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仁看清楚的確是趙雨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的迎了過去。趙雨才剛剛把絕塵的馬勢帶住,陸仁便已經一把拉住了韁繩,向馬上的趙雨大喜道:“小雨,你總算是趕回來了!這些天真擔心死我了!”
趙雨翻身下馬,望向陸仁時臉上卻沒有什麽笑意,倒是帶著幾分悵然避開了陸仁的目光,低頭呐呐道:“小雨有負先生所托……”
陸仁搖了搖頭道:“沒事沒事,你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子,而這件事本來就是強人所難,你人能夠安安全全的回來就好!”
曹操這時也趕了上來,望見趙雨的神情之後便已經明白了幾分,心中雖覺失望卻也沒有去計較太多,或者應該說曹操本來就沒有抱過什麽很大的希望……他手下的精練士卒都失敗了那麽多次而沒能成功,曹操又哪裡會把希望真的寄托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
眼見趙雨平安歸來,曹操雖說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但考慮到自身並沒有什麽損失,所以只是把此次的趙雨之行當成了又一次失敗的偵察行動而已。此外趙雨的身份比較特殊,這次去偵察又純屬幫忙的性質,即便失敗了曹操也得顧著一點陸仁的面子。
因此曹操先是很隨意望了望趙雨那張憂鬱難過的神情,然後便上前幾步向趙雨和顏悅色的呵呵笑道:“趙姑娘無須自責,讓你這樣一個芊芊少女去行此等凶險萬分之事本就是強人所難。如今雖然事未得成。但你能平安無事的歸來卻已令孤心中歎服不已。嗯……趙姑娘可先回帳去好生歇息一解疲乏,稍遲一些孤會命人奉上些酒食,聊表孤相謝之意。”
趙雨低著頭。輕輕的應了一聲,看上去似乎心裡仍舊十分難過。陸仁見狀便又勸慰道:“好了小雨,別難過了。失敗一次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我們還有得是機會,而你的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才是最重要的。哦對了,你沒……”
本來陸仁是想問趙雨玩美人計什麽的有沒有吃過什麽大虧的,不過想想這種話實在是不好問出口。所以只能臨時收住話,但是陸仁的目光卻下意識的掃視了一下趙雨的周身。
趙雨明白陸仁的意思,臉稍稍的紅了一下便向陸仁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先生放心。小雨此行一直都安然無恙,並未出過什麽差遲。再說小雨是一身男裝,不仔細看誰又知道小雨其實是女兒身?”
陸仁長長的松了口氣:“沒出過什麽事就好!你知不知道這些天裡我有多擔心、多害怕?生怕你會……哎算了,多余的話我們不去說它。我現在想說。你這次雖然失敗了。但因為你這丫頭心性好強,多多少少的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讓你受些挫折、挫一挫你的銳氣,使你以後做事不要這麽爭強好勝,對你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曹操聽了陸仁的話之後也撫須頜首,而趙雨怔怔的望了陸仁數眼,忽然既好奇又帶著幾分期待的道:“先生教悔,小雨記下了!只是先生這些天來一直都在為小雨擔心嗎?”
曹操呵呵笑道:“義浩所言句句屬實。孤可為其作證。”
趙雨輕輕的哦了一聲,再望向陸仁時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呐呐道:“趙雨一時爭強好勝,到教先生如此的掛念擔心……”
陸仁擺了擺手,接著便如一個長輩關愛後輩一般,伸出手在趙雨的頭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輕歎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曹操望了二人一會便輕輕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去準備回帳找人。這次偵察行動以失敗告終,也就意味著曹操還是得重新安排其他的人去偵察,曹操當然會沒心情看陸仁與趙雨在這裡瞎折騰。而陸仁望見曹操的舉動,趕緊的向趙雨說了聲“你先回帳休息”就追上了曹操,滿懷歉意的道:“曹公見諒,此次不成,在下有愧!”
曹操看看陸仁,又望望趙雨,輕輕搖頭道:“此事怪不得你與她。其實出謀畫策、審計定謀本身就非你所長……說實話,孤對她此行本就不抱何期望,想孤帳下這多精細細作都未能辦成之事,而她又只是個年齒尚幼的女子!罷了,你帶她回帳好生勸慰一番去罷,畢竟出謀畫策之事非你所長,哄女孩子開心才是你善長之事。”
“……”陸仁無語了。
曹操又扭頭向趙雨笑道:“小雨啊,莫再使些頑劣之性,你這位先生這數日來真的很擔心你。你可知在這幾日當中,義浩可說是坐立不安、茶飯不思,每天基本上就是在這裡守候著你歸來。你有一個如此愛護你的先生實為幸事,切莫身在福中而不自知矣!”
趙雨楞住:“先生這數日來一直都在這裡等我?”
曹操點了點頭便舉步準備離去,陸仁則向曹操拱手一禮當是告罪之後便回到趙雨的面前準備帶趙雨回帳去休息。而此刻的趙雨怔怔的望了陸仁數眼,忽然捂住嘴噗哧一笑,接著便有如再也強忍不住了一般笑出了聲來。
陸仁見狀無可奈何的道:“你這丫頭怎麽回事?晴三分雨三分的,剛才還苦著張臉,現在就笑成這樣!腦子沒摔壞吧?”
