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你可知罪?” “我……”
陸仁這裡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覺得手臂那裡一陣陣的刺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郭嘉在用力的擰自己。陸仁又不是什麽笨人,相反很多時候小聰明不少,眼見著荀彧、郭嘉、劉曄都站來按住自己,自然明白這三位會想辦法保住自己,所以這會兒又哪裡會那麽不知好歹的去和曹操爭辯什麽?
不過這場事真的是讓陸仁的心裡憋屈得要命,故此陸仁是咬著牙的回應道:“在下知罪!”
認罪之後就該進行判決和處罰,而此時的曹洪已經看出曹操有想包庇陸仁的意思,心中不爽之下就站出來道:“主公明鑒。在在下看來,陸仁此事若是有心而為,且加之他擔任許都令一職,府庫錢糧可以隨意調用,若想貪墨易如反掌,將來必成國之蛀蟲;即便是無心之失,似他如此不明,時日稍久也必會亂用錢糧,使府庫徒增無益之損耗。”
毛玠也跟著道:“且不論陸仁到底是有心徇私還是無心之失,都已然犯下重罪,萬萬不能有所姑息,否則明公欲嚴明律法之願豈不淪為了笑談?”
此刻的曹操有種想衝到曹洪的身邊把曹洪暴扁一頓的衝動,但曹操畢竟曹操,要強忍住這點衝動並不難。咬咬牙再歎了口氣之後,曹操索性來了個快刀斬亂麻:“子廉、孝先言之有禮,但陸仁舊日之功亦不能不念。也罷,罷去陸仁所有官職,廢為庶民……就這樣吧。”
毛玠皺了皺眉。本來是想請曹操再處罰得重一點的,但荀彧之前為陸仁求情的話卻也讓毛玠覺得有點猶豫。那年頭的事就是這樣,再怎麽說也得顧及著一點目標對像的功績,做事也因此不能做得太絕,否則回過頭來就會說這個集團半點的人情味都沒有,半點的舊日功績都不念,那誰敢到你這裡來?連帶著再想招納人才就有點難,這樣對集團的發展很不利。
再者陸仁的罪也並沒有重到那種非殺不可的地步,按當時的情況,最多也就是把陸仁的家產籍沒入官,同時將陸仁降為囚徒苦役,陸仁的家人則罰為官奴而已。現在曹操已經罷了陸仁的官,但並沒有對陸仁與其家人如何,就是念在陸仁的功績上不對陸仁作出過於嚴厲的處罰,其實已經夠了,於情於理也都說得過去。因此毛玠也覺得到這個份上就夠了,真要是處罰得過於嚴厲,感覺反而不太好。
但毛玠雖然是這樣想的,曹洪卻覺得遠遠不夠,於是就再次向曹操道:“主公明鑒!依律不但要將陸仁罷官,還應該將其家產籍沒入官,將陸仁貶為囚徒,其家人亦當貶為官奴……”
這一下不止曹操的臉上變了色,就連其他在場的人都覺得曹洪是不是太過份了點。荀彧這樣的人都出來幫陸仁求了情,你曹洪卻怎麽有點想趕盡殺絕的意思?而這時也已經有不少人想起了去年曹洪和陸仁之間鬧出來的那場事。當時的事雖然鬧得並不大,但知道的人卻是不少的,現在曹洪這麽做,也就讓很多人感覺到曹洪這是在公報私仇。
不過還沒等曹操發話,甚至是在場的人都來不及議論一下的時候,嗵嗵嗵的就是三聲悶響,卻是郭嘉、荀彧、劉曄這三位突然一下被陸仁摔翻在了地上,緊接著陸仁咬牙切齒的聲音仿佛是一根尖針,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把我的家人貶為官奴!?曹洪!你他嗎的真的要逼著我把臉皮撕破是不是!?”
陸仁這突如而來的變化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以至於許褚等幾員戰將都下意識的擋到了曹操的前面。
再看此時的陸仁又哪還有平時那種有如軟柿子一般的姿態?面目猙獰不說,身上還隱隱然的升騰起了一股殺氣。 哪怕是再軟弱的人,在其心底都會有著不可觸碰的逆鱗。而陸仁這家夥雖然一直以來都總是沒啥硬氣的樣子,但那只不過是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使然,真要論起來,陸仁也絕不是什麽性格軟弱的人。他這樣的人,平時自己吃點虧都沒啥關系,只要去碰他心裡的逆鱗就行。可是現在,曹洪卻觸碰到了陸仁心裡的逆鱗。更要命的是陸仁現在本身就心裡憋屈得要命,突然又見到曹洪在這裡落井下石,這口憋在心裡的怨氣就真的是壓不住了。
曹洪見陸仁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心裡卻是暗自大喜,一翻手就抽出了佩劍向陸仁喝罵道:“大膽陸仁!你既已認罪,現在還想逞凶逃罪不成!來人啊,速將陸仁拿下!”
