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獻帝劉協的話,陸仁的馬車在皇宮中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冰窖。
現在正值盛暑時節,正是頻繁取用窖中藏冰的時候,想開啟窖門再進到其中很方便。總之,陸仁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抱著婉兒的屍身進到了窖中。而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陸仁直接就去了窖中的最深處,將婉兒的屍身放在了那裡的積年陳冰之中。
忙完了這些,陸仁算是暫時的松下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一松下來,陸仁馬上就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本身就是在夏季,誰身上的衣服都穿得不多,突然一下跑進溫度只有零下十幾度的冰窖深處,又有誰能受得了?
陸仁剛才也只是因為心中太急,加上一路的激烈行動弄出了一身的汗,這才暫時沒有理會到這些而已。可是現在寒意一湧上來,陸仁就真有些吃不消了。有心想在這裡守著婉兒,但是冰窖中的寒意卻令陸仁多出了些冷靜與清醒,並且轉化為了理智,提醒著陸仁這樣呆在這裡只會讓自己變成一具冰雕。
就算是不變成冰雕,鬧出了個重感冒什麽的,神智不清之下誤了事可就不好了。而自己向獻帝劉協借用冰窖的事,只是個三、五天的還好說,可一但誤了兩、三天之後的機會,難道還能向獻帝劉協再借上一個月?就算獻帝劉協肯答應,那些看不慣自己的朝庭官員也會抓住機會,不停的找自己的麻煩,那個時候可真的就會麻煩不斷了。
戀戀不舍的望了婉兒一眼,陸仁出了冰窖。但僅僅是走出冰窖而已,陸仁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雙手抱膝的守在了冰窖的門前發起了呆,而這塊地頭上的那些宮人、士卒,也沒人敢上前去和陸仁搭上一句話。
這個時候的天已經漸漸的黑了下來。盛夏時節的天其實黑得都是很晚的。到了這個時候,人們一般早都吃完了晚飯,可陸仁卻一直是那樣呆坐在那裡,幾乎動都沒有動過一下。而此時陸仁身上的暴戾之氣早已煙消雲散,然後一副篷頭垢面的樣子坐在那裡,簡直都和一個街邊上的叫花子都沒什麽分別。那些個宮人、士卒見陸仁這個樣子,都有些心中不忍,卻還是沒有人敢上去和陸仁說點什麽。
不過終於有一個宦官小小心心的來到了陸仁的跟前,畢恭畢敬的施了一禮之後道:“陸仆射,陛下詔您在沐浴更衣之後。陪陛下一起用膳。”
陸仁抬頭看了一眼,有心想說不想去,但也知道現在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點點頭再起身還禮,就準備跟著這宦官去洗澡換衣服再陪獻帝劉協吃飯。只是走出了幾步之後,陸仁又下意識的回望了冰窖一眼,到是宦官及時的開了口道:“請陸仆射放心,陛下發了話,這間冰窖在這數日之中除了陸仆射之外,他人不得擅入。若要用冰。還有另外的兩間冰窖。”
陸仁點點頭,也知道獻帝劉協這回真是賣了個天大的面子給自己,而自己這個時候要是不把自己這周身上下的好好洗洗,然後在獻帝劉協的面前把話說清楚。那可就真的是說不過去了。
閑話少說,陸仁把自己洗乾淨再來到偏殿的時候,獻帝劉協已經在這裡等著陸仁了。場面上的那些禮儀過去之後,獻帝劉協揮退了眾侍。這才向陸仁道:“陸卿,這前前後後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你也該給朕一個交待了。”
陸仁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即把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當然,也僅僅是現時點陸仁所知道的那些而已。而獻帝劉協在聽完之後長歎了一聲道:“想不到竟然會有這種事。袁本初如何暫且不論,他的這三子袁尚到真的是十分狠毒。以陸卿你的為人心性,若是婉兒與文姬真的被他擄去了河北,你定然會棄官而北去。即便是事敗,他幾句話就可以輕易的推脫掉。”
陸仁點了點頭:“老郭也是這麽說的。”
獻帝劉協問道:“陸卿你現在又有何打算?”
