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了?
水馨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了回來。
這一看,她也震到了。
水煉坊的外觀,她到萬水街之後就已經注意到了。在地面上就有五層樓高。但由於是水煉之地,借的是深海重泉引來的水,可想而知重要的部分都會在地下。
但現在……
一個巨大的洞口,不但貫穿了地面上的五層樓,甚至還直接轟入了地下,留下了一個少說也有上百平的大型漆黑洞口。從地面往下至少也有十丈深。
死亡的氣息彌漫。
不管是地面上,還是十丈深的洞口之內,都已經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了。隻留了一種可以稱之為“死煞”的死氣,告訴水馨,這裡絕對死了不少人。
哪怕沒有留下任何血腥味!
“剛才好像沒聽見爆炸聲?”水馨直率的道。
這麽大的一個洞,水馨自認自己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弄出來的。就是金丹真人……水馨覺得也玄乎。畢竟水煉坊不是酒樓客棧,不管是地下地面,那都是經過煉製的。強度遠超一般房屋。地下部分尤甚。
水馨往那洞口的邊緣看了兩眼,就確定自己要破壞起來,也要費一番力氣。
所以說,在水馨想來,應該也只有強大的爆炸符籙或者爆炸法寶才能做到這一點了。畢竟從他們察覺到力量威壓一直到現在,也就不過是一兩分鍾的時間而已。
但是也確實是沒有聽見爆炸聲。
“因為就沒有爆炸。”邱珂對此的經驗豐富一點,回答了水馨,“是從內部出的問題。而且你注意到了嗎?這麽大的洞,但一點零星碎片都沒有。”
也真是。
水馨剛才就注意到“有死氣”和“沒屍體”之間的衝突了,倒是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現在看看……水煉坊這個五層的巨大建築被開了個大洞……雖然這個大洞以水煉坊的建築面積看來,這個大洞還沒有把水煉坊給完全轟破,但水煉坊的其他地方沒有大洞轟開的碎片這一點,也確實是怪異了一些。
“被帶走了吧。”自覺跟在後面的寧朔忽然開口道。
“怎麽說?”水馨好奇。
寧朔誠懇的道,“林道友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試煉者,從幻境中帶出來的法寶基本上也就是一件。甚至有一定的可能沒有。畢竟是剛剛結丹,甚至境界都不穩固,就‘走完’了幻境。但是,除了法寶之外,幻境中的歷練獲得的材料,也被我們帶了‘出來’。如今無定海附近已經被封閉——哦,這一點是我們一到北海仙坊附近就自然而然知道了的,還沒有去驗證過——唯一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提升我們力量的,也就只有水煉坊了。”
邱珂頓時一臉恍然加後悔,“我們之前怎麽沒想到!”
寧朔心想,不是想不到,而是沒有太把他們放在心上吧!
在他們的心裡,最重要的是確認真幻,對這番無妄之災固然憤怒,但未必就沒有把念頭打到萬色蓮身上去。
尤其是萬色蓮弄出了這麽大動靜以後。
沒有切身的為他們這些修士思考,又怎麽會想到這一點呢?
不像他,早早猜到了水煉坊可能會成為針對對象,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水煉坊定製靈器法寶。而是前一天一來,就借著商隊的名義,將適合在這裡賣掉的東西都賣掉了。又以“購入特產”的名義,買了不少水煉坊的成品。
……不過,水煉坊居然一下子就被弄得這麽慘,得說他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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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在水煉坊上空說話,卻沒有人落下去看一看。
畢竟最先趕來的侯水遙已經下去了。
出於禮貌,
也怎麽都要等一等的。畢竟……水煉坊雖然已經很慘,但這畢竟還算不上壞了根基。至於水煉坊的傳承……道修的腦袋如果不出問題,是很少人想著去學煉丹煉器的。
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何必呢?
