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說完發燒的緣由，房間突然靜的掉根針都聽得見，兩人都在試圖尋找話題。

　“額，那你早點休息。”

　“好，你回去的時候慢點兒，給你們都添麻煩了。”毛氏穩了穩心神，鎮定道。

　“好。”古老出去，帶上房門。

　毛氏啐了自己一口，都一把年紀的人，難不成還找個老來伴兒不成?拋開腦子裡的雜念，告訴自己肯定是燒糊塗了，翻個身睡去。

　古老走回去的路上，腦中突然就冒出一個人來。還以為時光遲早會侵蝕記憶，容顏早已模糊，沒想到連她衣袖上的那朵竹花都是如此清晰。

　“沫兒，你在那裡還好嗎?都多久沒有在夢裡見過你了，是不是已經轉世投胎，都不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了吧?”古老看著天空繁星點點，試圖想找出心中那顆，眼前人越飄越遠，卻始終無法分辨。

　月光下的身影被拉得老長，更顯寂寥，惆悵，內心殤。

　古老回去的腳步聲就像敲打在夢中人的心房，一聲比一聲沉重。

　夜，總是要過去的。

　凌晨，總會來臨。

　伴隨著鳥叫蟲鳴，狗吠聲將睡夢中的人吵醒。英子揉一揉眼睛，問問身邊人，什麽時辰?

　水青翻個身，一把將英子攬進懷裡，“還早，你多睡會兒，我去煮早餐。”

　聽到水青的話，英子再次放軟身子，找到舒適的位置，香甜的睡去。水青輕手輕腳，掀開被子。汲上蝶兒設計的棉布拖鞋，狠狠的搓把臉，打開房門，發現曙光也才剛剛升起。

　老人們總是睡的早，起的早。劉老爺子和宋氏已經開始在後院兒活動，見找水青，納悶兒問起毛氏和古老的情況。

　依平時。古老早就開始練起那套急死人的太極拳。廚房的第一縷炊煙一般都是毛氏燃起。

　聽說毛氏昨晚發起高燒，宋氏特別內疚，覺得沒能及早察覺。因為昨晚。她最後一個離開毛氏房間

　“沒事兒，古老晚上已經把過脈，

說是奶奶曾經纏裹的腳已經開始愈合，這段時間都會盡量臥躺。等恢復後再下床走路。”水青動作麻利的洗漱完畢，準備去廚房看看今天的早餐。

　在北京劉宅。只有打掃衛生的兩位阿姨，平時都是宋氏為劉老準備三餐。見水青在廚房，乒乒乓的忙碌著，宋氏跟身旁的劉老小聲說了兩句。挽起袖子進來讓水青在一旁打下手。

　水青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腦袋，把米面的位置告知宋氏後。拎起菜籃子去院子摘點青菜回來。

　等水蝶兒和小綠從空間回來，已經聞到菜粥的清香。翻身下床換掉睡衣，準備洗漱吃早餐。

　“早，老爸。”出後院呼吸新鮮空氣的蝶兒剛好撞見摘完菜回來的水青，打聲招呼，伸展著身子開始洗臉刷牙。

　散步回來的劉老爺子見著蝶兒滿嘴的泡沫，故意逗她:“見著祖爺爺，招呼都不打一個?”

　蝶兒嘴邊上一圈兒白沫沫，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被走出來洗菜的水青狠狠笑了一把，劉老爺子也樂呵著說要去把林逸這個小子逮起來，不然肯定睡過頭。

　宋氏的早餐做好，大家也都陸續起床，熱鬧的互相問著早安。英子一身寬松的衣服，顯得人著實慵懶，打著哈欠說:“還是家裡好，聞著早上的空氣是甜的，夢裡都聞到了鍋裡的香氣。”

　宋氏的手藝得到認可，心裡也非常開心，調侃說平時廚房都被毛氏霸佔，自己都沒機會施展手藝。

　屋子裡一陣歡聲笑語，外面飄零的落葉都無法感染幾分。

　這日是蘇紅提前打電話說要回來的日子，吃完早餐，水青去毛氏的房間拿回吃過的餐碟，英子幫著宋氏收拾著廚房，孩子全被拘著上課去了。

　古老爺子這時候才姍姍來遲，一邊喊著抱歉起晚了，一邊問著還有沒有吃的。

　“少了誰的，都不能少了您的。”英子見自己也實在幫上手，到餐廳打開網罩，幫古老盛粥布筷。

　“嘿嘿，還是英子貼心哪。”還沒等古老感歎完，宋氏拿著抹布就走出來笑著打斷他。

　“你光看了桌上有吃的，沒見廚房是誰在忙碌嗎?早知道，我就應該少放你那一把米。”