陸仁沒有回答,因為事情從發生到現在才過去了多久?陸仁一直都心慌意亂的,又在突然之間受到了那樣的打擊,所以現在的陸仁還並沒有真正的想好。而且此時在陸仁的心裡還抱著一線的希望,也還沒來得及去真正的考慮這方面的事。
獻帝劉協到也沒再追問。好歹獻帝劉協對陸仁多少也了解一些,有詁計到陸仁現在是處在一個什麽樣的狀態之下。而對於陸仁為什麽要把婉兒的屍身暫時存放到冰窖裡的理由,獻帝劉協即便是想問也不好問出口,同時也知道陸仁肯定不會回答。
其實在許多人的眼中,陸仁本身就是一個充滿了謎團的人物,甚至陸仁直接開口說自己是仙人之類的,都會有大把的人願意相信。而這樣的人在當時做點什麽旁人搞不懂的事、帶著些神秘色彩的事,似乎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反到要是沒有點這樣的事,那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不過現在這樣冷著場好像也不太合適,因此獻帝劉協另找了一個話題:“曹孟德與袁本初在不久之後就必然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在陸卿看來,誰勝誰負?”
陸仁緩緩搖頭。這個事如果按原有的歷史進程當然是曹操戰勝,可這裡面的事,其變數實在是太多太多,陸仁又哪裡能說得清楚?再說真要是能說得清楚、看得明白,陸仁就不會搞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出來了。
獻帝劉協道:“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只怕陸卿會下定決心輔佐曹孟德以對抗袁本初了吧?陸卿你是性情中人,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朕毫不意外。只是陸卿啊,無論如何,朕都希望你能夠好生珍重,因為你是朕唯一的一個朋友……”
說到這裡獻帝劉帝也苦澀的一笑:“朕不是傻子,很多的事朕自己心裡也清楚,而這些話真要是說了出來,那可就相當難聽了,你我心中各自知道也就可以了。朕隻想說一句,或許你我之間在市井之間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但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而朕身處此位,能有一個你這樣的酒肉朋友也實非易事,至少你不像是其他的那些人,要麽對朕是視如草芥,要麽就是對朕一意的阿諛奉承。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對朕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的居心。朕真的不想失去你這麽一個朋友。”
這番話是真是假,亦或是另含有別的什麽用意,此時此刻的陸仁又哪有心思去多想?所以陸仁只是同樣的歎了口氣,向獻帝劉協拱手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只不過……”
獻帝劉協擺了擺手:“別說那些場面上的話了……這幾天恐怕你會守在冰窖那裡吧?朕會發下話去,給你備好所需的衣食用度,你若是抽得出身來,就來此陪朕吃一頓便飯。另外車駕朕會命人備在宮門那裡,你什麽時候要離去的話,隻管登車而行便是。別的什麽大事,朕可能是做不了什麽主,但只是這點小事的話,朕還是能幫得了你的。”
“……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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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仁回到冰窖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扎下了一個臨時的帳篷,裡面則有一些該有的東西,甚至還有幾件禦寒用的衣物,明顯是給陸仁進冰窖的時候穿的。陸仁見了之後便二話不說,穿上了厚實衣服再點好燈,進到冰窖中去看看婉兒現在的情況。
零下十幾度的溫度會把一具屍體冰成什麽樣子,這個不用多說。而這時的陸仁因為沒有再那麽的慌亂,到也發現了一些自己做錯了的地方,就趕緊的進行了調整,以免損壞了婉兒的屍身。等到忙完了這些再出來之後,陸仁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臨近透支的邊緣……本身就連著好幾天吃不下睡不好,最後又受到了那樣的打擊,能撐到現在完全就是憑著一口氣而已。再到了這個時候,陸仁也撐不住了,一頭就栽倒在了榻上,就此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到次日陸仁醒來,才想起來得派個人去家裡報個信。不過一問之下,陸仁才知道這點事獻帝劉協都有幫陸仁做了。而且再過得片刻,蔡琰和小陸蘭也來到了陸仁的帳中。
蔡琰這次來除了來看看陸仁之外, 還給陸仁帶來了些東西。陸仁的吃穿之物不必多說,最主要的是蔡琰帶來了婉兒的衣物。
“文姬,這些衣物……”
蔡琰望著陸仁,心中縱然是有千言萬語,卻知道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口,因為蔡琰遠比婉兒更懂得許多時局上的輕重。而在心中苦歎良久,最後也只是把婉兒的新淨衣物放到了陸仁的手中,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現在這麽做到底是想幹什麽,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用意。只是不管怎樣,就算是讓婉妹入土為安,你也不能讓她仍舊穿著那麽一身血衣吧?”
“……是我糊塗了。文姬,謝謝。”
“你我之間還道什麽謝?到是你這裡,需要我去幫你為婉兒換衣淨軀嗎?”
陸仁看了看眼前的蔡琰和陸蘭,也算是明白了蔡琰為什麽隻帶了陸蘭來,卻沒有把陸誠和陸信給帶上。再想了想冰窖中婉兒現在的樣子,就點了點頭道:“我心慌意亂的,遇事反到不及你細心了。現在也的確是需要你們忙我一下,我一個人還真不能幫婉兒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