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通脈順經的針灸之術,只有孫家人才會,原來是拜了孫家人為師。”
向老的話音剛落的同時,顏含玉對他的身份也基本確認無疑,垂著眼,不動聲色的上前把榻上的棉被蓋在趙賢身上。
“小女娃,我可以救醒他。”
低厚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也不管你什麽身份,他什麽身份,身有胎寒之毒能活到這般年紀的,這世上我隻知一人,年輕的時候我還醫治過,不過他們都不聽我的意見。”
“真是想不到,你現在找到我來醫治他。真乃天意!天意如此啊!孫家那個老小子為了他的病,研究了半生。此刻就算是孫家那小小子在這裡,也不一定能救醒他,今天是你運氣好,遇上了我,我定能救醒他……”那向老低厚的語調輕松,自顧說著,眼裡明顯的愉悅。
“讓向老辛苦跑一趟了,我想無需……”
顏含玉站起身想拒接他的救治,剛要送走他,哪知向老卻伸手一推,顏含玉哪能想到他這般粗魯,腳下連退開了幾步,退開了床榻。
“讓我辛苦跑這一趟,我可得把人給救了。”他說話的同時手裡的一粒丹藥已經塞進趙賢嘴裡,下巴一抬,緊跟著又是個小藥瓶,藥水滴在他的唇上,一連串的動作乾脆利落。
顏含玉甚至來不及阻止,只能一旁乾看著。
“你給他喂了什麽?”急匆匆的問了一聲。
“自然是救他的東西。不僅能救醒他,而且他的寒毒以後也不會再複發。”
顏含玉上前摸在他的脈上,隻覺得脈象奇特,竟讓她摸不準,更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
而且,他的手明顯沒那麽冰冷了。
“哈哈哈……不用摸脈了,他不會死,肯定很快就能醒來。神靈不合,竅通不醒,他這樣的狀況就是半隻腿進了閻羅殿。若是讓孫家那小小子來,肯定又是保守治療,能喚醒他倒是真,可他的寒毒卻會再複發一次。”
趙賢是什麽狀況,顏含玉摸不準脈象,這讓她中不安。面前的大胡子若是唐門的人,喂的肯定是毒,以毒養毒,這是唐門最擅長用的旁門左道。
她沒來由的心慌,“唐世向前輩,你喂了他什麽東西?”
“唐世向?”
“前輩難道不是嗎?”
“哈哈哈……”大胡子仰面大笑,“真正是想不到,第一個認出我的人竟是一個十歲小女娃,還能有人記得老夫的名字。”
“向老,精醫,最擅於研製毒草,當今世上沒有姓向此人,只有一個唐門毒醫唐世向。”
“果真是一輩後人換舊人。”一番感慨說完,他也不再隱瞞身份,“小女娃,你很聰明,小小年紀竟知我的名號。”
知道他的名號還是聽師父說過此人,說他癡迷煉丹,是唐門三代中醫術最精的一個人。
剛才去他的屋前,那些院子晾曬的大多都是毒草,他煉製出的丹藥也至少有五種毒草,還有一些是她嗅不出來的,這樣一個人,讓她聯想不到唐門那是不可能的。
“小女娃,我可告訴你,我在外行走三年,從西域到嶺南,隻為尋藥草,又用了五年的時間在這個小鎮研製這種丹藥,如今這丹藥煉製成功,效果可堪比起死還魂丹,解天下任何奇毒,傲視天下所有劇毒的靈丹,此後藥王的稱號也應該屬於我們唐家,哈哈哈……”
唐世向今天實在太開心,說到這裡又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的大胡子只能看到露出的一排牙。
顏含玉卻是反之,她此刻很憤怒,他竟然把趙賢當作試驗品!一個未經世的丹藥竟然就這麽喂給了趙賢。
若真是毒草煉製,以毒養毒,又該有什麽樣的後遺症?
“小女娃,我今日高興,救了人不收銀子。”
她應該為壓製了寒毒而高興?
顏含玉握著趙賢的手,卻不知自己該當如何?她沒看徑自離去的唐世向。
那人興奮過度,連走路都扇著風。
當初救下趙賢,她拚盡了全力。她知道他上一世的命運,不忍見他早逝,這一世相遇救他時義無反顧。
可他一直不醒,讓她心焦不已。
而此刻她茫然了,他會醒,胎毒以後不會複發。可是這樣一個丹藥到底是什麽藥草配製?還有唐世向倒在他唇邊的藥水。
鼻息靠近他,還是嗅不出任何藥草的味道。
難道藥草泡了丹溪水,如此煉製出來的藥水無色無味,難辨藥香。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太快,讓她措手不及。
顏含玉還在失神的時候,隻覺得鼻息間的氣息稍重。再看過去的時候,見他長睫輕顫,眉宇間神色漸變。
此刻夕陽的余光照著,光芒照進來,整個房間都是亮的。
他的手有了溫度,顏含玉緊緊握著,心中緊張不已。他真的醒了?
他的眼睛慢慢睜開,除了黑瞳仁兒,雙眼都是紅血絲。
顏含玉隻覺得詭異,就這樣目光怔怔的看著他的眼睛。
紅血絲在緩緩退去,他的眼漸漸有了神采,熟悉的清澈溫和,對上她的目光。
“臨哥哥。”她輕輕喊了一聲,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余光漸收,天色很快就暗下。
趙賢張了張唇想要說話,卻沒發出聲。
顏含玉回頭看到拿著燭火點燈的小芽兒,連忙說道,“小芽兒快,去弄些茶水來,臨哥哥終於醒了。”
趙賢醒來,顏含玉再次摸了他的脈,脈象平穩,除了有些初醒之後的虛弱,倒是看不出別的異樣來。
她此刻除了高興,再也想不到別的事情。熬的那幾天,她疲憊心憂,如今終於能安心了。
“臨哥哥, 你終於醒了。”
他的目光是熟悉的溫和,同三年前一樣。
“臨哥哥,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先養著,等你恢復我慢慢說給你聽。”
她握著他的手沒松,“你的手終於有溫度了。”
小芽兒回來的時候,林謙生也一同跟來了。
“聽說趙公子醒了?”
“二舅舅,你來了。二舅舅,幫我扶一扶他起身,我給他喂些水。”
“大小姐,我來吧。”
“無需,我來一樣。”顏含玉這兩天沒少自力更生,多做這一點她倒是沒多想什麽,只是此刻太開心了,順手而做。
如今出門在外,顏含玉並不再把自己當嬌小姐,能自己做的盡力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