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龍吟的標記地盤還不見得是幫助,這會兒“寧朔獨醒,眾人皆醉”的情況似乎也足以說明什麽了——
明明落在寧朔身上的金霞是最為粗壯的,但現在,卻只有寧朔睜開了眼,剩下的人,不管是桓綜茗還是那些真人、劍修,都閉著眼睛,仿佛在感悟什麽!完全沉醉!
也是水馨從暴露開始,就沒想過能偷偷離開。這才忽略了。
寧朔這麽一提醒……
難道還留在這裡糾纏,看看萬色蓮會不會補發什麽獎品不成?
當然得先溜之大吉!
因為寧朔的實力陡降,精神也有些萎靡的樣子。水馨再次讓小白出來,載他一程。連著林楓言一起,三人迅速飛向了定海城。
弄月和墨鴉還是不能弄丟的。
不說別的,“儒佛三國攻略”可都在他的身上。在北天脊的時候,水馨可沒有那麽多的精神去研究那些。
頂多就是弄明白了大致的官位之類,但那些主導者的性格什麽的卻不知道——連只有兩個大儒的事兒,都還是邱珂告訴她的呢。
雖然不至於像之前的柳迎霞幾人那樣,使用秘法來加快速度。但速度也遠非來時可比。基本上是小白的最快直線速度了。
已經恢復了築基修為的寧朔,也顧不得實力的落差,努力的為自己擋住高速帶來的不適。
飛著飛著,忽然,照亮了整片天地的,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微光消失了。
水馨三人都是“眼前一黑”——
時間,到了黎明之前,最為黑暗的辰光!
浮月不見,朝陽未升。
再然後,水馨猛然覺得,身上忽然一輕,仿佛少了什麽束縛——具體表現在,她猛然向前躥了一大截!
劍元居然憑空豐厚了一些……不,豐厚了好些!
如果說劍心初期和劍心中期有那麽一條路,在五色試煉之前,她走了百分之一(枯榮真君和觀星城一戰對修為的提升都並不多。更多是鞏固道境,提升鬥境),那麽現在,她幾乎已經走過了十分之一!
“怎麽回事?”
水馨扭頭看看林楓言。
林楓言的氣息,好像也渾厚了一點,但沒有他明顯。
似乎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禮物。”林楓言的眼神寫著“少見多怪”。
“這和禮物有什麽關系?”水馨皺眉,“剛才是禁錮空間的力量消失,小天地回歸大世界吧!但是……之前在萬色蓮,到五色試煉,我可完全沒有力量忽然被禁錮的感覺啊!”
沒有被禁錮,哪來被解禁的感覺!
不過,林楓言的眼神動都沒動一下。
水馨自己,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時間差!
她意識到的時間,和無定海域經歷的時間是不一樣的!而她對此沒有任何感覺!在北海仙坊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實在是驚嚇得很。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疑惑也太多,她就把這件事忽略掉了。
再想想……龍吟一聲,空間震蕩。
一個化形期的妖獸尚且如此,萬色蓮可是仙植!
封禁無定海,鋪滿海面的蓮花幻影,讓金丹真人和劍心劍修都忍不住失神沉迷的霞光……這麽多的先例在前,讓她察覺不到被禁錮的感覺,又有什麽困難呢?
水馨在心底歎了口氣。
那是她現在根本觸摸不到的領域。
和那遙不可及的東西相比……
水馨望望定海城的方向——還需要點時間。
“空間消失了的話,寧朔,現在還留著的就是你的收獲了。你現在還有什麽?”
肉眼可見的是,寧朔的那身法袍,依然穿在他的身上。
寧朔的神識探查了一番,手一翻。
在他的手上,一黑一白的兩條“小魚”首尾相連,加起來也就是掌心大小,靜靜的躺在他的手面上。雖然已經有了那麽幾絲裂痕,卻依然是法寶層級,和寧朔氣息相連!
