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話的末尾，Sunny提出了一個出乎韓宇意料的提議，同時，她還說到了一件韓宇之前沒有想到、或者說他暫時還沒想到的事。

對粉絲們來說，所謂的偶像團體，就是幾個不同尋常的人聚在一起，湊成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名字，但事實上，在娛樂圈中，一群藝人可以代表一個名字，可一個名字，卻不一定就代表著那一群藝人。

舉個很簡單也很著名的例子，作為偶像團體中名副其實的“神話”，神話組合的成員們當初為了能夠帶著這個名字一起擺脫SM，幾乎傾盡所有，每個成員出道後所攢下來的積蓄，差不多都成了填滿SM那張饕餮大口的“祭品”。

有人說，經營一個偶像組合就像經營一個品牌一樣。

這句話有失偏頗，不過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相當正確。

經營一個品牌，只要經營有道，就有可能長久地繼承下去，但經營一個偶像團體，哪怕巔峰時再怎麽風光無限，隨著成員們的年歲漸長，也終將消失在時光裡。

兩者唯一的共同之處，就在於它們都可能會留下一個不知價值幾何的輝煌名頭。

能在歷史上留下些許痕跡的偶像團體並不多見，或者該說寥寥無幾，少女時代卻必定會是其中的一員。

一句“女團巔峰”，就足以道盡一切。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韓宇都知道，自己即便把少女時代曾經的九名成員全部聚集，也有極大幾率根本拿不到那個已經被九個女孩經營到成為傳奇的名字。

“Girls'(少女時代)”，這個組合名，說是一字千金、乃至一字萬金都不為過，更大的可能性還是，SM連價碼都不會開。

有的東西，你明知道死攥在手裡也不會再產生任何價值，但你仍然不會願意放手。

“少女時代”這四個字，就是這樣。

有這個名字在，SM就會在韓國娛樂圈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把這個名字賣出去，就等於是把原本屬於自己的光輝分潤了一大半給其他人，最關鍵的是，那個人還是挖走了自家“搖錢樹”的大仇人！

韓宇私下聯系少女時代的成員，導致她們一個個跳槽LEON娛樂，如此的行徑何止是“撬牆角”。縱使少女時代再怎麽人氣下滑，她們依然是SM的最大經濟支柱，再加上偌大的名聲，韓宇等於是把SM家的整座門面全給搬走了，余下的人，東方神起早就人氣不再，新團、老團又沒有一個成氣候。

仔細盤算一下，說韓宇是在抄SM的老底，也不算過分。

坐在前往仁川機場的車上，韓宇一個人看著車窗外沉思了很久，最後還是從懷裡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尹執。

“我還以為你現在應該在趕飛機的途中。”

耳邊很快傳來了那道熟悉的清冷女聲，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在這日漸寒冷的秋末深夜裡，反倒叫韓宇心中生出了點莫名的暖意。

他揚起嘴角笑了笑，然後在車廂內柔和的燈光中，拿著手機輕聲說道:“對……我確實在趕飛機的路上。”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隨後尹執冷靜的聲音才重新傳了過來:

“怎麽了?”

沒有去詢問和Sunny談話後的結果如何，也沒有像他人那樣去說些恭喜獲獎的客套話，尹大社長的風格向來這麽簡單粗暴，直入主題。

她知道韓宇打電話給自己一定是有什麽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有時候放在男人的身上，就約等於貶義詞。

至少就連尹執自己都不會相信，此時電話那頭正在和自己通話的這個男人，

會是沒事找自己閑聊。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準她倒是會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則油然生出一陣感到驚喜的訝然。

“嗯……我和Sunny剛才談過之後，交涉算是有結果了。”

不過，韓宇接下去不假思索的一句回答，還是很乾脆地擊碎了尹執心底可能存在的那一點點微弱的期待。

電話的另一邊，那張明豔動人的臉蛋上刹那間仿佛更添了幾分冷色，尹執沒有沉默太久，過了幾秒，就一手拿著手機，低下頭邊繼續工作，邊問道:“看你的反應，看來我們是不能集齊九個人了。”

“對……好不容易在和泰妍打成平手後，秀妍也安靜了下來，算是默認了我們的行為。但現在看來，我當初的想法還是太過理想了一點。”

電話中韓宇的聲音很輕，有些低啞，似乎帶著一股淡淡的疲憊。

幾個月來的持續工作，自己和身邊人的諸多問題，再加上這幾天日夜不休地來回奔波，到底是給他精神和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擔。

像是聽出了他話中那絲不易察覺的倦怠，尹執手中本來不斷書寫的那支鋼筆微微頓了頓，而後說話的聲音也在悄無聲息中漸漸柔和下來。

她拿著手機，聽上去仍舊若無其事地問道:“所以，結果到底是什麽?”