趙雨笑笑搖頭,忽然向曹操喚道:“曹公請止步!這匹絕塵還沒歸還給曹公呢!”
曹操回過身來望了一眼道:“無妨!交於槽人便是……嗯!?”
但隻這一眼,曹操就發覺趙雨臉上露出來的笑意有那麽點不太對勁,略一轉念曹操忽然明白了什麽,幾步便趕了回來急問道:“趙姑娘,你……”
趙雨笑著向曹操抱拳一禮道:“還請曹公、先生恕卻趙雨嬉鬧之罪!其實……”
陸仁這會兒也明白了過來。呀然驚道:“小雨,你的意思是說……”
趙雨點了點頭道:“先生,你推算得沒錯。乘氏與烏巢的確是袁軍的屯糧之所。其中烏巢屯糧已有萬余車,且因烏巢糧寨將滿,所以冀州的後繼糧草要改屯去乘氏地界,但是因為後續的糧隊尚在路上,詁計還要有個十天八天的才能送達。”
“真的在烏巢和乘氏那裡?”
陸仁的雙眼立時便瞪得溜圓,要知道陸仁一直以來最擔心的就是袁紹是不是仍然把糧草屯積在了烏巢,要不然趙雨在提出她會從鄴城跟蹤糧隊的時候。陸仁也不會為讓不讓趙雨去的事情那麽猶豫。而在陸仁看來,跟蹤糧隊的確是比較好的,找出袁紹現在屯糧點的方法。
曹操此刻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姑娘此言當真!?”
“不敢欺瞞曹公。”說著趙雨便伸手入懷想去摸索什麽。只是手剛伸入懷中趙雨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抬眼望了望跟前的陸仁與曹操,又越過二人的肩頭望了望離他們有大概二十幾步遠的曹操近衛,臉稍稍的紅了一下。欲言又止。
陸仁和曹操又不是笨蛋。馬上就明白了趙雨的意思,當下二人便轉過身去走開了數步,同時曹操還喝令近衛們都退遠一些。而趙雨也轉過身去背對著陸仁與曹操,伸手在懷中搗騰了半天,最後用力一扯,自中抽出了一條數尺長寬的白帛。
“曹公、先生,請看此圖!”
陸仁與曹操聞聲一同轉回了身來,只是這二位這個時候望向趙雨身上的部位卻各不相同。曹操是死死的望定了趙雨手中的白帛。陸仁卻是張大了嘴巴望定了掩在衣襟前的手臂,心說這又不是電影《赤壁》。怎麽這丫頭搞得跟《赤壁》裡的孫尚香似的?亦或是說,這個時代的女孩子想秘密的藏實點什麽就只有藏在裡?
接下來,曹操是搶前幾步劈手就搶下了趙雨手中的白帛,而陸仁卻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到了趙雨的身上,搖頭歎道:“你這丫頭……軍中現在除了我、曹公、老郭之外,只怕還都不知道你是女孩子!你就不怕走光?”
曹操正在看圖,聽到陸仁的話之後沉聲道:“無妨!若趙姑娘打探屬實便是立下奇功,孤大可特許她身在軍中與義浩為伴!一眾幕僚敬此奇功之下,誰又敢有異議!?”
“……”
陸仁心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卻見曹操看著看著就蹲下了身去,把帛圖平展在了地上,指著圖中的某處向趙雨問道:“圖中的營寨孤心中明了,但你畫出的這條線卻是何意?”
說實話,趙雨畫的圖肯定是很簡陋的,而趙雨望了一眼便應道:“曹公請恕趙雨直言,這條線是趙雨建議曹公出奇兵時的行軍路線。 據趙雨觀察,袁軍的沙屯連營越靠近曹公連營的地方,守衛與警戒就越是嚴密,若曹軍出兵時取近道而行極易被袁軍查覺。因此出奇兵時,曹公應該繞上一個小圈,避開袁軍的巡警范圍。等到了這塊地方,就可以直接奔赴烏巢。”
“直接奔赴!?”
趙雨點了點頭,指著一個地方道:“不錯,大可直接奔赴。袁軍前方營寨固然警戒甚嚴,但從這裡開始,士卒之散漫遠遠出乎趙雨的意料之外。可能是因為現在臨近冬季而天氣漸寒之故,離營巡警的士卒最多不會走出來五裡,都是草草的巡視一圈便回營歇息。而且越往後,其散漫之風便越盛,真到將至乘氏、烏巢之處,基本上都看不到有袁軍士卒出營巡視!說起來也幸虧是有先生的望遠鏡可以讓我不靠近就看得清清楚楚,不然只怕早就被袁軍士卒查覺到了。”
陸仁啞然,而曹操則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陸仁道:“這到與義浩的詁算相差無幾嘛!”
頓了頓,曹操又問及烏巢的守將、兵力,趙雨卻也是應答如流,而且還說出了烏巢守將時常宿醉不醒的事。因為說得太過詳細,曹操都有些懷疑趙雨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