“在幻境裡……不,在整個五色試煉之內得到的東西全部都在。而且被金霞照到的時候,感覺所有經歷都真實深刻了很多。但即使沒有那一下,感悟也是無價的。”
寧朔相當懇切、感慨的說道。
他哪裡想得到,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機遇?
有了這麽一遭,哪怕深化之後的經歷感悟依然比不上真實,但對他未來的路,既然是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幫助!
如果說,之前還不知道金丹的方向在哪裡……現在寧朔卻可以說,在金丹之前,都已經是一片坦途。甚至到金丹後期,只要保持現在的心性,都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同時,這一切,又都是水馨帶來的。
寧朔對此十分明白。
沒有水馨,他甚至不會去參加什麽毒蟒海溝的探索,也就根本不會有之後的事。
沒有水馨,他哪怕是依然參加了五色試煉,也很難成為最後一個青蓮。
若非他是最後一個青蓮,那吞天魔修,桓綜茗等人,根本就不會成全他!
正因為這恩情太大了,寧朔反而默不吭聲。因為根本就不是語言能還的了。
反正都已經準備要跟著她走了不是麽。
水馨卻也沒想著寧朔的收獲和自己的關系。
她確認了寧朔的收獲之後,想了想,感慨道,“這麽說來,最幸運的是桓綜茗啊!”
“嗯?”寧朔道,“因為白蓮全滅,所以……好像桓綜茗被判定為勝者了吧?”
寧朔可是注意到了。
那從龍珠迸射的萬道金霞之中,也就是自己和桓綜茗得到的金霞最粗壯。可見“兩色優勝”不是說著玩的。白蓮全滅,金蓮和他至少還活著。
“……人家犧牲比你大好嗎?就這點也敢說他幸運啊?”水馨道,“我是說,他是金蓮,你知道的吧,金蓮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你覺得這種能力是哪裡來的?”
“呃……你之前好像說過,算是另類的天眷者?”
“嗯,這是五色試煉加持以後的效果。但如果不是五色試煉的話,你覺得會是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
“血脈天賦。”林楓言冷不丁的插了口。
“血脈天賦?”寧朔瞪眼。
“嗯,我見到的幾個,桓青青、林淼那樣的是身體變異,而桓綜茗呢,則應該說是靈魂異變。但是不管是哪種,你要明白,五色試煉不至於憑空創造出某種天賦能力來。會有這樣的變異,至少本身得有那種變異的可能性才行。”
“你是說……”寧朔下巴都要掉地了。
“對啊!雖然估摸著現在已經還原了。但是,這種變異是真實經歷過的,只要活下來,就代表依然有這種可能,朝那個方向變異過去——就好像你引發了結丹天像,道路也就定了。”
“這麽說!”寧朔的聲音猛然拔高——也虧得是坐在小白的身上,才能不受趕路影響,繼續說話,“桓綜茗還有可能得到那種‘言出法隨’的能力!”
“嗯,就是付出的代價會比之前大點,也不會像之前那麽容易了。”
“活下去。”林楓言則是如此評判。
水馨點頭,“當然啦,得先活下去。”
寧朔提起的小心臟,落回了原位。那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也瞬間消散了大半!
先活下去!
是啊,水馨和林楓言能想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想到。也許不會像這兩位這麽篤定,但只要是想到了那個可能,也就可能,對桓綜茗下手!
那樣的能力……那樣的能力,哪怕付出的代價再大一點,那也是能翻天的能力啊!
在聊天的過程中,他們也接近定海城了。
天氣依然陰沉沉的。
陰沉得比前些天真實多了。
是以,雖然已經到了清晨,定海城內卻是燈火通明,喧嘩如故。看來,金霞的速度比他們快得多。就算那些儒修也受到影響,這會兒也恢復正常了。
水馨和林楓言對望一眼。
水馨道,“我們就這麽進去帶人?”
林楓言點頭。
寧朔苦笑,“就是兩位現在裝扮起來,只要帶走了他們,也等於是宣告了身份啊!”
