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州海港的臨海高崖之上,陸仁正呆坐在那裡,呆呆的望著海面出神。
趙雨是在曹操那裡開完分頭行動的會議之後馬上就發了電報給陸仁,陸仁當時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自己也沒了在濟州島繼續度假遊玩的心思,索性就此返回夷州。等到陸仁才剛剛剛回到夷州,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麽事的時候,趙雨那頭的電文就傳回了夷州,轉交到了陸仁的手裡。
盡管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可仍舊讓陸仁的心裡突然之間變得空空蕩蕩的,甚至還有那麽些的迷茫,所以陸仁來到了這處臨海高崖,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發起了呆。
終於,蔡琰來到了陸仁的身後,輕聲喚道:“義浩,你這是怎麽了?”
陸仁回過頭,卻只是向蔡琰稍稍的微笑了一下就又望向了海面,半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蔡琰看到了陸仁手中的電文字條,稍一猶豫之後就在陸仁的身邊坐下,順手就將陸仁手中的電文字條抽了過來。再一過目,蔡琰就輕聲驚呼道:“郭奉孝他……”
陸仁長歎了口氣,也終於開口說了話:“老郭死了……唉,這叫什麽?文姬,我也混了不少年了,可直到今天,我想我才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天命難違。”
蔡琰沉默了一陣,繼而搖搖頭道:“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什麽?不然前些時候,你不會急著把弈兒抽調出來,並且讓弈兒趕去北境。現在回想起來,你是料到郭奉孝必死,所以讓弈兒趕去北境為父奔喪的吧?”
陸仁點了點頭。
蔡琰又是一陣的沉默之後,忽然問道:“義浩,你恨老郭嗎?”
陸仁很苦澀的笑了笑,回應道:“恨他,當然恨他,可是我卻又不知道該從何恨起。文姬,其實這個事你我之間有所提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也還是那句話,婉兒是被他設計害死的,光是這個我就恨他。可是……當時如果不是他來了這麽一下,我可能早就稀哩糊塗的死在了老曹的手裡。所以他雖然是害死了婉兒,卻是為了救我一命才這麽做的,這到頭來又讓我怎麽去恨他?”
蔡琰輕歎道:“是啊,人生總是這麽充滿了矛盾。不過義浩,你既然是已經有所預料,那你應該是能救他一命的吧?”
陸仁道:“我試過,可是有些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蔡琰搖搖頭:“不止如此吧?你我夫妻十年,你什麽脾氣我能不清楚?如果你真的是下定了決心要去救他的話,你就應該有辦法能救得了他。”
蔡琰的這幾句話觸動了陸仁的心弦,使得陸仁低垂下了頭,輕輕的搖頭間呐呐自語道:“是啊,我如果是真心的想要救他一命,又哪裡會救不了?”
說著陸仁就抬起了頭,向蔡琰問道:“文姬,你會不會覺得我比以前變得要冷酷了一些?明知道好朋友將會有性命之憂,自己卻在這裡無動於衷。”篡位帝王的重生
蔡琰搖了搖頭:“我相信你作出這樣的選擇,就肯定是因為你的心裡有你自己的苦衷。現在的你仍然是你,只不過你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年輕氣盛與率性而為,因此在為人行事間有了更多的考量罷了。”
頓了頓,蔡琰貼到了陸仁的身側,同時還挽起了陸仁的手臂,聲音輕而柔:“和我說說你為什麽會放棄去救老郭的原因吧。一則我清楚以你的為人不會因為婉兒的仇而棄老郭不顧,所以我很想知道你這麽做真正的原因,二則你也得找個合適的人說說心裡的話,不然你這麽憋在心裡會把自己給憋壞的。”
陸仁笑了笑,順手一帶把蔡琰給帶入了懷中,然後凝望著海面輕歎道:“是啊,壓在心底的話得找個人說說,不然早晚會憋出毛病來。而文姬你是知道當初事情真相的人,我也只能是和你說說了。”
閉上雙眼默然了一會兒,陸仁這才開口道:“其實我想過去救老郭一命的事,而且我還行動過一次。可是文姬你知道嗎?老郭那家夥以為我是有別的什麽企圖就給我來了那麽一下子,弄得我不是不想救他,而是不敢去救他了。”
“不敢去救?”