　“嘿嘿，我以為像我們這樣的年齡，早已經對這樣的表揚免疫，看來我們的宋妹子還是沒能免俗啊~~”古老往嘴裡塞著包子，還不忘調侃宋氏。

　“別仗著你讀了幾本書，就翻著面兒的罵我，愛聽好聽的話怎啦?”宋氏丟了個白眼兒給他，回去抹灶台去了。

　英子和古老小聲笑著，生怕被宋氏聽見，出來又是一番口舌。

　劉老爺子不是一次跟大家夥兒抱怨，說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家裡安靜的像沒住人似的。自從來了苦河鎮，話一日多過一日，不聽她說還要發脾氣。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這一句話徹底炸開了鍋，以毛氏和宋氏為主力，蝶兒和小綠做副辯手。直把一幫老少爺們兒辯到倒茶認輸，完了還晾他們一頓午飯。幾個人餓的前胸貼後背，靠菜園子裡的瓜果填飽了肚子。

　宋氏還丟了一句話“這菜園子還是女人種的呢，你們怎好意思吃喲~~”劉老爺子連連抱拳認錯，一個下午才哄好宋氏。從此，水家再無人敢說女人半句不是，後果都承擔不起。

　自此，林逸記住了這個教訓，每到做飯時，都非常積極去廚房打下手，古老非常納悶兒，有一天就問他。

　他偷偷在爺爺耳邊說:“以後要是惹媳婦兒生氣，她撂挑子不煮飯，學會了餓不著。”

　古老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罵他就這麽點兒出息。林逸毫不客氣的反駁，在肚子面前。出息值幾何?上次還不是乖乖認錯呢~~一席話說的古老顏面差點兒掛不住，拎起他耳朵，就是一頓教訓。

　結果，該偷師的時候，他照學不誤。毛氏見他對灶間有興趣，為了將來曾孫女兒幸福，手把手教的那叫一個仔細。古老經常罵她不懷好意。偏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劉老爺子和宋氏經常在一旁偷笑不已。

　古老吃完後，仔細問著英子的孕期反應，這才三個月不到。按理沒到顯懷的時候。偏偏肚子已經跟人家四個月的差不多。

　“不是吧?難道是雙生子?”古老把到一半，突然喊出來。

　宋氏剛收拾完廚房，走出來，被嚇一跳。

　“你突然喊什麽呀?什麽雙生子?什麽。雙生子?英子的?”等宋氏反應過來，音量也抖的增高。

　“別吵。我再聽聽。”古拉嚴肅道。

　英子剛開始一聽，心裡先是猛的一緊，然後像煙花，猛的炸開四肢五骸。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話到嘴邊，想著乾脆等古老確定後再問，不然白歡喜一場。

　十分鍾過去後。宋氏忍不住了。“你到底聽出來沒有?”

　“胎兒還這麽小，我肯定要仔細聽啊。我確定了。是雙生子。這樣，你後面養胎更要小心。”古老道。

　“天哪，真是雙生子啊！來，你給我好好說說，有什麽反應嗎?我兒媳懷的也是雙胞胎，那可真是遭了大罪，還好母子平安。所以……”宋氏拉著英子的手，嘴巴還在不停的說著，古老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你當我是個擺設啊?我古神醫的名號是白來的?英子，放心，有我在，保你沒事兒。”古老不客氣道。

　“是是是，知道你醫術厲害。但你能讓她不孕吐?夜裡少起來幾次?還是能讓她的大肚子不要擋到腳尖兒啊?”宋氏一個個問題把他問的啞口無言。

　真是唯女子與……話說到嘴邊，硬生生給咽下去了。

　“說呀，我看你能說出個啥?”宋氏盯著古老道，英子聽他們鬥嘴稍稍分散點注意，但依舊抑製不住內心深處，想要跟水青分享的喜悅。

　外面汽車鳴笛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語言鬥爭，英子起身出去看，宋氏忙扶住。這幾年的相處，大家早已像一家人。

