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的一番解釋讓曹操有若恍然般的點了點頭。而在另一方面,陸仁的這些話也讓曹操在心理上經較好接受,表明陸仁雖然是“仙家子弟”卻並不“能掐會算”……也不知怎麽的,曹操有點擔心陸仁是那種“能掐會算”的人。
二人又看了一下那邊的袁營土山,隱約的看見袁軍弓箭手有在冒頭出來,可能是想再次向曹營這邊發動箭雨攻擊。畢竟昨天曹操這頭的發石車才是初顯神威,袁紹那邊還沒有吃足苦頭,或者也可以說是不信這個邪,所以想再來試試。
曹操見狀當然是躍躍欲試,不過一扭頭見身邊的陸仁明顯的還有疲憊之態,畢竟陸仁連日來的疲勞不是睡上一覺就能恢復的。於是曹操就讓陸仁先回帳去休息,這裡有人家曹操自己指揮也就行了。而且說實話,陸仁在這裡好像也沒啥用。
陸仁不好回絕曹操,應了一聲就準備回帳。不過臨走之前再想了想,陸仁就向曹操建議道:“曹公不妨在寨外掘出深壕。一則可防袁軍地道,二則亦可暫充護營河來強化營盤的守備。”
曹操點頭道:“義浩高見!”
陸仁附和著笑了笑,心中卻在暗道:“我高你個大頭鬼!我根本就是在照抄!子陽兄,對不起了啦,咱把你的事跡給佔為己有了……算了回去睡吧。不說還好,一說還真有些困,前些天我真的是累壞了。”
接下來就又是一天的箭石交鋒,給陸仁的感覺,就好像是袁紹的機槍連和曹操的炮兵營打了個熱火朝天。而曹操這邊的“炮兵”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上了癮,打著打著居然沒了“彈藥”,陸仁偶爾醒來尿尿的時候,就發現許多士卒正在滿營盤外帶周邊各處的找石頭以補以“彈藥”。
陸仁問過之後便啞然失笑,心說這個時代的人怎麽腦子裡老是會這麽一根筋?發石車難道說就只能扔石頭?暗暗的笑了笑,陸仁便提醒士卒用吃完了糧食的麻布袋。裝上沙土往袁營那邊扔也一樣。曹操這裡的兵力是不及袁紹,但好歹也有兩、三萬人左右,每天要消耗的糧食數量可不小,那吃完糧食之後的麻袋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再說曹操正準備按陸仁的提議挖壕溝,挖出來的泥土不也有得是嗎?
於是乎,這一天就在半空中的箭石亂飛之中過去了,陸仁則是又在帳中狠狠的睡了一天一夜,到次日頭上,狀態總算是好了不少。
雖然是在打仗,但由於是處在一個對峙期。曹袁雙方其實都是在玩這些你來我往的招數,所以攤到陸仁的頭上卻真沒啥事。左右無事,陸仁就拎上了兩個葫蘆來到了郭嘉的帳中。一見到郭嘉的面,陸仁就把手裡的葫蘆扔給了郭嘉,笑道:“老樣子,你懂的。”
郭嘉接下葫蘆,擰開了一個聞了聞,舉起來想喝上幾口,卻在皺了皺眉頭之後又放了下來。繼而便抬眼望向了陸仁。
陸仁道:“怎麽了?別人不清楚,我能不知道你的毛病?幾個月下來,你應該想這玩意兒都想瘋了吧?”
郭嘉搖搖頭道:“是快想瘋了,不過……”
左右四下環顧了一下。郭嘉便反手一指自己的帳篷:“進帳說話。”
陸仁聳聳肩,心說你老郭到是挺注意影響的。就這樣二人進到了帳中坐下,郭嘉這才又把葫蘆舉了起來,但只是小灌了兩口之後。郭嘉就放到了一邊,顯然是沒什麽心思喝酒。又看了陸仁幾眼,郭嘉正想開口說話。這時卻突然聽得營中鼓響,郭嘉馬上就臉色一變,於條件反射之下急忙上前兩步拉住陸仁就往帳中立著的大盾牌後面躲。
陸仁見狀啞然,隨手甩開郭嘉的手道:“喂,老郭你這是怎了?難道說被前一陣子袁紹的箭雨給嚇怕了嗎?”
郭嘉這才想起來袁紹的箭雨被陸仁帶來的發石車給打得不成人樣的事,尷尬的笑了笑之後坐回原位,氣苦道:“你小子別笑,你是不知道前一陣子整個大營被這土山箭雨給鬧成了什麽樣子。要不是你小子及時的送來了這發石車,我們要是再被這些土山箭雨射下去,大營能不能守住都很難說。”
陸仁道:“是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我來得多及時?”
郭嘉笑了笑,終於是狠狠的往肚子裡灌了幾口酒。灌完之後,郭嘉望著陸仁,略顯遲疑的道:“說起來,你小子在徐州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嘛!不過這些咱先不說,我隻想問你一句,我當時不是讓你看看差不多就就此離開,回你的師門去延壽續命的嗎?你怎麽沒走,現在還非要跑到戰場上來?”
