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等也好,假等也罷,當陸遜派出的探礁小船其先頭船隻已經探明了一條登陸航道的時候,高句麗這邊卻也已經在海岸上集結起了約有個三、四千的人馬。執刀劍的,已是刀劍出鞘;用弓箭的,亦已是箭扣在弦。看他們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詁計探礁小船只要再靠近海岸一點,他們就會發動攻擊了。
孫尚香這時放下了望遠鏡,扭頭向身邊的陸遜道:“看樣子,高句麗在短時間內也只能在這裡聚起這些人馬了。”
陸遜也放下了望遠鏡,輕輕點頭道:“高句麗並非是什麽大國,按兄長早年遊歷時所知之數,戶不過三萬左右,人丁充其量不過是二十余萬。最主要的是這裡偏遠而苦寒,且可耕之田稀少,限制了高句麗的戶籍增長。所以兄長所知的戶籍之數雖然是二十多年前的,到得今日,高句麗的戶籍之數也不會相差太多。這樣的地方,能在這點時間裡聚集起三、四千的兵力,其實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這也是我們選擇的這個地方與高句麗的王都較近,要換了其他的地方,我想我們可能會連高句麗的兵馬都看不見。”
孫尚香回頭看了看他們的艦隊,笑而點頭道:“是啊,我們的艦隊船隻雖然不算多,總共不過五十余艘而已,可對於這些偏遠之地的土包子們來說,卻都已經是些讓人看了就會心寒的龐然大物了吧?要換在別的沒什麽人的地方,那些土包子在看到我們這些艦船的時候,詁計早就逃得沒影了。”
彼此相視一笑,陸遜就下達了讓探礁船都回來的命令,然後艦隊中的十五艘主力炮艦緩緩的開了過去,在合適的位置紛紛將船打橫,以船隻的側舷對向了海岸。
海岸上的高句麗士卒說他們是土包子還真是一點都沒錯,而這樣的一群家夥,這會兒又哪裡會明白那十五艘巨大的戰船這樣打橫是什麽意思?在他們的觀念之中,又哪裡有這樣開船的道理來著?
但就在高句麗的士卒還迷惑不解的時候,這十五艘炮艦便開始告訴他們這是為什麽,而給出的答案,自然是呼嘯而至的炮彈!
這十五艘炮艦,一輪齊射能往高句麗士卒們的頭上轟過去多少炮彈?
其實陸遜麾下的炮艦雖然在高句麗士卒們的眼中是龐然大物,但在夷州的艦船序列中卻是屬於武裝商船,再說得不客氣點,根本就是追加了一些火炮炮位的商船而已。
會這樣到不是說陸仁舍不得給陸遜更好的戰船,而是陸遜鎮守的地方是在倭島邪馬台,以當時各方面的因素來看,陸遜也真用不著那麽好的戰船。再者因為路程相對來說比較遠,艦船對裝載能力的需求要高過對武裝能力的需求許多,所以就實用性而言,給陸遜武裝商船反到要比給純戰船要好得多也方便得多。
只是即便如此,每艘武裝商船的單側仍有十二門前膛火炮,十五艘武裝商船的單側可就是一百八十門。而一百八十門的前膛火炮,衝著海岸上的三、四千高句麗士卒玩齊射,也已經足夠把那些高句麗士卒們給轟得哭爹喊娘了。
卻說高句麗士卒又曾幾何時見識過這玩意兒?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在下一刻就驚恐萬分的發現在那些船隻上噴出的火舌、呼嘯而至的玩意兒,還有那些落地時的巨響聲中,自己身邊的同伴已經是血肉橫飛。隨之而來的驚呼聲、慘叫聲幾乎只是在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海岸。而面對這樣的場面,歷來凶悍的高句麗士卒在這時能夠想起來的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跑!