一群慧骨的水煉坊,可是給北海仙坊帶來了太多人氣。沒有水煉坊,北海仙坊的人氣熱鬧至少也得減掉三分之一。
他們也沒有等多久。
就在寧朔說出了水煉坊被毀的必然性之後,桓揚和邱珂都還沒從寧朔的推斷中回過神來,侯水遙就已經從水煉坊的那個大洞裡飛了出來。
臉上陰沉得可怕。
但再陰沉,該問的東西還是要問的。
桓揚輕咳一聲,率先開口,“侯道友查明了嗎?”
侯水遙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個失敗的笑容,“想不到我水煉坊弟子,竟也有人墜入魔道!”
桓揚反而驚訝了。
講真,他們也就比侯水遙慢了一步。加上在這水煉坊上空觀察的時間,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而已。在桓揚想來,侯水遙能發現一兩點線索,已經很了不起了。
居然連凶手是誰都肯定了?
侯水遙指了指身後的那個大洞,“這應該是用我們水煉坊一種叫做‘蝕水’的異水造成的。”
水馨為他的用詞驚訝了一下,忍不住道,“應該?”
侯水遙再次扯扯嘴角,“雖我們水煉坊已經得到了‘蝕水’這種異水多年,甚至已經在煉器上用了一些。但對於這種異水,我們的研究確實不夠。”
水馨有些恍然的看看周圍。
邱珂注意到她的目光,點頭道,“之前我們——至少,我不知道水煉坊居然還有‘蝕水’這種異水。”
侯水遙臉色不好的繼續道,“一來為了安全,二來,為了煉器出異常的時候能追本溯源,在水煉坊的很多地方我們都放了留影石。在很多情況下留影石會自動啟動。那孽畜知道殺人滅口,卻不知道有留影石,且沒有毀在蝕水之中!”
說著,侯水遙手一拋,就將一塊留影石,拋到了桓揚的手上。
水馨皺皺眉,但到底沒說什麽。
水煉坊要放留影石,這是他們的自由。反正她也沒想著要潛入水煉坊不是麽?
桓揚則皺眉環視了一圈。
大概是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威壓太明顯了,水煉坊中,居然沒有人跑出來看熱鬧,反而都紛紛縮在了各個屋子裡。
可是,要說真的沒關注,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這裡的很多人,可都是水煉坊的客戶!
“我覺得吧,與其遮遮掩掩的,不如直接攤開來說的好。”水馨道,“猜疑才最容易出事故。我可不覺得,這五色試煉能在瞞住大眾的情況下完成。”
瞧瞧水煉坊這動靜!
卷進了五色試煉的築基修士——現在的偽金丹,說什麽也有一百來個。哪怕是偽的,這一百來個偽金丹,也足以把定海城和北海仙坊轟個一遍又一遍了!
這一點,即使本來沒有什麽真切感覺,現在看到水煉坊的慘狀,水馨也怎麽都能肯定了。這裡可至少有上百條修士的性命啊!
還瞞著普通大眾,傷亡更不知道有多少!
桓揚卻吃了一驚。
他可還真沒考慮到公開不公開的問題!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
雖然他得承認水馨的話有道理。
略想了想,桓揚沒有回應什麽,卻是也沒有另外找地方了,直接激活了留影石。
留影石投射在虛空中的畫面挺大,看起來將一座石室給完整的籠罩在了其中。不過,其中引人矚目的東西不多。
任何人看過去的第一眼,都一定會被一個畫面吸引過去。
石室的左側,第一眼看去,就是一個穿著一身水煉坊製式法袍的年輕弟子瞪大了雙眼倒向地面、死不瞑目的模樣!
但是,這屍體甚至沒有真的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見了。
水馨揚揚眉——
本來她聽到“蝕水”這個詞以後,還以為死者的屍體就和水煉坊的建築一樣,被蝕水腐蝕了或者怎樣。
看到這一幕才想明白……
活人裝不進儲物袋之類的地方,死人可以啊!死人和死掉的妖獸,本質上沒有任何差別的。
屍體消失後,畫面中另一個穿著水煉坊製式法袍的年輕男子就露出了陰狠的表情,自言自語了一些什麽。應是側臉,可能說得也有些含糊不清。想要讀唇語也不可能。
隨即,這男子就轉身,走到了石室的另一側。
那裡有一個看似玉質,哪怕在留影中也顯得不凡的玉台。玉台是下凹的。整體被一個禁製籠罩其中。
那禁製,顯然也一樣不是凡物。
可是,那男子卻毫無防備一般,一手按在了禁製上!