“她要留在SM，態度很堅決。我說服不了她。”

連Boss都親口說自己說服不了，作為一名合格的下屬，尹執自然不會唱反調地再說出什麽自己派專業人員去進行遊說的建議，她只是輕描淡寫地點點頭，接著又問:“還有呢?”

Sunny不會離開SM的這種可能性，在他們的計劃中老早就被預想到了，韓宇沒理由就為了這件事特意打電話給自己。

“不過……Sunny提出了一個提議。”

“她想和我們簽署單獨的組合合約?”尹執臉上毫不見意外地直接接口問道。

電話那一頭的韓宇坐在車裡當即輕笑一聲，然後說道:“果然。我發覺和Sunny她們比起來，哪怕是和你這個接觸娛樂圈的時間比我還短的人相比，我的表現也更像是個十足的圈外人。看來我確實不適合做這個會長。”

“作為會長，你只需要告訴手底下的人你想要做什麽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會由我們來幫你完成。”尹執面不改色地拿著手機說道，“否則的話……人又為什麽要爬上高位?”

韓宇明顯愣了愣，片刻後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原本略顯低沉的語氣好像一瞬間也輕松了一些。

“對……你說得沒錯。看來，我今後想要自在一點生活的話，都離不開你了。”

在這裡，韓宇口中的“你”，應該指的是“你們”，但尹執聽到後，卻微不可察地抿抿紅唇，手中的鋼筆再次停頓下來。

不管了，就當是這家夥給自己這段時間每天辛苦工作的“加班費”。反正沒有第二個人聽到，這句話我就一個人全部接下來了。

絲毫沒有變化的冷豔面容下，心裡面無聲地回蕩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思緒，尹執默不作聲地繼續低頭批閱起了文件。

“所以說，你現在打算怎麽樣?”

電話那一頭的韓宇苦笑起來，說道:“現在不是我想怎麽樣，是SM想怎麽樣。還有，我剛剛被Sunny提醒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我們有希望拿到‘少女時代’這個名字嗎?”

“世界上很少有東西是無價的，如果SM真的如傳聞中那樣在意利益，那麽我們就有很大的把握從它手裡把這個名字買過來。”尹執立馬就給出了答覆，這件事她也早就考慮到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究竟要付出多少，也就是，SM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你覺得SM會要多少?”韓宇問道。

“不好說。”尹執很誠實地回答道，“盡管我們的人經驗豐富，但因為以前LJ的業務從沒涉及過娛樂圈的項目，所以我們也不好進行估算。最重要的是，有件事挺奇怪的。”

“什麽事?”

“我調查了一下，發現SM公司這麽多年，居然沒有對‘少女時代’這個名字進行商標注冊。”習慣美國企業那種注重自身產權作風的尹執顯然對於SM的這種做法感到很難理解。

“這好像不值得奇怪。”韓宇卻不覺得驚訝，他坐在車裡搖搖頭道，“聽說神話組合當年的遭遇也是這樣。偶像組合的名字並不像其他的商業品牌，哪怕SM不進行注冊，它依然對其擁有獨一無二的使用權，到了關鍵時刻，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將會成為經紀公司鉗製藝人的一樣趁手工具。”

“或者說一種最佳的報復手段。”

聽了韓宇的話，尹執也沒再對這種事探究下去，毫無起伏的清越聲線中透出了一種別樣的冷淡:“我感覺你們韓國人似乎有種特別的小心眼。哪怕已經在別人的身上榨取了足夠的利益，也會不惜麻煩地再狠狠咬上對方一口， 就好像被對不起的人是自己一樣。”

“什麽‘你們韓國人’?”韓宇頓時啞然失笑，較真起來地說道，“我至少還有一半和你一樣的中國血統！”

“今晚過後，你這位青龍影帝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韓國人’了。就算不是，你也得是。”尹執壓根沒有顧慮自家老板臉面的意思，一字一句地說道。

坐在車裡的韓宇再度失笑起來，想想也沒再說什麽。

今晚他的這次得獎，也許尹執並不知曉背後那許多的彎彎繞繞，但這個影帝的頭銜，的確是真真切切地戴在了他的腦袋上。

前不久從樸不花那裡得知事情的真相後，韓宇就不再多言地掛斷了電話。

他目前還沒有什麽話要對自己那群真正具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說，他也不想傻乎乎地去提出什麽“公平評選”的要求來。

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也沒有不勞而獲。

你得到，你就得付出。

即便……那是別人硬塞到你懷裡的東西。

“對了，我剛好有件事要跟你提一下。”

“什麽事?”

忽然，尹執又開口了。

“少女時代的權侑莉，過幾天過生日，這事你知道嗎?”

“我知道，怎麽了?”

“她和我們商談的跳槽條件很簡單，配合她今後的演員發展路線，待遇和SM相同就行，但有一條……”

尹執的語氣變得非常古怪起來。

“她要求你在她生日的時候，和她去吃一頓燭光晚餐，就你們兩個人，單獨。”

猛然間，韓宇聞言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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