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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與少女》第4節:霧島凶徒(1)
“——”

“————”

“哈——”嚴重的耳鳴。

嚴重到就連自己的呼吸聽起來都若即若離。

手腳無法隨心所欲地控制,像是木偶一樣歪曲著,就連要站起來都困難。

這持續了大約有一分半左右的時間。

待到知覺重新回歸時,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鼻腔當中辛辣嗆人的味道:

“咳咳咳——”洛安少女立刻拉起了自己的衣領遮住了鼻腔,盡管如此仍舊已是被嗆得涕淚橫流。從破開的孔洞投射進來的陽光照射在地面上,灑了一地的粉末飄散在空氣之中使得光柱在一片黑暗之中無比顯眼。而旁邊被巨大捕鯨叉擊穿的木桶上還在不停地往外漏著香辛料——如此昂貴的東西就這樣被浪費令人十分心疼,但眼下的她卻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

“咳咳——”米拉撫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以確認是否有出血跡象,磕在了船體內部承重支柱上面令她感覺十分難受,但萬幸的是撞上的是相對平整的表面,沒受什麽真正的重傷。“咚——”她把劍尖扎在了厚實的船板裡頭然後扶著它站了起來,鼻腔酸楚的感受使得雙眼通紅不停地滲著淚水。視野模糊不清的感覺令人十分不安,但她努力克服了這種恐懼感,甚至更加努力閉上了雙眼,使眼淚清洗乾淨臉上沾染到的香辛料,同時也為了適應昏暗的船艙內部視野。

“嘶——”呼吸被不自覺地屏住了,這是人類在恐懼時的正常反應,但作為劍士卻需要克服它來避免自己因為呼吸不勻而體力不足。

“呼——”她開始有意地用嘴呼吸,小聲而均勻地控制著。等待雙眼恢復視力的同時也開始用敏銳的聽覺捕捉周圍的環境——“砍斷纜繩,砍斷纜繩!”正後方幾米外透過柵欄通風口往上外面的甲板上有誰在用拉曼語這樣咆哮著,“咚咚咚”的腳步聲來回交織是許多人在後退和前進,此外還不時有“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聲伴隨著弩機被釋放,浸蠟的粗繩弓弦發出的清脆的“啪!”聲。

上面戰況仍舊十分激烈,僅僅片刻的傾聽就足以讓她判斷出來這點,但她有意去尋找的卻並非這個聲響。

‘那人,在哪裡?’米拉閉著雙眼側耳傾聽著,一片黑暗的寂靜之中她甚至能夠感受得到捕鯨叉扣在船體上拉著海盜們的快船航行,因為這份額外的牽引力道不堪重負而發出的些許“吱吱——”聲。

但她聽不到另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與她在這狹窄的船艙當中狹路相逢,想要破壞掉東方之月號的船舵使這艘大船停下的矮小海盜的聲音。

她聽不到。

他在哪兒?

兩人在對峙的時候海盜那邊射出了捕鯨叉以便把船掛在東方之月號身上避免被甩掉,而因為巨大的動能緣故正好處於這一位置的不少儲物木桶都被衝飛。米拉被打中了身體在支柱上撞到了頭部並且造成了耳鳴,但她在倒下的一瞬間也隨手抓起旁邊的雜物打碎了船艙裡的燈籠。本就昏暗無光的船艙這下除了後方投射進來的少數陽光以外幾乎沒有什麽照明來源,這個機靈的反應為她自己爭取了不少時間。

但她仍舊需要知道那人在哪兒。

米拉完全不知道對手是否也被濺射的雜物傷害到。她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黑暗中戰鬥本就不是她的強項,加之以船艙內複雜狹窄的地形,手頭長劍原本是優勢的修長劍刃此刻反而變成了礙手礙腳的存在。

“咚咚咚”的腳步聲在甲板上回響不停,因為整艘船都處於戰鬥中的緣故。嘈雜的聲音蓋過了同類型的聲響,

使得她無從判斷對方是否在船艙內行走。“呲——”

但有別的什麽聲音響起了,極細微,但卻因為十分獨特所以被耳朵給捕捉到。

像是腳踩在沙灘上,沙子摩擦的聲音。

她立刻反應了過來。

是剛剛灑落在地面上的香辛料粉末!——這麽說來的話對方就在——“叮——”她從船板上拔出了長劍然後一個大步踏出為了避免被雜物擋住沒有使用劈砍而是配合前進采用了刺擊,同時睜開了仍舊滿是淚花的雙眼以確保在對方避開攻擊之後再度做出下一步的舉措。

“嗚——”逐漸清晰的視野當中對方的身影輪廓慢慢地呈現,但僅在一瞬之間米拉就意識到自己判斷出錯了——混亂的腳步聲加之以她一心一意注意著獨特的動靜,絲毫沒想過還有其他人也來到了這片船艙區域。而這人的身形高大很明顯是蘇奧米爾人出身的乘客,而不是那些矮小的海盜。

