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在猜到他來歷的時候就想到的!”
水馨挺懊惱的模樣。
畢竟,她是最關注吞天魔修的人了。對這家夥的事也考慮得最多。其他人雖然知道這家夥修煉了一種特別強大的魔功,卻也僅此而已。根本不會有她那種奇妙的感覺。
可惜,在應該注意到這個關鍵的時候,她卻“腦補林遠帆死因二三事”、“驗證傀儡製作可行性”和“判斷重開靈智的林遠帆算不算真正的林遠帆”——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去了!
水馨還真沒想錯。
如果換個人來經歷她所經歷的一切,比如說林楓言、寧朔這樣的,早就想到“靈獸袋”這一類的地方上去了。
可惜並沒有。
其他人都是通過水馨有一定保留的敘述來獲得信息的。何況在那時候,白蓮儒修已經作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浮上了水面。相比於孤身作案,且沒有在定海城造成過任何亂子的吞天魔修,毫無疑問,一個有組織有紀律,實力也相當強大的組織,更加讓人在意。
自然也就沒人多想了。
是以直到現在,在林驚吟保持沉默的情況下,水馨才從小白身上得到靈感,找到了這個關鍵。
小白的靈獸袋,是顧清城真君研究出來的,由靈獸自己掌握進出。
而因為擔心小白的安危,水馨也確實是研究過“靈獸袋”這種東西——不是玄修的那種研究,但至少是一種了解。
靈獸袋是種很特殊的東西,和儲物袋、空間環這一類的東西全不同。後者倚重材料和禁製,玄修學起來、做起來並不困難。是以,哪怕是練氣修士,在接觸到了修仙界,攢上一段時間的靈石之後,也能弄得到。
但哪怕是儲物手鐲之類比較高端的產品,都是不可能容納活物的。
而且,將東西放進取出,都需要修士的神識或者意念為依托。
靈獸袋卻不是那麽回事了。
能容納活物,幾乎自成小世界的靈獸袋,想也知道,性價比遠非儲物袋可比。
需要一種相當特殊的材質。甚至有這樣的說法,那種材料只有上界才有。浮月界也是當初是上界,才有這樣的礦脈。和儲物袋相比,靈獸袋遠非那麽普及的東西。
但話說回來,雖然靈獸袋沒有儲物袋那麽普及,卻也比儲物袋“穩固”得多。
儲物袋是很容易被破壞的。
靈獸袋卻並不。
甚至可以說,這世上絕大部分的靈獸袋,都是古時候傳下來的。那時候靈獸袋要普遍很多。而能夠製作靈獸袋的材料,在浮月界變成下界之後,不說徹底失傳,終究也變得極為珍稀了。
現在的玄修雖然也有人能製作靈獸袋,可是,要說靈獸袋的原理,只怕都未必徹底弄清楚了。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每個靈獸袋,都有類似於傳送陣的功能。
在靈獸進入之後,就會和靈獸身上的契約產生聯系。倚靠這種聯系,讓體型和靈獸袋完全不成比例的靈獸能自如進出。
這個過程是直接傳送。
好的靈獸袋,能將靈獸直接傳送到距離靈獸袋相當遠的地方,當然也能從很遠的地方,讓靈獸回到靈獸袋中。
水馨的靈獸袋沒有這個能力,小白想要進出靈獸袋,非得在她的十米之內不可——靈獸袋的禁製是顧清城改的,他在陣法上是天縱之姿,但到底沒有上古仙神的本事。
但是,顧清城也到底是一無所有的被人從逍遙宗趕出來的。
和合宗當年的收藏也大半被其他宗門瓜分。
那個仇驍,只怕卻是帶著魔門八宗的某些收藏離開的子弟的後裔,後來又搭上了那個神秘組織。研究那麽惡心人的傀儡……沒有個好的靈獸袋之類的東西,也說不過去啊!
