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荒唐!荒唐!”四方臉,山羊胡,古銅色皮膚,一米八八身高一百多公斤重的這位亞文內拉將領怒目圓睜地狠狠拍了好幾下的桌子。 光線從附近的窗戶投射進來,明顯是臨時搬來的木桌就這麽放在地毯的上面然後擺滿了各種用亞文內拉語注明代表何物的小方塊。
“哢噠噠——”將領用力一拍導致桌上的好幾塊木頭都掉到了地上,一旁的仆人趕緊過來重新撿了起來。腳步聲響起,愛德華一行走了進來。
“別那麽激動,查爾斯,發生什麽了。”王子和將領顯然是舊識,他這樣說著,而一屋子的人都對著愛德華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們的意見有所不同,殿下。”查爾斯用渾厚的聲音這樣說道,而愛德華回頭瞥了一眼亨利,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查爾斯說道。
“我遲到了一會兒,勞煩你們之中的某一位對情況進行說明吧。”他這樣說道,而一眾軍官都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亨利和米拉二人。
愛德華作為王子對於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並不比他們任何一人低,此刻他開口說這句話顯然是為了給新帶進來的人進行說明——他沒有打算介紹這兩個人因此軍官們也識相地沒有詢問,但說實話一個看起來十分粗俗並且還帶著一個奴隸洛安女孩的傭兵能夠說得出什麽意見來,是沒有幾個人當回事的。
但他們也確實需要一些喘息的時間,查爾斯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敘述道。
“一天以前,我們的斥候進行例行巡邏的時候,在瓦瓦西卡東北方向的森林之中發現了炊煙。本以為是冒險者想要過去討口熱湯喝的斥候,無意之中卻發現這是一個規模龐大的西瓦利耶軍營。”查爾斯指著簡易沙盤上標示著的小木塊上,然後接著說道。
“派出人員加急趕回瓦瓦西卡報道這個消息以後,我們組織了多次小規模的隱蔽偵察,大致上可以估算出瓦瓦西卡軍隊的數量在兩萬到兩萬三千人之間——而且這還只是重裝騎兵。”他用手指在沙盤上畫了一個圈:“普洛塔西亞森林那一側很可能還潛藏著一些協同部隊,不過以西瓦利耶的戰略思想的話,這些步兵不會超過五千人,所以不足為慮。”
“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作為亞文內拉經濟中心的亞詩尼爾城,而從我們所知道的消息看來,那邊也一樣蒙在鼓裡。因此我們在這之後派遣出了數支喬裝打扮成旅行商人的隊伍試圖警告亞詩尼爾,他們帶著渡鴉,規定好每隔幾個小時就會聯系,但今天一整天都還沒有收到回復。”查爾斯說道:“我們只能假定西瓦利耶人封鎖了附近的區域屠殺或者逮捕了任何靠近這裡的人,而這也就意味著我們被和外界隔離開來了。”
“克利夫蘭爵士今天帶來的消息進一步地證明了這一切。”查爾斯提到了伯尼的名字,但亨利左右瞧了幾眼,並沒有發現他在這兒。
“於是能夠截擊西瓦利耶攻勢的就只有瓦瓦西卡了。”健壯的將領忽然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沒有了力氣一樣:“而這也正是問題所在……”
“瓦瓦西卡的重裝步兵和重騎兵在非戰時是輪班製的,這一次輪換的是大王子殿下的第一王家近衛步兵團和埃德溫公爵的金楓葉軍團。”查爾斯瞥向了旁邊的一名沉默不語的騎士,他的罩袍上畫著的金色楓葉標志無比顯眼,但此時只是沉默地抱著自己的手臂。
“因為秋收,許多軍士和騎士都回鄉去幫忙收割谷物,因此召集令的傳達不是非常地及時,
沒有足夠的重騎兵現在瓦瓦西卡的軍力只能勉強自保。”查爾斯臉上沉重的表情顯而易見:“一共只有三千名重裝騎兵又如何能夠抗衡的了西瓦利耶的兩萬鐵騎……”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愛德華上前一步適時地開口:“情況的艱難大家都很清楚,但也正是這種時候我們才必須團結一心。”
“亞詩尼爾現在只能指望我們了。”愛德華回頭看向了亨利,賢者安靜地思索著新得到的信息,其他人也順著王子的眼神看去,實話說他們現在已經到了絞盡腦汁的程度了,所以大家都在期待著他能夠說出點什麽有用的。
但亨利一開口就讓他們大失所望。