逃跑這種事,有人帶頭就馬上會有人跟進,更何況現在是一大幫子人都想著要跑。所以從炮艦打橫,到這三、四千的高句麗士卒開始潰逃,前前後後加起來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 要·還是那句話,這時的高句麗士卒們哪受得了這個?更有甚者,已經在逃跑的路上開始高呼些諸如“海上的怪獸來啦,都是些會噴火的怪獸”之類的迷信話語了。
說實話,高句麗士卒死的人並不算多,幾輪的齊射之下,大概最多也就死了個三、四百人的樣子吧?畢竟這些前膛火炮又不是後世的山炮榴彈炮,對散兵的殺傷能力還是較為有限的,更多傷害的還是來自於對精神上的震憾與打擊。
這樣的一個結果雖然不出陸遜和孫尚香的意料之外,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卻仍然會讓孫尚香覺得有些無趣。不過在這個時候,孫尚香的副手卻興衝衝的跑到了孫尚香的身邊,急問道:“郡主,我等此時是否可以出擊?”
孫尚香看看這位副手,先是目詢了一下陸遜的意思,得到了陸遜的首肯之後就有些索然無味的向副手點點頭道:“去吧!記得按計劃行事,不可自作主張。若有人違抗軍令,斬!”
“諾!”
這副手興衝衝的去了。再到下一刻,陸遜艦隊中的十余隻艦船駛出了船陣,向海岸那裡開始了登陸作戰。而這十余隻艦船上所搭載的,基本上全都是孫尚香帶在倭島的江東兵。
陸遜此時到是好奇的看了看孫尚香,問道:“郡主此次不親自出馬了嗎?”
孫尚香看了看那邊的海岸,聳了聳雙肩道:“都已經被你的炮艦給轟成這個樣子了,我去了也沒什麽意思。到是我麾下的這些江東子弟難得能有機會撈點軍功、賺些好處,伯言你也不會吝嗇這點功勞吧?”
陸遜聽完笑了笑而不置可否,但也算是默許了那些江東兵現在的行動。
那為什麽現在陸遜麾下的兵馬沒有出動,反到是孫尚香的江東兵先了動了?
這個事說起來話就稍有點長了。早些年陸仁安排著孫尚香到倭島去的時候,孫尚香回江東向孫權借調點兵馬,孫權為了應付一下孫尚香,只是給了孫尚香三千很一般的江東兵而已。但是後來正是這三千江東兵,給孫權帶回來了大量的,出產於倭島裡見山的白銀。
而戰爭最根本的目的是什麽?說白了不就是為了一個“利”字嗎?孫權見自己只是應付一下孫尚香而調派出去的三千人竟然能給他帶回來這樣的好處,自然就想跟進一下,再多撈上一點。
反過來,陸仁手頭上的兵員人力什麽的其實是比較吃緊的,所以在暗中也在打著讓孫權那頭多出點人力的主意,當然在明面上陸仁不會表現出來。於是乎雙方在扯了一大通的皮、討價還價了一番之後,最後敲定的數字是孫權方面每年派遣五千江東兵給孫尚香,歸由孫尚香統屬,但孫尚香則需要服從陸仁和陸遜的指揮。
而陸仁方面每年支付給每個江東兵十兩白銀,或是按夷州的物價支付相應的財物作為江東兵的軍餉。陸仁又不傻,頭兩年給一斤那是在花錢打“招工廣告”,當然要多出點血。後面魚既然上了鉤,那可就用不著再下血本了,可以摳的當然要摳一摳。再說了,白銀這玩意兒是礦產資源,又不是可再生資源,又哪裡能經得住過份的折騰?