　果然是蘇紅到了，說好的一塊兒養胎，這樣古老照顧起來也方便。蘇紅比英子也就晚十來天，林顯光還是希望她能在市裡養胎，說那裡的醫療環境更好。

　蘇紅不願意，覺得苦河鎮的環境好，大家在一起也開心，市裡的醫療再先進也不比古老爺子讓人來的安心。

　自己本身就是婦科醫生，知道孕婦心情對胎兒的重要性。現在懷孕，也沒班上，一個人在家數地板，還不如來這裡住的自在。

　林顯光被徹底說服，打電話跟古老商量後，把蘇紅送來了。

　“剛得到好消息，你就到了。”英子說道。

　“啥好消息?”蘇紅打開車門就要下來，林顯光忙走過來攙扶。

　“剛才古老說我是雙生子，要不你也趕緊看看，要是我們倆一舉都是雙生子，那該多好啊。”英子笑道。

　“我為了這娃，連工作都丟了。不過要真是雙胞胎那也不錯，孩子大了有伴兒。”蘇紅說道。

　現在的計劃生育非常嚴格，蘇紅是不具備生育二胎的條件。這個孩子來的也是意外，一家人商量後，蘇紅決定辭掉工作，盡量減少對林顯光的影響。

　林顯光是個原則性非常強的人，覺得自己沒有做好帶頭作用，剛開始也不同意要這個孩子。被古老一掃帚給打出大門，說要是敢流掉這個孩子，這輩子休想進林家的大門。

　蘇紅雖然學習的是西醫，但傳統的思想還是讓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最後，林顯光妥協，在古老面前做深刻檢討，這事兒才算結束。

　林逸得知自己將有個妹妹的時候，也開心到不行，覺得蝶兒和小綠一直都是寸步不離，心裡暗暗發誓:將來要是媽媽給自己也生個妹妹，也將她當寶貝一樣疼愛。

　水青聽到外面響動，也走出來打招呼。英子把雙生子的事情告訴他後，自家的男人突然就像個孩子似的，圍著自己不停的轉圈圈，想去摸又不從下手的感覺。

　英子一把拉住，按在自己的肚皮上，輕聲說:“這裡面有兩個可愛的寶寶，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爸爸媽媽都會守護寶貝一樣，期待你的出生。”水青隻懂一個勁兒的點頭，蘇紅都笑他樂傻了。

　英子帶著蘇紅去到為她準備的房間，兩個女人講悄悄話。男人們留在外間，愛幹嘛幹嘛。

　毛氏從昨晚被古老吩咐臥床休息後，在床上躺了半天，實在受不了。就讓水青把她扶到娃子們上課的房間，端來一張躺椅，邊看書，邊聽課，也過十分愜意。

　剛開始上課，大白一直跟著蝶兒，聽過幾次課後，無聊的打瞌睡。後面在他們上課期間，就鑽進後面的山林子裡，誰也不懂它幹啥去了。

　時間都在英子和蘇紅的肚皮上溜走了，留下的就是大小兩個“西瓜”。林逸經常開玩笑說西瓜怎還不熟呢?英子的肚子就像揣著兩個西瓜，看得外人心驚膽戰的，深怕前後重心不穩。

　好在養胎期間， 孕婦該有的一些反應，她們倆都沒有，除了肚子在不停的長外，跟正常人一樣。除了英子晚上睡覺比價容易醒，畢竟胎兒還是會壓迫胸腔，需不時的翻身來緩解。

　九八年的春雨尤其纏綿，只要天氣稍微晴朗，兩個女人就要去山上溜達一圈，說要去透氣，順便撿寶貝。

　家裡人都跟著提心吊膽，水青現在已經很少跑外面，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英子的肚皮上，可以說寸步不離。，

　孕婦血熱，脾氣易躁，時不時就會被兩個女人轟出來，說打擾她們聊天。水青不急也不惱，乾脆鑽廚房去給她們燉燕子的口水，然後小心翼翼端進去，再次被轟出來。

　其他人都笑他受虐成癮，偏偏水青一點兒脾氣都沒有。林顯光每次來都會被蘇紅拿來當反面教材教育，害得他偷偷找水青取了好幾次經。可惜，硬性條件不足，陪老婆的時間太少。

　林顯光也意識到這一點，後面水家有電話後，林顯光很多材料都帶回來看。雖然不能時時陪著，至少老婆想發脾氣的時候，可以衝著自己老公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