“城防軍呢?瓦瓦西卡是一座要塞,就算主動攻擊的重裝騎兵這類機動部隊可以輪換,城防軍卻是永遠滿員的吧?”他這樣說著,好幾名軍官終於也是不管這人是不是王子帶來的了徹底地表現出了他們的不信任。
“天啊聽聽這個人在說什麽,為什麽他們會讓這個莽夫跑到這裡頭來!”一名亞文內拉騎士用尖酸刻薄的語調這樣說著,愛德華眼神變得有些不善,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逝去。
“這也正是我們產生了爭議的地方,王子殿下。”查爾斯無奈地看著身後開始鬼哭狼嚎起來的一眾騎士軍官,然後接著說道。
“城防軍都是從民間招募的弓手,遠程打擊的能力在佔據了地形優勢的時候非常高效。但是西瓦利耶軍隊以重裝騎兵為主,加之艾卡斯塔平原一望無際沒有什麽掩護,再考慮到板甲對於箭矢的抵禦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之中派出弓箭手去截擊顯然是自取滅亡。”查爾斯這樣說著,而那名金楓葉軍團的騎士則在這時候抱著手臂又走了過來。
“對付重騎兵的只能是另一支重騎兵,西瓦利耶的騎士聞名天下,即便是擁有同等的數量亞文內拉的重騎兵也不一定能夠打得過他們。”金楓葉騎士一開口就是漲他人威風的話語,這讓包括查爾斯和愛德華在內的大部分人都皺起了眉頭,而他接著說道:“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那些派不上用場的重步兵和弓手在這裡。”
他的手指點在了一片標注著小丘的地方,那正是亨利他們當初商隊遇襲的所在,離愛倫哨堡並不算遠,但也有一定的距離。
“由他們吸引西瓦利耶人的注意力,然後作為真正主力的重裝騎兵穿過森林去侵擾因茨尼爾,逼他們回防。”金楓葉騎士自信滿滿地說道:“西瓦利耶騎士的戰鬥力非常之高,正面對抗我們是不可能贏的。但因茨尼爾是他們重要的後勤保障,數萬人的軍隊糧食是一個極大的問題,西瓦利耶敢於襲擊除了獨步天下的強大重騎兵以外還因為背後就是王國糧倉的因茨尼爾行省,因此只需要襲擊那裡,他們肯定回防。”
他說著,看似有理有據的分析讓旁邊幾名軍官都點了點頭,而與之相反作為城防指揮官的查爾斯卻是扶住了額頭。
“這就是我們意見有所不同的地方。”高大的軍官有些頭疼地說道:“我不認為只要襲擊了因茨尼爾行省他們就會立即回防,考慮到戰場上消息傳達的延遲性和趕路的時間,假如按照阿爾瓦爵士的提議的話,等到重騎兵開始侵擾因茨尼爾的時候,西瓦利耶的軍隊很可能已經衝到了亞詩尼爾的腳下。”
“而在這種情況下西瓦利耶人得知了被襲的消息,會選擇回防還是按照原來的戰略直接襲擊亞詩尼爾……我實在是。”查爾斯語氣無奈但又認真地說道:“不想用一座城邦的命運來賭敵國指揮官的選擇啊。”
他這樣說著,而愛德華點了點頭:“是的,這個方案我也不讚同。”
王子殿下發話了,其他人自然就不再有什麽意見,除了金楓葉的騎士阿爾瓦深深地看了一眼愛德華以外沒有其他人再有任何表明。查爾斯朝著身後揮了揮手,一名仆人端著細沙過來灑到了木桌的上面。
巧手的仆人沾了一些水把細沙做成了栩栩如生的地形,還原了之前被查爾斯一巴掌拍下去打散了的沙盤,城主府一樓再度陷入了沉默。
亨利安靜地思考著,米拉站在他的旁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如果單單隻講人數的話,亞文內拉其實是佔據了優勢的。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伯尼他們會決定要前往瓦瓦西卡的原因,因為這是一座要塞都市,它駐扎著的軍隊數量要比亞詩尼爾這樣的商業都市多上許多——但伯尼也沒有預料到因為一系列的誤差替換的主力軍隊此刻還沒有到達這件事情。
西瓦利耶人或許就是看準了這個情報才選擇在此時發起了進攻。
亞文內拉因為和西海岸最強國家西瓦利耶的交好以及自身的複雜性多年未曾遭遇外敵在作為一件好事的同時也是一件壞事,因為和平帶來的麻痹思想導致作為主力的騎士和軍士都顯得松懈不已。並且很大一部分還有著親西瓦利耶的傾向,認為西瓦利耶人是不可匹敵的——亨利瞥向了那名再次抱著雙手孤高地站在一旁的阿爾瓦爵士。
相比之下西瓦利耶的西海岸最強之名可不是通過和平得來的,除了亞文內拉之外它還跟另外兩個王國接壤,與它們之間你來我往的征戰也是連年不休。
西瓦利耶的騎士之名是衝鋒衝出來的,這樣一支久戰之師發揮出的戰鬥力要說同等數量的他國騎兵難以匹敵也並非是誇大事實。
但真的眼下就沒有辦法了麽?