“躲——”她張口想要警告,但自己卻也忘了地面上的那些粉塵導致腳底一個滑步連收劍都來不及。

‘完了——’女孩正這樣想著,卻見到那個人用極快的速度從地面上用腳尖挑起了一塊碎裂的木板踢了上來擋在了兩人之間。

“咚啪!”劍尖刺進去了少許然後因為重量的緣故帶著失去平衡的洛安少女整個人往前摔去,而黑暗中身材高大的那個人適時地伸出手攔在了她的腰部把她整個人單手抱了起來。

“你對周圍環境注意力不夠這個毛病,還是要改。”亨利輕聲開口這樣說著,而洛安少女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一樣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因為忽然記起而緊接著張口:“老師,這裡還有別人——”

“咻——”晚了——

對方之所以沒發出聲音的緣由洛安少女在一瞬間明白了——那個身材矮小卻無比矯健的海盜抱著柱子攀登到了船艙的上方。

他也在適應著忽然變暗的船艙,但卻遠比她更加機警,是直接拉開了距離找好掩護之後才開始這麽做。

而此刻發出聲音和動靜的兩人無疑是在給這個人指明方向。

他一躍而下,用手中的短刀砍向亨利的頭部。

“你知道麽。”而賢者語氣依然平靜——盡管語速飛快——地說。

“正統的劍術教學都會教導你避免跳躍這個動作,雖然它經常在冒險當中出現。”

“但動不動就用跳劈很蠢,原因是。”

“當——啪——”他用腳挑了一下米拉手中的長劍緊接著接過了它然後帶著還扎在劍尖的木板單手指向了那名躍下的海盜。

“嘭哢——”“呀啊啊”撞碎了的木板露出了劍尖緊接著扎穿了毫無防護能力的棉布上衣。

海盜像是被貓咬住的老鼠一樣掙扎著,但動靜只是加快了他失血的速度,他很快歪了脖子。

“這種事,會發生。”賢者單手舉著劍而海盜還串在上面,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這份重量一樣隨手把他甩在了地上“嘭!!”幾十公斤重的海盜身體重重地撞在了船板上,而亨利踢飛了他手裡的短刀以後,甩了一下米拉的長劍。

“啪——”鮮血濺在了船艙的內部,這個動作雖說很帥氣,但之後負責清洗船艙的水手們也許會頗有怨言。

賢者接著看向了手中的長劍,盡管是優秀的產物,如此粗暴的用法仍舊使得它有些彎曲。

亨利聳了聳肩,然後放在地上踩了踩讓它稍微恢復筆直一些:“反正你要換新的了”接著遞給了米拉。而終於成功適應了在黑暗中看東西的白發少女拉下了衣領,給了他一個白眼:“賢者先生真是個——啊——啊——”

“阿嚏——”紅著鼻子和雙眼的洛安少女感覺無比難受地接過了手中的劍,在檢查了一下確認那名海盜已經死掉以後她守在了前方的入口處——東方之月號終歸是一艘商船,大號商船為了方便卸載貨物都會有比起別的船舶更多的出入口。這在一些如火災逃生與搬運貨物的情況下是有利的設計,但當你被數艘海盜船包圍並且他們從各個方向登船時,要守住不讓他們進入船艙內部就會比起只有一處出口而言更難。

這也為何洛安少女會孤軍奮戰的原因,但現在已經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了。

她的呼吸均勻步伐也穩穩當當,對於周圍環境的判斷變得冷靜而迅速。

這種力量和清晰沉穩的頭腦源自於安心感。

亨利來了。

那就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了。

“真沒想到這些家夥居然用上了床弩,還好你沒貼著船艙外壁。”賢者從被巨大捕鯨叉擊穿的厚實木板破口往外看去,一艘不小的海盜快船掛在了東方之月號的後方,他遠遠能夠看到船上的人正在努力地用絞盤縮短距離,只是因為高速航行的緣故一直被甩來甩去這一切不是那麽地有效。而旁邊還有好幾艘原本是放在上面的小艇也用爪勾拉在了東方之月號的船舷上,而海盜們就這樣在航行過程之中強行從勾上連帶著的攀爬網往上攀升。

會被這樣突然包圍的原因要從三天前說起,已經將西方甩在了身後的東方之月號余下的航行是一路向著西南方向的。但在真正進入被拉曼人命名為大東海的海域之前,他們卻在兩處洋流交接的地方遇到了因為溫差的緣故產生的海市蜃樓現象。