他的手,在伸出去的同時,就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青黑色。按到了禁製上以後,那禁製竟然既沒有反擊也沒有示警,簡直就像是平靜的水面被異物攪動,迅速泛起了一圈圈的連漪,眨眼之間,就徹底破碎!
男子明顯冷笑了幾聲,做了幾個手勢,就見一些黑色的液體,從玉台的凹陷處漂浮了起來,落到了男子伸出的手上,聚成了一團,看起來就像是一顆不停翻滾著的不規則物體。大體上有珍珠大小。
男子專注的盯著這顆珠子片刻,忽地明顯挑了挑眉。
又喃喃的說了兩句,轉身向門口大步走去。
隨著他的步伐,本來就在不斷的改變形狀的“蝕水”,已經迅速的從他的手上蔓延開來。
明明看起來那麽小,卻迅速給這個男子裹上了一層黑色的外衣!
再然後,留影石的影像視角迅速變幻,先變成了石室的頂部,然後徹底變黑。
影像消失了。
雖然看著很簡單,但這樣的影像,似乎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桓揚看著侯水遙,“我隱約記得這是苟真人的一個弟子。”
真是隱約。
一來那男子在影像中多半是側臉,還有些表情扭曲。
二來,這人的實力本來不過是築基期。又不是什麽天資很高、特別得寵的弟子,桓揚身為真人,怎麽會多麽在意?
“是。”侯水遙似乎稍微平靜了片刻,“這孽畜的名字是橫毅,苟師妹的弟子。只是苟師妹沉迷煉器,這橫毅卻不大像個慧骨,比起煉器,倒更喜歡陣法、鬥法。這次去洋流那邊探查,多半他也去了。”
水馨再次詫異接口,“多半?”
侯水遙道,“這件事我們水煉坊沒有號召什麽,本來也沒有說要水煉坊出人。但如果有弟子自己樂意去……我們也沒有管。”
水馨無語了。
也是啊。
修士本來就是一言不合就閉關的人群。如果說恰好是心血來潮啊、心有所感啊,哪怕是一門的掌門,都不見得會面面俱到的把事情吩咐清楚了再閉關。
所以,修仙界的某個修士一下子消失個三五天的,實在不是個事啊!
“這個視頻看起來像是說明了很多問題, 但是也差了很多。”水馨於是實事求是的說道,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不經意間,又冒出了一個新詞匯。
“畢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也沒有很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位已經是偽金丹的修為。更不能證明,是蝕水造成了這個大洞。”
侯水遙怒氣衝衝的看著水馨。
不過,他似乎確實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竟然還在措辭的模樣。
反而是邱珂先說道,“確實是不能證明什麽。不過,有這個線索的話,有些事情很好查。至少,那個橫毅有沒有參與洋流探索,是很快就能查到的。”
水馨想想也覺得沒錯,就不再說話。
至於那些偽金丹,連寧朔在內,都是不會輕易發表意見的。
倒是那個不知名的修士,忽地冷笑了一聲,“看來那家夥就是用蝕水修煉的。可不像我們似得好對付。”
這也是無需言說的事實。
但是就這麽說出來,卻怎麽都顯得有些諷刺。
桓揚扭頭看了這個脾氣不大好的這名修士,忽然再次意識到,水馨的話再正確不過。這些人,其實一點都不想隱藏啊!
現在多半是還沒反應過來,沒有制定相應計劃。等到徹底反應過來了,又怎麽可能在乎北海仙坊普通修士的命?
在這北海仙坊……
忽地,桓揚的心頭一動,傳音給侯水遙,“侯道友,你可知道,這個橫毅平時有什麽仇人嗎?”
而另一邊……
水馨正掂量著,是不是避開旁人,先和寧朔交流一下。但是,她沒理出一個頭緒來,很莫名的,她的胸口卻是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