亨利向前邁出了一步。
不盡然。
安靜隻持續了一瞬間,此刻會議室內軍官貴族們又再一次吵鬧了起來,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點子,其中不少還和其他人的方案產生了衝突——但他們都達成了一個共識。
那就是西瓦利耶的軍隊是無法以目前的兵力正面對抗的。
貴族們提出的可行方案不是攻擊因茨尼爾逼迫對方回防,就是支援亞詩尼爾努力守城等待亞文內拉的援軍到來。
不論是哪一個人,都不覺得他們可以正面擊敗西瓦利耶的軍隊。並且即便是這樣的“迂回”方案了,他們也都不覺得它會成功。
但沒有人能夠提得出什麽新的方法。
亨利又向前邁出了一步。
除了這個背負著賢者之名的男人以外。
“這裡。”
亨利指在了那個小丘的地方,空蕩蕩的起伏沒有多少的掩護,左側是平原,而它的另一側假如沙盤夠大的話會告訴你是一望無際的莫比加斯內海。
“你在說什麽?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鄉巴佬又是想要——”之前開口的那名亞文內拉騎士再次說道,他話語的後半截被愛德華冰冷的眼神逼得又吞了回去,然後悻悻地退到了身後的角落之中。
“先生請講。”王子尊敬的措辭讓包括查爾斯和阿爾瓦在內的其他人都愣了一愣,他們看著亨利的神情變得慎重了起來——亞文內拉的大王子在王國貴族圈子裡頭是公認的優秀繼承人,而愛德華都表現出了如此的態度,這人或許真的不像他看起來地那麽簡單。
“亞文內拉的軍隊,在這場戰爭之中佔據了兩個優勢。”亨利豎起了一根手指:“第一是地利,西瓦利耶人是外來者,不熟悉地形的他們在這裡的戰鬥力會相當程度上地有所縮減。”
他這樣說著,周圍的人都回應地點了點頭, 只有那名呆在後面角落裡的騎士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廢話。”
沒人理他,亨利接著又豎起了第二根手指:“而第二個優勢,則是軍力上的優勢。”
他的這句話讓好幾名貴族立馬就又騷動了起來,以阿爾瓦騎士為首的幾人甚至當場就要譏笑反駁亨利了,但賢者接下去的話語又讓他們停了下來。
“亞文內拉總計擁有三萬九千名弓手,五千名重裝步兵,以及三千的重裝騎兵。”他說。
“這個數字單純看起來的話並沒有對西瓦利耶人形成絕對的優勢,但是當它和第一個優勢結合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就擁有了穩贏的機會。”亨利說著,而身後那名似乎找茬找上癮了的亞文內拉騎士再次用鼻孔出聲。
“哼?用什麽來穩贏,無法擊穿板甲的長弓?”他尖酸刻薄的語調讓好幾個人都露出不滿的神情,但騎士所言也確實在理。
只是這難不倒亨利,黑發的賢者微微一笑,然後說道。
“我們的目標並不是騎士本身。”
簡單明了的話語之中暗示的意味讓聽得懂的人都眼前一亮,愛德華和查爾斯二人都看向了亨利,而賢者在這時候伸手再次點在了小丘之上。
“並且就好像我前面說的一樣,我們佔據了地利的優勢。”
“被因茨尼爾海峽所保護著的西瓦利耶人。”
“對於艾卡斯塔的風,可是一無所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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