陸仁點點頭:“真的是不敢去救。老郭這家夥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洞悉人心,想我自到夷州之後自以為事情做得挺不錯,旁人應該看不出我心裡的真實目的,卻沒想到他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就看出了我真實的意圖。我要是真的把他給惹急了,他對我這裡捅上一刀,沒準我們多年的心血就會付諸流水。一句話,老郭這家夥太厲害了。但也著實有些厲害得過了頭,厲害到很多時候我甚至都希望他能永遠不再開口。”
話到這裡,陸仁也就不再對蔡琰有所隱瞞,畢竟很多事一直這麽壓在心底卻不說出來那真的是很難受的事,再者蔡琰也不是那種會亂說話的人,和蔡琰說說也沒關系,所以就把很多事向蔡琰說了。而這些話裡面,當然包括了陸仁的一些真實意圖與郭嘉送來簡板的事。
蔡琰一直在靜靜的聽著,而且以蔡琰的冰雪聰明,很多事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夠想明白。等到陸仁大致的說完,蔡琰只是在陸仁的側頰輕吻了一下,柔聲安慰道:“老郭的事,你也是無可奈何、身不由己。當初的時候,你會有所顧及的不過是我們這幾個人,可是今時今日,你要顧及的卻是整個夷州。
“就像你說的那樣,老郭他算計人的本事太厲害了,而他偏偏又是最了解你的一個人。要是他沒有故去,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就會設下一個圈套讓你在不知不覺中鑽了進去,介時就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了。”
陸仁看看蔡琰,乾笑道:“你這話說的,怎麽好像我們突然之間都變得很陰險、很有心機了似的?”
蔡琰道:“我又不是沒見識的女子。現在你身處其位,為人行事間就必然會有著太多的無奈,做事也必須要有所取舍。說實話,我其實很討厭這一類的事情,很想去過那種與世無爭的隱居生活,可是我總不能為了這一己之私,而讓你扔下這多年的心血不顧吧?再說了,你難道會只為了我一個人,就把這許許多多的人給扔下不管嗎?義浩,你不是那種人。”地球殖民地記事
陸仁澀然的笑了笑:“婉兒沒死之前,或許我還真是那種人。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就是想帶著婉兒一走了之。”
蔡琰搖頭:“但當時你也不是在想方設法的為我們這些人留下生計與後路嗎?義浩,你始終是你,既變了,卻又沒有變。變的,是你的處事法則;不變的,是你這份仍然善良的心境。”
陸仁苦笑:“我還算是善良的人嗎?文姬,或許你不會明白,當我在哪天真的成為一方諸候的時候,我哪怕就算是自己心裡再不願意,恐怕也得去做一些心狠手辣之事。這是世間的一個必然,因為在很多是候如果不心狠一點、冷血一點……”
蔡琰抬手按住了陸仁的嘴唇,柔聲道:“我明白的,我的那些史書可沒有白讀。我隻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盡量的去免那一類事情的發生;當然如果真的是要做那一類的事情的話,我也能夠理解你。”
陸仁笑了笑,也沒有再往下說。
蔡琰招了招手,侍眾便趕過來把帶來的酒交到了蔡琰的手裡。蔡琰轉手把酒交到了陸仁的手裡,輕聲道:“我聽說你在這裡呆坐了許久,知道你的心情肯定不太好,就帶了點酒給你。現在看來你可能還要在這裡多坐一會兒,多想一會兒,我就不打擾你了……別喝醉了。”
陸仁接過酒之後向蔡琰點了點頭,蔡琰便就此離去,仍然留下了陸仁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這裡望海出神。許久過去,陸仁擰開了瓶塞,向著北方將酒緩緩的灑到了海中,口中輕聲道:“老郭,走好!你我之間的恩怨雖然早就已經扯都扯不清,但不管怎麽樣我都承認你是我在這個時代真正意義上唯一的一個好朋友、好兄弟。沒能用盡全力的去救你一命是我的錯,我也承認這是因為我有著我的私心,甚至還巴不得你早死早好,但是……
“唉, 我自己都不知道這話該怎麽去說了。或許在原有的歷史裡面,司馬懿在諸葛亮死後長歎一聲‘天下奇才’,就是在認同諸葛亮是自己真正的知己,而我現在對你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心態吧?不過咱哥們兒比那倆貨幸運一點,好歹也有過幾年真正的知交之情。
“現在你走了,我覺得我到像那個司馬懿一樣,沒有了能夠限制住自己的對手,接下來很多的事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你也看著吧,沒有了你對我的束手束腳,沒有了你對我意圖的判斷,我能夠做出來的事,或許能夠讓很多大人物都瞠目結舌……算了,總之就是一句話,你他喵的別怪我對你見死不救就行。當時我人在濟州,真要趕去柳城救你的一條小命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說著,陸仁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精巧的小盒子……不是這個時代的盒子,而是雪莉從基地裡帶來的科技貨,盒子裡放的是幾粒真真正正能把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救命藥丸。這是雪莉在穿過來的時候,為了預防萬一而特地帶來的。
只是當時的陸仁雖然人在濟州,又哪裡敢往柳城跑?被曹操給逮住了的話那又算是什麽事?而陸仁在接到當時趙雨發出的電文之後選擇了登船歸還夷州,又何嘗不是在強迫著自己去做一些違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