。
林冬連的腦袋因此清醒了一點兒,想起件事來,轉向水馨道,“你不是答應了要保護我的嗎?快點幫我把王郎叫醒!”
水馨沒分辨這兩者之間沒什麽邏輯關系。
也沒分辨這顯然不是幻境導致的思維錯亂。
她冷靜的一攤手,“我就沒想明白,你們有什麽好吵的。雖然那兩位不在眼前,但毫無疑問,他們現在正在戰鬥。如果那位儒修贏了,不管是要收徒還是要滅口,有誰能擋住?如果是那位劍修前輩贏了……就是想要轉走儒道靈修之路,也得先另外找到個老師再說啊!”
兩個吵架的情侶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啊,就算是吵出個勝負來又怎麽樣?他們的命運並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過……
王慎獨扭頭看了君妙容一眼,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大美人和他已經認下的老師不是一路的。竟然就此退了幾步,不但遠離了君妙容,也遠離了林冬連。
林冬連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
完全沒看見,寧朔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她的臉上掃過——之前爭吵的時候,貌似聽見說這女人是林氏旁支?
盡管兩人有一段毫無邏輯的爭吵。
但寧朔已經將這兩人的背景基本補全了。
林冬重則以比寒冬還要冷上幾分的目光看著林冬連,冷颼颼的說了句,“你就這樣認命了嗎?”
林冬連迷惑的看過去。
“身為林氏子弟,你還真是丟人現眼!”林冬重丟下這句話,將那扇幾乎已經貼在了牆上的門又強行拉了回去。
“你什麽意思!”林冬連覺得萬事不順,心頭憤懣難平,“你不丟人現眼,你倒是衝出去啊!”
“他應該確實想要這麽做。”水馨若有所思的接口。
“就憑他?”
水馨沒回答。
這個林冬重,現在的狀態與其說是玲瓏心玄修,不如說是個血修。而且還是個和神秘組織有那麽一絲半點聯系的血修!
當初的魔門八宗,都有詭異難測之名。如果說這個林冬重有什麽特殊手段,那也並不奇怪。
要只是無法忍耐林冬連丟臉的話,最開始那次吵架就應該出現了。而且,這裡的屋子明明並不阻隔感知,那間屋子卻是例外。分明是林冬重在裡面做了什麽。
因此,水馨倒比之前更警惕了。
她已經試探著用劍元攻擊過那間屋子,感覺並不好——引劍期的劍元根本不可能將這屋子打破,但要是露出劍心期的修為……那她等那麽久幹嘛?
林冬連的報酬貴重,但遠不到讓她為她暴露身份的時候。
且她的為人,顯然也沒有什麽魅力附加值。
所以,她也只是警惕而已,沒有更多的動作。
“我覺得這太魯莽了。”寧朔在另一邊插口,“感覺上,我並不認為,那兩位在這副畫中戰鬥。”
水馨這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了。
因為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裡, 她是真的沒感受到這裡的氣息波動!這是不合理的,哪怕是法寶級的戰畫也一樣。各園區隔絕,各有禁製。這很合理。但要說其他園區的戰鬥不會對其他地方造成影響,那就扯淡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們這些人被戰畫“收入”,讓周永墨投鼠忌器!
否則,以劍修的戰鬥風格,同樣不可能,讓戰鬥持續這麽久。
要這麽想的話,貿然離開卻沒有足夠實力的話,反而容易成為炮灰吧。
水馨想到這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就在這時,青色的大狼從月洞門中衝了進來,在水馨身邊蹭了一下以後,立刻擺出了警惕的姿態,衝著林冬重所在的位置,發出了不滿的低吼聲!
它此時真正的種族是裂風狼。
其實一早就可以破開這張戰畫了。但是,它能感覺得到,外面比裡面要危險得多!加上這兒的空間構造很有些巧妙之處,它倒是乾脆在這戰畫的世界裡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