正是這麽回事。
於是,水馨也不糾結了。
三人繼續往定海城飛去……
然後,水馨被同一個人攔下來了。
溫若愚。
而且,這次比之前還要攔得快——這樣的距離,估摸著城牆上的人,都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溫大人是什麽意思?不讓我們進城了麽?”
“當然不是。”溫若愚自然不會讓人造成如此誤會,“我們已經將墨鴉、弄月以及兩個孩子,帶到了城北。林姑娘這次幫了大忙,我們也不可能恩將仇報。兩位既然是在逃亡之中,若是能相信我等的話,我,容瑟秋和張濟三人,聯手為兩位閣下隱藏身份!”
這下水馨有點兒張口結舌了。
居然還有這等待遇?
但是等等……
“用那個‘微服私訪’,把我們的實力給封下去?”
“你們知道‘微服私訪’?”溫若愚倒是有些驚訝,隨即笑道,“但並非如此。是‘血脈偽裝’。既然兩位是在逃避追殺,封印實力並非明智之舉。所以,該如何隱藏實力,還是需要兩位自己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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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偽裝。
這是當初顧逍根本不可能使用的手段。當時不具備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必要。
血脈偽裝,分作“死替”和“活替”兩種。
“死替”必須要用新鮮死亡的死者的血,在那之後,將被抽取了血脈的死者的屍體進行特殊保存——放進儲物袋是不行的,需要用特殊陣法。“活替”呢,作為活替的那個人,也必須要在特殊陣法的地方待著,不能冒頭。
簡單的講,血脈偽裝,就是身份冒領。
但血脈偽裝,根本就不負責掩藏修為,所以當初顧逍給他們做偽裝的時候,哪怕有條件也不可能選擇這種。
在北方卻不一樣。
在北方,對凡人的保護更為完善。
對於修士,不管是道修玄修,還是本土的儒修劍修,路引事實上都分三個層級。
首先就是最大眾化最普通的,連正式路引都算不上的通行證。
好一點兒的,則是水馨等人一開始想要以軍功爭取的正式路引。這是一個身份。
但這個身份,也只是說能光明正大的在兩國行走,不至於太過被忌憚。
要是出了什麽事,在內陸城市裡,照樣會優先被懷疑。
最好的一種,也就是當初杜冰河在北方兩國的身份,也被稱作“注冊通行證”,也就是在北方兩國的凡人政府,進行了登記的。
有清楚明晰的身世,有完整的來歷,有擔保人……這樣的通行證,就直接和血脈掛鉤!
而“血脈偽裝”也就是根據這個注冊通行證,被開發出來的偽裝方式。
理所當然,規則是儒修定的。
偽裝方式也是儒修自己開發出來的……
這種矛盾之事,在水馨了解了“血脈偽裝”是個什麽東西時候,還是挺複雜的。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每人從三個儒修身上,分別拿到一個“血脈偽裝”的“玉佩”。
水馨幾人,都是有兩個“死替”,一個“活替”。
身份則都是從內陸到定海城來歷練的修士。
死在哪一批就不好說了——畢竟這次定海城死的人太多。
吸魂蠱死掉一批,後來的瘋狂中死掉一批,最後的祈禱,雖然幾個儒修都盡力扭轉了,但不可避免的,依然有人死亡。
就更別說,這些人還分別損失了好些家眷親人和弟子了。
那些活下來的,這會兒也根本弄不明白,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失蹤。
總之,他們頂替的身份,都是那種不容易被認出來的。而且通行證驗證的是血脈而非容貌——血脈不易改變,容貌改變的手段卻有很多。
在定海城的時候,只要改變一下容貌就行了。
離開定海城之後,只要不跑回原籍去,也是很好冒充的。
而兩個孩子,則領的都是死替——作為弱者,真是死了不少,真要弄,還能弄出好多來!
給了血脈偽裝,張濟率先心情很不好的告辭了,沒有多說。
而容瑟秋和溫若愚兩人,倒是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但終究,都沒說出什麽來。
只有容瑟秋說了一句自己的事,“雖然肯定會有人來調查。但我們已經初步決定,會由我,將這次五色試煉之中獲得的消息,回京述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