漂浮的冰山和小島如夢似幻判斷不清楚是真是假,為了保險起見弗朗西斯科船長下令放緩了速度,而就是這樣的一個決策,給予了這些北部海盜包圍的機會。

老船長也會有翻船的時候,大海的航行就是這樣處處充滿危機——盡管嚴格而言此次危機是源於人類同胞的貪婪,但他們需要齊心協力才能克服這一切這點仍舊沒有改變。

“你打算怎麽做,要直接把捕鯨叉砍斷嗎,用克萊默爾,還是直接把船體的這部分給拆了呢?”米拉開口,然後因為亨利半天沒有回答而疑惑地回過了頭。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賢者無奈地歎著氣:“這玩意。”他用手指“叮叮”地彈著滿是鏽跡的捕鯨叉頭:“可是能撐得住一頭幾十噸重的鯨魚奮力掙扎的,就算是我的劍也沒辦法砍斷啊。”

“而且東方之月的船殼有20公分厚,都是優質的木板,連重型床弩發射的捕鯨叉在彎掉了頭以後都只能勉強扎穿,你覺得我能徒手拆了它嗎。”

“能。”洛安少女斬釘截鐵。

“顯然不能。”而賢者聳了聳肩。

“切。”米拉砸了咂舌,而亨利則是拿起了掛在脖子上的水手們求救用的笛子。

“嗶——”他吹響了它,高亢的聲音輕易地穿過了厚實的船板,而上方且戰且退的弗朗西斯科船長等人立刻注意到了這個信號。

“降下風帆,減緩速度!”船長當機立斷地下達了決定,而前方的乘客和水手們奮力地發起了一波反擊為後方的人員操縱絞盤爭取時間。

“握緊了!握緊了!”大副大聲地咆哮著,水手們並沒有把降下的風帆就這樣固定著而是拉緊了纜繩用自己強壯的身體作為支撐。

賢者以優秀的視力從破口往外看去,東方之月的速度逐漸變慢了起來,而在崩得筆直的拉繩在一瞬間變得疲軟下去的時候——

“呼——”他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單手把插在船體上的捕鯨叉向內抽了進來。

“嘭哢!!”木屑橫飛,失去了堵塞物的洞口投進了更多的陽光。

“嗶——”緊接著在跟連在後面的麻繩也進入的一瞬間,亨利同時吹響了笛子並且用隨身的匕首砍斷了麻繩。

“升起風帆!!”豎起耳朵傾聽著信號的船長大聲咆哮緊接著水手們重新揚帆,巨大的風力立刻讓東方之月號的主帆鼓脹起來而重新加速的船舶立刻拉開了一段距離。

“咻——”粗大的麻繩失去了捕鯨叉作為錨點隨著船舶拉開距離從破口迅速地抽了出去並且掉在了海裡,後方的海盜船逐漸開始被甩走,而已經登船的海盜們仍舊負隅頑抗。

“這邊解決了,到甲板上面去。”賢者開口這樣說著,而米拉點了點頭拿著彎掉的長劍也跟著他一塊兒跑去。

“小心刺眼。”亨利交待著,而從甲板下方跑到了上面的洛安少女遲了一秒,一瞬間因為外面耀眼的陽光而再度失明。賢者一手扶著她把她護在了身後,然後她就聽見了十分熟悉的克萊默爾出鞘時護手與掛鉤碰撞的聲音。

緊接著。

便是一如既往的一邊倒戰鬥。

在水手們借助木桶作為掩護的精準十字弓射擊下,海盜們的短刀並沒有能夠發揮出太大的作用。東方之月號體積龐大,因而甲板也十分廣闊可以容納短程投射武器發揮,這顯然與這些海盜們平常遭遇的對手不太一樣。而他們最先掛上來抓鉤的小船也都被大船航行帶起的波浪弄翻,總共登船的人員僅僅隻比船上的水手和乘客們稍多一些,並不能形成絕對的優勢。

對手的船長顯然也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他意識到自己的快船居然都會被這艘大型帆船給甩下以後就下令發射了捕鯨叉,在固定於東方之月號的尾部以後,配合船上的絞盤可以拉近兩艘船之間的距離,讓海盜船上更多的人員登船形成優勢。

但這一點在實現之前就被賢者和船長的配合給解決掉了。

“呼——”余下的戰鬥隻持續了極為短暫的時間,漲滿了風的東方之月號如離弦之箭衝出。船上的海盜們在見識了賢者一劍一人壓倒性的強大以後,都雙腳發軟地放下了武器。

而水手和乘客們則是忍著嘔吐的感覺,望著甲板上那些四處都是的鮮血和內髒,又看向了用手指把沾在肩膀上的某個人的耳朵彈飛,仍舊一臉風輕雲淡的賢者。

“衝洗甲板上的髒汙,總比變成甲板上的髒汙好,哈哈哈。”弗朗西斯科船長抱著小貓開懷大笑著,為這一場衝突畫下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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