何況正因為他手上的東西不為世界所容,所以收放就更要在意,十分隱蔽才行。
那“疑似林遠帆屍體”的怪物既然在萬色蓮世界重啟靈智而反噬主人,搶回容納自己的靈獸袋,並且通過反噬來獲取靈獸袋的掌控權……好吧水馨也不知道從技術上這有沒有什麽可行性,反正結合之前自己的見聞,水馨覺得這個猜測還是很靠譜的。
不過嘛……
撇開一個邱珂,水馨很快就發現,大半的人,依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對於她和邱珂兩個的激動,反而有點“不知道發生什麽了但能包容就包容下吧”的意思!就連那個“容叔”,似乎都並沒有想到,她和邱珂的話,與他看到的東西之間的聯系!
水馨的頭頂,冒出了幾根黑線來。
她乾脆也不多說,反而又走到了那個容叔的面前,“我問你兩個問題。”
“容叔”雖然並沒有弄明白之前水馨的反應是怎麽回事,但至少看出來,水馨是相當重視自己的情報的。而且,和黎允等人相比,她的話語權要大得多!
“容叔”這會兒也緩過來一些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
“第一個問題,你壽元將盡,秘術應該是能不用就不用才對,為什麽會突然用起來了?”
這個問題,讓“容叔”露出了幾分苦笑來,慢慢的開口,“老朽一生,多次動用過秘術預言禍福,尋找得失。早已與‘命運’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有些時候,就是不想用秘術,也會被難言的氣機牽引……不少修士,都會有心血來潮之類的感應,到老朽這兒,這樣的感應,卻是敏銳許多。”
“合情合理。”水馨點點頭,半點也不耽擱,“第二個問題。你之前一直說你看到了關鍵。是一個人身上帶著的某樣東西。事實上那應該是試煉者之一。若那是一個試煉者,你覺得是怎麽樣的關鍵?”
這個問題,那“容叔”可就有些糾結為難了。
水馨眨眨眼,“好吧,既然你來自華國,我做個通俗易懂的比喻——假如五色蓮是皇帝。那麽,請問,那個被你認為是關鍵的修士,他是太子、丞相、觀風使、將軍,還是死士!?”
水馨問得挺認真。
但因為她是林氏宗室,身上又有足夠修為而給了她時間來“胡鬧”的旁觀者們,連著桓揚這樣的北海仙坊在內,都為水馨這大膽到極點的比喻,而目瞪口呆!
不過,雖然是目瞪口呆,反應也還是有些不同的。
林楓言先是不解,隨即將有些疑惑的目光轉向了寧朔——是你教的?
寧朔果斷搖頭。
連墨鴉都沒有說現在就教水馨那些儒修官職的細節,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他手上又沒有顧真君給的資料!
桓赫猛咳兩聲,嘴角就露出了一分笑意。
另外幾個在場的道修,撇開林淼,也都做出了和桓赫類似的反應。
其他人,連著林驚吟和柳迎霞在內,都對水馨投以了複雜的目光。這複雜的目光中,竟然多多少少,帶著些許不滿。
無他,水馨說的這個比喻,語氣實在是太輕忽!
顯然,她半點也不把這幾個詞,尤其是前幾個詞代表的身份,放在心上!
林安然甚至都要跳起來了。不過,已經鍛煉出來的黎允,先一步、又一次的鎮壓了她!
“容叔”也並不例外。
他震驚的看著水馨,眼眸中居然開始有些隱約的連漪顯現,眼看就要形成一個黑沉的漩渦。
“停!”水馨當機立斷的道,“回答我的問題,但別用秘術!張濟已經準備把我們都扔出去了。連你都昏迷的話,我得等多久再找人問去!?”
“容叔”一凜。
眼中即將成型的漩渦散去。
他卻本能的咽了口口水。他可沒想著要動秘術,只不過是動了“這姑娘的膽子也太大了!”的念頭而已,居然就引動了天機。秘術不知不覺的就要動起來。
偏偏,這即將自主運轉起來,連他都無法控制的秘術,卻又偏偏被對面的女劍修一句話給喊停了!
這實在是太不尋常!
“容叔”雖然沒說假話,秘術確實是會被某些命運、天機之類的東西自主引動。可他清楚得很,絕對不是什麽人、什麽事,都能引動秘術的!