不得不說陸仁真的是氣昏了頭。這裡是會議場,周圍有得是甲士,而陸仁現在又是帶罪之人,哪裡能容得他在這裡發飆?所以馬上就有甲士趕了過來把陸仁圍在當中,而且兵器也已經往陸仁的身上招呼了過來。
誰都知道陸仁不會武藝,所以都在等著陸仁被甲士當場拿下。但幾乎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陸仁的身子突然一動,衝到陸仁近前的兩個甲士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被陸仁給打翻在地,手裡的刀也被陸仁給搶了過去。再看陸仁手執雙刀站在了那裡,那殺氣騰騰的樣子竟使得其余的甲士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們他嗎的別逼我!曹洪!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來啊!我到想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拿走我的這條命!”
這回真是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曹操的臉更是變成了鐵青色。而此時的曹洪也想起了有關陸仁的一些事,再看看眼前面目猙獰的陸仁,下意識的居然後退了好幾步。
好好的一個會議場,突然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眼見著氣氛變得無比的緊張,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麽樣子的時候,郭嘉卻從地上翻爬了起來,擠開甲士站到了陸仁的跟前,雙臂一抬攔擋住了陸仁,喝斥道:“義浩!你這小子這是在幹什麽?還不把刀放下!”
陸仁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老郭你讓開!反正現在是要把我逼上絕路,我拚一拚也許還能有條命在!”
郭嘉急吼道:“沒人會要你的命!你現在是在把自己逼上絕路!好,也許你自己是能逃出去,可婉兒怎麽辦?就你一個人,你能帶著她殺出許都城嗎?”
“……!!”
婉兒是陸仁的逆鱗,但同時也是陸仁的軟肋。現在被郭嘉這麽一吼,陸仁或許還沒能清醒過來,但至少已經有了些猶豫之意,手裡的刀也因此稍稍的垂下來了一些。
周圍的甲士見陸仁的刀垂下來了些,自然是想上前把陸仁製住。可他們剛一抬腳,郭嘉就衝著這些甲士吼道:“退下!都退出去!”
甲士們都是一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互望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退出廳去。可就在這時,曹操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你們都退下!!”
曹操發了話,甲士們當然要聽,所以都緩緩的退出了廳去。此時陸仁見甲士退開,再看了看攔擋在自己跟前的郭嘉,低下頭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將手裡的雙手重重的往地上一扔,遠遠的向曹操道:“曹公,你要罷我的官職,我不在乎,我本來就沒打算當幾年的官;要籍沒我的家產,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
“這次的事其實是怎麽回事,我想曹公你心中有數,現在給我定了罪也沒關系,我認就是了。算起來我在曹公你的帳下效力也快有五年了吧?這五年來我不敢說自己有什麽功勞,但苦勞總歸是有一些的。看在這些苦勞的份上,請曹公你放我一馬,不要為難我的家人行嗎?也請曹公你不要真的把我逼到那個份上!”
曹操此刻的臉色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但仍然是用還算平和的語氣向陸仁道:“孤沒說要為難你的家眷!是你自己心浮氣燥,沒有等孤把話說出來。”
“……”陸仁也明白過來剛才的確是自己沒能沉住氣,結果把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重重的歎了口氣,陸仁遠遠的向曹操深鞠了一躬,直回身來後又向郭嘉很勉強的笑了笑,一轉身就向廳門外走去。
你說陸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誰敢讓他離開?當下馬上就有甲士想上前去攔住陸仁,可曹操卻喊道:“不許阻攔!讓他走!”
有曹操下的令,甲士們自然就退讓開了一條路。而陸仁這時卻停下了腳步,回轉過身向曹操道:“曹公,我家婉兒現在尚在曹公府中,在下是否可以去接婉兒離開?”
“……可以!”曹操閉上了雙眼,一隻手則扶住了額頭,看那神情顯然是非常的鬱悶:“從事,帶義浩去接走婉兒。再傳告各處,不得對陸義浩有所詰難。”
陸仁聽過之後複又向曹操深施一禮,隨後就跟著從事,頭也不回一下的離開了會場。曹洪一看這可不是個事兒,就向曹操急道:“主公,此人如此無禮,怎能任他就此離去?末將願帶領甲士去將陸仁擒下,交於主公發落。”
曹操的雙眼猛然睜開,惡狠狠的瞪了曹洪一眼,瞪得曹洪頓時就不敢多說一個字,而此時曹操的嘴裡隻蹦出了兩個字:
“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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