另外順便還要說一句,漢製的斤是十六兩制,而且東漢時期的一個漢兩只有13.8克,並非是現代的一兩50克,這方面陸仁沒有去變動,因為要隨當時的潮流,不然和華夏的那些地頭做生意會很不方便。
總之,在與孫權談妥了之後,孫尚香的身邊有了五千江東兵。而這五千江東兵平時跟著孫尚香在倭島,主要負責的是陸仁對倭島“佔領區”的民生治安,除了維護一下治安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仗可打的。
沒仗可打雖然是好事,但是對於這五千江東兵來說嘛,基本上就意味著他們每年只能拿到一份死工資,沒有戰功、沒有軍功,也就等於他們賺不著“獎金”。
如果是一直這種沒仗可打、無功可撈的情況的話到也罷了,可是現在他們跟著孫尚香向高句麗出擊,而且現在的情況一看就知道這是可以輕輕松松的撈戰功的機會,眾多的江東兵又哪裡還能坐得住?
此外還有一條,江東兵在倭島是屬於“協同部隊”的性質。這麽說吧,如果說陸遜所統領的夷州兵是一線主力部隊,那麽孫尚香帶來的五千江東兵就屬於二線一般部隊。而人心之中難免會有個攀比性,有著二線部隊性質的江東兵總有那麽種比夷州兵矮了一頭的感覺。所以真要是逮著了機會,他們也想在夷州兵的面前裝一裝13,揚眉吐氣上那麽一把。再說白一點,是爺們兒就得有爺們兒的傲氣和血性。
所以所以,此刻江東兵在得到了孫尚香的許可之後,嗷嗷叫著向高句麗的海岸發動了搶灘登陸戰,幾乎是一窩蜂的就衝上了灘頭……說實話這個時候的高句麗灘頭根本就不難搶下來。就那麽三、四千的高句麗士卒而已,還都被陸遜的炮艦一通亂轟給嚇跑了,江東兵這會兒衝上去根本就是在搶軍功和痛打落水狗。
痛打了一番落水狗,把那些高句麗士卒給趕得四散奔逃之後,江東兵們到也沒有鬧得太過份,而是及時的選擇了收縮兵力,開始在灘頭各處尋找有利地形並構築防禦陣地。江東兵本身就擅長水戰,在倭島閑著沒事的時候,更是被孫尚香狠狠的操練過,現在搞起這些事情來到也是有模有樣、頗有章法……
開玩笑,事情要是不做得漂亮一點,先不說會被夷州兵給鄙視,真要是丟了孫尚香的臉,你當孫大郡主真發起脾氣來是鬧著玩的?江東的許多將領見了孫尚香都頭痛不已,尋常的士卒又哪裡惹得起孫尚香?而在背地裡,江東兵都在暗中議論說孫尚香都快三十歲了卻還沒能嫁出去,詁計性情方面已經有點那個了。嗯嗯,大家都懂是什麽意思。
這些就不說了,隻說江東兵在灘頭那裡構築防禦陣地已經整得差不多的時候,夷州艦隊的指揮官凌遠卻被陸遜給叫了過來,並且拉到了一邊要交待事情。順便說一下,陸遜方面的海軍主要是歸凌遠指揮,陸遜則相當於軍團總司令。陸軍方面因為主要是交給了孫尚香的江東兵,所以孫尚香算是陸軍司令吧……不過也就那麽幾千人而已。
這時的凌遠對江東兵搶佔軍功的事到還真有些不滿,畢竟他歸屬在陸遜這邊,也難得的能有這種撈功勞的機會,心裡面自然會有點不爽。此刻見陸遜把他叫了過來,猜到陸遜是有什麽任務要交給他,心中也有些躍躍欲試。
再看陸遜把凌遠叫過來之後,先是從隨從的手中接過一個大包,然後就把這個大包交到了凌遠的手裡,叮囑道:“你帶人上去,在各處都把這樣的大旗亮出來!”
“旗?”
凌遠有些不解的解開大包,抖開了包在裡面的旗織。再一細看,這是一面碩大的“漢”字旗。
“伯言兄,這旗……”
陸遜點點頭:“這是兄長的意思,要我們在異域外邦,揚我大漢國威。去吧!”
凌遠愣了愣,隨即領命而去。而陸遜在走回船頭的時候,孫尚香不免好奇的問道:“伯言,你這是讓他幹什麽去?”
