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汴京城的夜市一直都是熱鬧無比,再說今日也是九月初九重陽節日。
街上多的是各種菊花,菊影散散,疊疊重重,開遍滿地。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從秦王府到太傅府這段路算不得遠,顏含玉路上走的也不快。
明月高懸,燈火熒熒,路上還有來往的行人,零零散散的還有幾個小鋪也未關門。
涼風習習,顏含玉的酒意早已盡散。
行走夜路的機會原本就少,更何況今日只有一個人。
顏含玉觀菊賞月,一路看的出神,卻突然從路口出來兩個勾肩搭背,走路搖搖晃晃的醉鬼。
顏含玉讓到一邊。
哪知那兩人晃到她跟前,擋住她的去路,“美人!嘿嘿,這是個小美人……”
兩個喝醉的人,顏含玉原本不予理會,再次讓道,走到另一邊。
可那兩人搖搖晃晃的就是擋住她的去路,不肯放她離去。
顏含玉站定。
“美人,這月黑風高的,怎麽……一個人走街上?”那其中一個頭戴儒巾的男子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繼續斷斷續續道,“哥哥,送你回去,可好?說說看,你,住哪條巷子?啊?”
“是啊,哥哥們,送你回家去!”
兩個男子發出陰陽怪氣的笑聲。
顏含玉的手伸進袖間,她出門的防身之物早已是隨身帶著的。
“或者陪哥哥們喝兩杯也行!哈哈哈……”
顏含玉覺得晦氣,瞧他們衣冠楚楚、錦衣玉帽的,喝醉了酒竟是這般無恥之態。
那雙大手剛伸出來,顏含玉身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啊!”只聽一聲尖叫,又聽“哢嚓”一聲,那醉酒之人被擰了胳膊,半昏半醒的,差點要斷了氣。
那男子指著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是什麽人!敢傷小爺,可知小爺是誰,小爺能要了你的命!”
“梁國公府的趙小三爺!你以為你是個什麽人物?”
另一個男子見跟他一起的人被人擰了胳膊,跌跌撞撞的轉身就跑,哪裡敢繼續逗留。
“救命啊!”他發出一聲尖叫,幽靜的夜,幾條街都能聽到刺耳的尖叫聲。
“以後可還敢不敢調戲良家婦女?”
“不敢了,不敢了。”胳膊疼得他冒冷汗,哪還敢繼續蠻橫,連忙求饒道,“壯士快放手!快快放手!”
趙峰又是伸手一擰,這一次卻是接上了他的骨,可這一次比剛才更疼。
那男子又是一聲大叫,比屠豬場的殺豬聲還要難聽,“啊!”
趙峰一推,那男子摔的老遠。
趙小三爺連連爬起來,抱著疼痛的胳膊,跑到老遠的位置,手指著他,大聲道,“你有本事等著,就等在那裡別走,小爺有你好看的,你別走,你別走!”
梁國公的趙小三爺,正是梁國公趙普的孫子,排行第三。
全京城都知道的一個荒唐人物,好色成性,常眠花宿柳,滿京城的妓院怕是沒有他沒進去過的。
這趙小三爺前兩個月才成的親,如今又在外花天酒地,甚至調戲良家婦女,如此荒唐也休怪梁國公直歎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孫子。
因趙小三爺的荒誕,梁國公婉拒了皇上讓這個孫子在朝謀職,隻說此子碌碌無庸,不該讓他恃寵成驕,不需給他任何職位。
這樣的行為讓皇上大大的稱讚梁國公大義。
“我又不是傻子!還等在這裡!”趙峰自言自語的自嘲一聲。
“跟著我作甚?”顏含玉開口。
“若不是屬下跟著……”趙峰沒繼續說下去,可不只有他跟著。他們主子也跟在後面,不過沒現身罷了。
趙峰忍不住感慨,多年前他好像說過讓主子認個義女來著,如今看這狀況應該可以成為王妃?這樣的轉變讓他一時間有些不好適應。
“得罪梁國公府的人,真的會沒事嗎?”顏含玉問。
“顏小姐可是擔心我們王爺?”
顏含玉瞥了他一眼,神色清亮。
趙峰輕咳一聲,正色道,“我們王爺會處理,顏小姐放心。”
趙普的宰相之位雖退,可朝廷勢力猶在,顏含玉隻擔心趙賢會因此時被推到風口浪尖。
趙峰不遠不近的跟著顏含玉,如此一直把她送進門。
趙賢才從暗中出來。
“主子,顏小姐進去了。”
“嗯,回去吧。”
“趙小三爺的事情該如何是好?”
“明日你去梁國公府跟梁國公請罪,說明事情前因後果。梁國公不是不講理之人,不會拿你怎麽樣。”
“是。”
他又道,“別提她。”
“哪個她?”趙峰的聲音不大不小。
趙賢斜瞥了他一眼。
趙峰隻覺得這眼神跟剛才顏小姐看他的如出一轍,噎了口唾沫,垂首拱手道,“是,屬下明白了。”
回了府,聽聞祖父在書房,還找過她,顏含玉便直接去了祖父的書房。
祖父書房的燈還亮著,還在書房內。
顏含玉敲門進去,房內比外面暖和多了。
她摘了披風,走上前,“祖父。”
“這麽晚,去了哪裡?”
“秦王府。”
“不可跟秦王走的太近,幾年前我就跟你說過。”
“可是,”顏含玉一頓,垂眸回答,“我做不到。”
顏茂華抬眼望著面前還稚嫩的孫女,眉眼三分跟兒子相似,尤其是那骨子氣場毫無違和感。
這丫頭才十三,可是一骨子氣場似乎是天生的,給人以月之清皎,玉之凝潤的感覺。
最得意的孩子,卻也曾是最令人無奈的性子。
人人都稱那孩子溫潤如玉,卻不知那張明辨天下的嘴在家裡亦是這般噎著他的!
“這便是你拒絕謝家的理由?”
京中各族看來看看去,顏茂華最看重的還是謝家那孩子,且比之他家的孩子更溫厚一些。這樣的樣貌和性情望眼全京城已是難得。
“我知道祖父看重謝十三,可是我不想自己的終生大事委屈。”
“跟謝家說親便是委屈?”
“不喜歡便是委屈。”顏含玉說。
顏茂華一瞬間惶然,這話恍如隔世,很多年前另一人站在他面前亦是說的這句話。
不喜歡便是委屈!
“那你可知道你父親?”
顏含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