陸仁的臉稍稍一黯,擺擺手道:“這個事別再說了。其實我心裡面是怎麽想的,別人不清楚到也罷了,你老郭能不清楚?你現在要是問我,我還是那句話。心魔不除,我只會一生不安。”
郭嘉有些著惱的道:“你又何必如此?只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已!值得嗎?”
陸仁抬手止住了郭嘉:“別再說了行不行?我實在是不想再為這種事和你瞎扯太多。如果你還要說,你可別怪我罵你。說得難聽點,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老郭有根毛線的關系,我想怎麽做下去,你老郭管得著嗎?”
“我……”
郭嘉頓時無語。多少年了,郭嘉對陸仁的這種脾性實在是太清楚不過,而陸仁現在說出了這樣的話,郭嘉知道再扯這些事,最後只能是激得陸仁拍案而起再甩袖而去。無奈的搖了搖頭,郭嘉也不再提起這些事,話題亦轉向了別處:“好吧好吧,不說了不說了,那我問點別的事。”
說著郭嘉就湊近了陸仁一些,壓低了聲音道:“問你個事,你小子要是把我當兄弟,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我也不會說出去壞了你的事。”
陸仁奇道:“你這又是想問啥?”
郭嘉很小心的往帳外張望了一下之後,這才低聲問道:“你老實說,鄭玄鄭老先生,是不是被你給弄走了?”
陸仁立馬愣住,回望向郭嘉的目光中也滿是不可思議:“我靠!你怎麽猜到是我做的?還是說你個混蛋安插了眼線在我的身邊?”
郭嘉聽了陸仁的回應又何嘗不是吃了一驚?再度的掃晾了陸仁幾眼,驚道:“還真他嗎的是你小子做的好事!我雖然有猜到是你做的,可一直都不敢確定。”
陸仁道:“你又憑什麽推測著是我做的?”
郭嘉輕歎道:“那麽些人蹲在徐州,而且都知道主公與袁紹將有大戰,可都不知道把鄭老先生接走,免使其遭受兵革之亂,唯獨只有你一到徐州,鄭老先生就被人劫走了,你說我能不想到你的頭上?你小子可別忘了,當初你我在徐州初識的時候,你以為我是一般的遊學士子,還勸我到鄭老先生那裡去避一避兵難,所以我清楚你小子知道人鄭老先生的價值。”
陸仁聳了聳肩,畢竟郭嘉的話沒說錯,陸仁無力去反駁。
郭嘉又問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把鄭老先生送去許都,更不會向主公提及此事。因為我知道眼下你需要鄭老先生幫你解一個大圍。”
陸仁微微一驚,試探著道:“這又怎麽說?”
郭嘉道:“你把孫策弄傷了,卻又不得不把孫策放走,那吳郡陸氏豈不危矣?所以你得把鄭老先生送到吳郡陸氏那裡去,讓孫策不敢對你們吳郡陸氏下手。”
“……”
陸仁再次的無法反駁,同時在陸仁的心裡,也沒來由的湧上來一種自己好像有點什麽事都瞞不過郭嘉的感覺。
郭嘉又灌了幾口酒,心裡面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卻隻擠出來了這麽一句:“你小子也別和我翻什麽臉,我一向以你的兄長自居,所以現在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小子自己看看你現在的身體都成什麽樣子了?你他嗎的還想不想要你的小命了?看看差不多,你趕緊滾回你的師門去延壽續命!至於你家婉兒的仇,這不還有我在嗎?你還怕我不幫你報仇?”
陸仁瞪了眼郭嘉, 心說如果一切都還能按照原有的進程走向,殺千刀的袁尚最後的確是死在了你老郭的算計之下,但你老郭自己也沒能看到袁尚的人頭就病死了。而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這場官渡之戰已經有了些變化,像發石車就不是劉曄獻的圖,而是自己送到官渡這裡來的。
這種牽一發就動全身的大決戰,哪個環節上要是出了問題,就很可能會顛覆其結果,自己不參與其中進行相應的修正……不說行與不行,隻說陸仁的心又哪裡放得下來?而至少至少,陸仁也得看著這場大決戰打完,讓事情重歸到原有的進程裡去,陸仁才會放下點心。不然的話郭嘉想弄死袁尚?沒什麽可能吧?
陸仁雖然沒說話,但郭嘉望見陸仁的神情就知道陸仁大概是怎麽想的,卻也頗感無奈。複又頓了頓之後,郭嘉搖頭道:“罷了罷了,我知道勸你不動,再和你扯什麽道理詁計都是對牛彈琴。不過你小子呆在這戰場上能有什麽用?你是能上陣廝殺,還是能出謀劃策?馬上就是八月大收,許都那裡需要你去打理糧谷。你要是真想好好出力,就趕緊滾回許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