陸遜淡淡的笑了笑,回應道:“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就這樣也沒過多久,一面面的“漢”字大旗在高句麗的海岸灘頭的各處高高的飄揚了起來。陸遜從望遠鏡裡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神情卻忽然變得很認真,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我忽然明白兄長他為什麽執意的要這麽做了。”
身旁的孫尚香沉默了片刻,也跟著點頭道:“我好像也懂了點什麽。不知為什麽,看著這些旗在風中飛揚,我的心中很有些激蕩。感覺哪怕是身在這寒風之中,卻也不會覺得寒冷。”
就如同孫尚香所說的那樣,在此刻的海岸灘頭,不管是夷州兵還是江東兵,看著那一面面的“漢”字大旗高高的升起來的時候,心頭都湧上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感覺。最後也不知是誰帶了個頭,士卒們都齊聲的歡呼了起來。而如果陸仁在這裡的話,或許陸仁會跟陸遜、孫尚香說:
“我讓你們揚起來的不僅僅是一面面的旗,而是魂、是信念,是咱們的民族自豪感。”
當然了,就算陸仁真的向陸遜和孫尚香說出了這樣的話,這倆貨能不能完全聽懂卻還兩說。隻說此刻在旗織的飄揚中,在士卒們的歡呼聲中,孫尚香的心中激蕩不已,連帶著卻也讓孫尚香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某些心思。
受到這種心情的影響,孫尚香身子稍稍的一歪,就勢靠到了陸遜的身上。陸遜被孫尚香這麽一靠,先是愣了愣正想開口,孫尚香卻先陸遜一步道:“別亂動,讓我靠一下……呃,知道我為什麽沒有親自上陣嗎?其實是剛才我摔倒的時候腳踝扭傷了,這會兒有點使不上勁。
真是這樣嗎?天曉得!不過對於此刻的陸遜來說,卻也希望孫尚香能夠像現在這樣靠在自己的身上,反正也有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是不是?只是換成某些人的話,詁計會嘰笑陸遜這是在掩耳盜鈴、欲蓋彌彰了。當然,在這個時候卻也沒人會那麽不識趣的去招惹這二位。
而下一刻,孫尚香忽然把陸遜的披風扯了扯,順手就圍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等陸遜開口,孫尚香就解釋道:“有點冷,先借我圍一下……”
“……”
孫尚香這時也查覺到自己好像做了什麽過份的事, 臉稍稍的紅了一下之後就向身後喊道:“梅蘭菊竹,幫我取件厚實點的衣物來,順便再把燙好的酒拿兩袋過來。”
這四個孫尚香的近侍女兵應聲領命拿東西去了。只是孫尚香剛才看似合理解釋的命令,又哪裡能攔阻得住這四個侍女心中已經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所以相信用不了多久,陸遜與孫尚香今天發生的這點事就會傳回夷州,而且在傳播之中,也不知道會被無聊的好事之人整出多少的異常版本……
視線再轉回遼東。
此時的襄平城中,公孫淵正在那裡暴跳如雷。到也不為別的,就為高句麗方面,拔奇無法派出援軍來幫助公孫淵而大為光火。不但無法派出援軍,拔奇反到還希望公孫淵能派兵去高句麗,公孫淵在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氣暈過去。
什麽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類的話自然是沒少罵出口,但也只是罵上一罵,借此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而已。公孫淵又不是笨人,且不說他心知肚明他與拔奇之間本身就是互相利用的那種關系,更主要的是公孫淵在聽了拔奇派來的使者對高句麗的沿海所受到的攻擊的描述之後,馬上就明白這是陸仁在高句麗那邊搞的鬼,目的就是要牽製住高句麗可能會對公孫淵進行增援。
而此時的公孫淵真的是怕了。本身就已經被陸仁給整得夠嗆,苦頭沒少吃,現在又聽說他原本可以借調的援軍居然都被陸仁給算計了,公孫淵的心頭忽然泛起了深之又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