他活了兩百年,也就遇到了幾次而已。
都是和他密切相關,又生死攸關,還關乎大局的事情!
哪怕秘術散去,他也立刻就明白過來。
眼前這個女劍修,絕不是一個普通人物。
身上必然牽扯著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也於是,他立刻控制住了自己探究、深思的念頭。秘術被喝止了一次,但不等於就不會運轉第二次了。他現在,可經不起什麽大事件的牽扯!
“容叔”立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之前的那個“比喻”上,努力的回想著自己之前看到“關鍵”時的感覺。
只是回想,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而且,他確實經驗豐富。
而水馨的比喻也確實是通俗易懂。
“都不是。”“容叔”很謹慎的說,“若是,若是非要這樣比喻,那麽……是光祿寺?”
光祿市?
水馨還真沒想到這個答案,臉蛋都扭曲了一下。她仿佛不可置信的沉默了一會兒,轉頭就問幾個儒修,“光祿寺管什麽的?”
這時候,幾個儒修也有些鄭重起來了。
水馨的比喻雖然大膽又無禮,但不得不說,對他們確實是簡潔明了,一聽就懂。而且,水馨的比喻輕忽,對那個“關鍵”的重視卻是一眼可見。他們又沒覺得水馨不著調,自然也就跟著有了幾分重視。
——明明有白蓮儒修在後,城內難以立足的局面在前。
遠慮近憂之下,卻抓著一個魔修不放,總有些原因的吧?
“光祿寺管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等事。”謝鑒率先答道。
“這樣的關鍵……”水馨其實是知道答案的。
是以,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卻也並不驚訝了。
她支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儒門重禮,換句話說就是重臉面。偏激點的只怕都是寧可……咳……”在好幾個儒修默默的瞪視下,水馨好歹沒說出更得罪人的話來,“如果說五色試煉是一場祭祀,而他是掌管祭祀的人……”
“那是丞相。”林楓言冷冷插口。
“對哦,我被繞糊塗了。”水馨拍拍自己的額頭。
林楓言又沉默了幾秒鍾。
但他無疑是在場最相信水馨的人——如果寧朔不是很相信,那麽就是唯一一個。在不去質疑水馨的情況下,他也理所當然是最早得出結論的。
“他是祭品。”林楓言說。
水馨的下巴都幾乎落地了,眼睛卻閃閃發光,最終一捶掌,“有道理!”
“容叔”的回答是“光祿寺”,而不是“光祿寺卿”!
“你們在說什麽?”這時候,張濟走回了正堂。
雖說他之前勸導百姓的地方距離這裡不到一百米,但是這分工作著實是不容易,他也沒精神在那時候關注正堂的動靜。
所以,這會兒走進正堂,見眾人完全沒在討論之後的打算,反而目光都集中在水馨和林楓言身上,著實是一臉茫然。
“他們好像在說,五色試煉是一場祭祀,而那個從英靈祠冒出來的,吞掉了所有吸魂蠱的魔修是祭品。”溫若愚說。
至少還是能理清因果的。但他能理清的是話裡的因果,對這個觀念……並不相信!
裴恆道,“其實吧,‘試煉’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就是一場儀式。”
“成人儀式?選材儀式?”水馨不以為然的說道。
她可不認為,五色試煉會是什麽不痛不癢的儀式。從目前知道的幻境,就能看出其中刻意的、苦心的安排。封閉那麽一大片的地域,扯進百萬人的性命,說是“儀式”,未免太大的手筆,也太浪費力氣了!
說是一場祭祀,確實是靠譜得多。
“不管你們怎麽想,我覺得我還是找找那個關鍵的好。畢竟這位的腦子有點問題。不排除他吸收完吸魂蠱的力量之後,直接來找這邊麻煩的可能……對了寧朔,你尤其需要保重啊!”
水馨看向寧朔,沉沉的歎了口氣,“從目前看來,你是碩果僅存的青蓮,唯一一個能把祭品以正確方式送上祭台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