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的這番話令在場眾人各自無語,而曹操的不悅之意也加重了幾分,但還是和顏悅色的向陸仁道:“義浩自稱倦惰?以你往日所為,孤實難信之。不過今日裡你既然已如此明言,孤到也想聽聽你欲薦何人來代你主理屯田之事。” 陸仁道:“棗祗、任峻,這二位之勤勉遠勝於在下,今若受命屯田,必能不負曹公之重托,以達足兵足食之功。”
曹操皺了皺眉。以曹操的用人之能,當然很清楚棗祗和任峻都是那種克敬職守、任勞任怨的人才,如果由這二位來主理屯田,曹操是能放心不少。但有陸仁這麽個特別擅長農事的人在,這二位自然就得往後面排一排。事實上,曹操是準備讓這二位去當陸仁的副手的。
陸仁敢說出這樣的話當然是早就作好了準備,這會兒也不等曹操或是誰開口,陸仁就馬上接著道:“我想在座的各位可能都認為今番的屯田之事非我陸仁莫屬吧?其實大家都搞錯了一件事,我陸仁只是懂農桑,但我不怎麽會管人。事是人在做,可人要是管不好,那事情也就不用去做了。
“事實上大家應該知道,過去兩年的試屯,對屯民的管理之事,是李曼成和子修公子在管轄諸多的屯民,我只是在教授屯民們農耕之法而已。往年地方不大,我身上的這個問題也就沒顯現出來,可是自遷調許都主理城建與水利諸事之後,我這方面的毛病就慢慢的顯現出來了。所以今時今日,萬望曹公以國事為重,慎之!”
眾人再度無語,不過這時的曹操到是默然的點了點頭。再一思索,曹操便問道:“義浩自知身上的弊處,亦可貴也。只是義浩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兩年的試屯功成之後,於流民百姓之中頗有名望,由你來主理屯田之事,相信應募流民皆會心悅誠服。可現在你……”
陸仁忙道:“曹公也會錯意了!在下並不是說不再管屯田之事,只是在能力與職權上,在下真的不適合去管理屯民。現今可謂亂世,而亂世之中當用重典,可我這個人就是個老好人的脾氣,真的會管不好人。所以在思慮再三之後,在下覺得在下最適合的職位,是當一個屯田時的農桑顧問。”
曹操的腦袋上冒出了一串的問號:“顧問?顧而問之之意嗎?”
陸仁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或者用‘農桑師長’這一詞來解釋更為合適。簡單點說,就是由我來教各屯屯民農桑耕種之事,發現哪裡種植方式有誤就及時的告知主事之人,再由主事之人去下令更正。而平時我也可以抽出時間,將農桑之事編寫成冊,流傳於諸屯之中。在下想了很久,覺得這才是在下最適合去做的事。”
眾人聽過之後紛紛議論了起來,而曹操在細想了許久之後,目光則飄向了荀彧。荀彧又何嘗不是在聽過陸仁的話之後仔細的思考了一番?而在正式的工作中,除了李典和曹昂是一直跟著陸仁之外,就屬荀彧對陸仁的能力最為了解。細想過後,荀彧便向曹操點了點頭,那意思是陸仁自己說出來的這番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曹操現在的想法其實和荀彧有些差不多。而在此刻的曹操看來,陸仁不管是不是真的管不好人,但現在既然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強行的讓陸仁去管就有些不太合適了。再說曹操很清楚糧草方面的問題出不得什麽差錯,要是陸仁真的沒能管好流民而激出了什麽民變,那自己這裡豈不是會變得很麻煩?
思索再三之後,曹操終於向陸仁點頭道:“也罷,
義浩既已明言不堪其任,孤若強意為之反生其弊矣。棗祗、任峻,統轄流民、督促屯田耕種之事就交給你們了,至於義浩嘛……巡屯教授農桑之事如舊。” 各自應了聲“諾”,陸仁卻又接著道:“曹公,這許都令一職,在下以為最好是改由滿伯寧來擔任。”
曹操一聽這話差點沒拍桌子罵人,心說你個陸仁是什麽意思?是不是看不起俺老曹,不想在俺老曹麾下做事,所以就急著把官職一個一個的讓出去?
陸仁當然是趕緊的把話接上:“曹公明鑒,許都令主撫民、錢糧、決訟諸事,而許今已為新都,城防治安、嚴明律法等事變得猶為重要。而以在下這種管不好人的脾氣,只怕時日稍久就會使許都城變得烏煙瘴氣……”
可能是為了使曹操的手中讚同,陸仁也是壯著膽子說出了這樣的話:“曹公最初出仕之時為洛陽北部尉,對此應該深有感觸才對。可換作陸仁,陸仁可真沒有曹公那種設下五色大棒並棒殺權貴的膽子……”
眾人的目光這時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曹操的身上。陸仁所說的事,是曹操二十歲第一次當官的時候在洛陽北區當縣尉,擱現代的話說就是副縣級的公安局局長。而當時的洛陽是什麽情況?滿城都是官卿權貴的家屬,從來沒誰把律法放在眼裡,可曹操卻依律法棒殺了十常侍之一蹇碩的叔父,當時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而曹操也因為這件事,使得在黃巾之亂暴發之前,在仕途一直都很不順,所以陸仁相信曹操是能夠理解陸仁現在的心態的。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陸仁這麽說話其實是在拍曹操的馬屁,意思就是說我陸仁可沒您曹老人家那麽厲害。至於曹操會不會聽明白……以曹操之聰明,應該會聽明白的吧?反正陸仁就一個意思,說自己只不過是個膽小怕事,怕得罪到人的人,真心不適合擔任這樣的重要職位。
曹操可能是聽懂了陸仁的言下之意,但令陸仁意外的是曹操這回沒有讓步,而是擲地有聲的向陸仁道:“巡司律檢,自有各丞、各尉為之,若丞、尉有失職守,義浩你如實上表奏報即可。反到是義浩你現在仍督建城防,兼理屯田授民之事,豈可身無所應之職?但有不決便來稟孤便是!”意思是你陸仁隻管去管,有什麽事俺老曹是你的大後台。
陸仁啞然。曹操既然說出了這話,就表明陸仁讓出官職的事是沒得商量了,要是不知好歹的再去推辭……哼哼,詁計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陸仁是知趣的沒再說話,老老實實的應命之後坐了回去。
為什麽會這樣?曹操又哪裡會不明白陸仁是有些不堪其職?其實應該說陸仁的想法是好的,準備也是充份的,但還是心急了點。曹操現在才剛剛迎奉漢獻帝沒多久,正急著召募大量的人才來幫他完成大業,可陸仁這個時候卻說要辭職讓官,那真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會對曹操召募人才的計劃造成不利的影響?
所以陸仁在說讓棗祗、任峻幫著屯田,自己卻並不讓職的時候,曹操會有所讓步,畢竟陸仁沒有表示要辭職的意思,反而有舉薦之意,對曹操進一步的召募人才有一定的幫助,曹操才會予以一定程度上的讓步。
可是陸仁說讓出許都令一職給滿寵就是另一回事了。許都令是多重要的職位?影響多大的職位?這尼瑪可相當於現代社會裡首都市的市長,有點什麽變動馬上就會世人皆知。這樣一個重要職位上的人說辭職不乾,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曹操這個人不是個好老板,那對曹操要召募人才的計劃得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這已經超出了曹操所能夠接受的底線,當然要馬上拒絕。而以曹操的處事原則,你陸仁就算是真的乾不了也沒關系,俺老曹自然會另外安排人幫你把你做不好的工作給做好,直到滿朝的上上下下都認為你陸仁是不適合當這個許都令的時候再撤換掉都行。
可現時點你陸仁的名聲不錯,工作乾得也都還不錯,那你就得在這個位置上給我老老實實的呆著,哪怕只是當一塊招牌都行。而事實上,曹操在這一時期真的弄了很多其實做不了什麽事的招牌回來充門面,像孔融孔文舉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雖說孔融最後是死在了曹操的手上,可也得想想前前後後孔融做了多少招惹到曹操的事,曹操是忍了多麽久才的殺孔融。
接下來要商議的基本上就和陸仁沒多大的關系了,而陸仁的目的只能說達成了一小半,心中也難免會覺得鬱悶,那些亂七八糟的商議就沒怎麽能聽得進去,反到是分心思索起了馬上就要到來的春季屯田方面的事。在人老曹的手底下混,活還是得乾的,而乾的話當然是還得把活兒做好一些才行。今天明顯的已經惹著了些曹操,再不把活兒做好,等死啊?
不過他這裡想著事,曹操那頭的一些話卻又讓陸仁拉回了神,因為曹操已經在商議著來春正月冬雪消融之後,就準備西征張繡。理由是柿子當然要揀軟的捏,而現在在曹操勢力的周邊,就屬張繡這個柿子最軟最好捏,而且打贏之後對曹操的立威也很有幫助。
依眼下的局勢,曹操的這個選擇自然是得來了幕僚們的一片讚同之聲,可陸仁的心中卻擔憂了起來。不為別的,如果按原有的歷史進程,曹昂就是死在了這次戰鬥之中,曹操自己也差點掛掉。而陸仁現在是左手抱著曹操的粗大腿,右手扣著曹昂的小粗腿,真心不希望這對父子會出些什麽樣的紕漏……
(請用一個平凡的現代草根的心態去看待瓶子筆下的老陸!而且再次聲明,本書可沒那麽爽來著。好吧,無恥求票票,票票,票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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