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搶劫

　“這是敲詐！IBM絕不接受這樣的條件！”

　洛伊爾公司胡文海佔據了的總經理辦公室，雖然不是正式場合，但私下裡的交流對前期接觸來說是比較方便的。

　陸欣剛端了兩杯茶進來，就被喬伊的大喊嚇了一跳，差點把盤子上的茶水扔到了地上。

　“對不起小姐，我不是在說你。”他從陸欣手上接過茶杯，不得不收斂起一點怒火。

　喬伊的出離憤怒是有理由的，自從他坐上IBM業務主管的位置之後，還從來沒有人敢於這樣挑釁IBM的尊嚴。

　“不，這怎麽能說是敲詐呢?”

　胡文海面帶笑容，誠懇的說道:“如果真要說的話，我想是打劫更合適一些。”

　“噗嗤——”

　來到胡文海身邊的陸欣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嚴肅點，我們這打劫呢！”胡文海從她手上接過茶杯，一臉正經。

　喬伊瞪著眼睛，一副“你TM在逗我”的表情。直到他從胡文海臉上，一點也沒看到開玩笑的跡象，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這個中國人並不是普通的中國人。

　胡文海是吃定了IBM。而且他說的沒錯，IBM確實是遭受了最為無恥的打劫。

　“反IBM聯盟”的成員或者沒有核心技術提供的重要位置，或者佔據重要位置但絕不可能與IBM妥協，要不然就是收購價格遠遠超過了三億美元。

　不論哪一種情況，收購胡文海手裡的思科股份，都是IBM解決聯盟花費最少、最有可行性的方案。

　哪怕是三億美元，這個要價不可能解決惠普或者DEC，當然也收買不了西蒙克雷。至於說其他的兼容機廠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IBM想拉攏，付出的代價卻不可承受——兼容機廠商所求的無非是IBM放棄PS2體系，仍然保持開放架構、兼容體系。這是IBM既定策略所無法接受的。

　拿下思科50的股份，這是瓦解聯盟最有可能的一步棋。

　所以，喬伊不得不收起了表面的憤怒。

　該死的中國人，等IBM收購了思科股份。瓦解了聯盟之後，你會死無全屍的。

　到時候作為賣了這十八家聯盟的罪魁禍首，想想美國計算機行業還會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中國人畢竟太短視了，呵呵。

　這麽想著，喬伊略微心理平衡了點。和一個將死的人置什麽氣呢。

　“無論如何。三億美元的現金也太過分了，思科的股份絕對不值這麽多錢。”

　“那我們換個名目吧。”胡文海不疾不徐:“喬伊先生喜歡怎麽稱呼這三億美元?瓦解聯盟服務費，還是IBM保護費?”

　“你這個……”

　黑手黨！這個詞在喬伊嘴裡轉了轉，到底沒有說出來。

　“我覺得我們還是實際一點好，如果IBM沒有誠意答應我的要求，那這個談判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喬伊絕對想不到，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胡文海竟然真的把IBM逼到了這樣的地步。

　要向一個中國人低頭，這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喬伊重新坐了回去。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滿面寒霜:“OK，我想IBM的誠意胡先生應該是清楚的，說到底不是你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嗎?”

　IBM也不是傻子，開始的時候可能會認為是萊昂納德主導了這個計劃。但是這麽長時間下來，早就摸清了究竟是誰在主事。

　從提出這個服務器到客戶端的方案，到那個東拚西湊的“抽屜服務器”，全是眼前這人一手鼓搗出來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胡文海的話一點沒錯，他確實是憑借一己之力。“合法的打劫”了IBM。

　然而IBM這個位置，就算想把胡文海賣了也不可能。誰能想到站在對抗IBM最前線的“勇士”，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打算要把這個聯盟賣一個好價錢呢?

　“所以我們還是務實點，三億美元一分也不能少。如果是兩個月前。IBM一個億就能解決問題，不是我不給你們這個機會吧。”

　“IBM不會接受這樣的威脅，三億美元的現金，這會對IBM的運轉產生嚴重的影響。”

　商業談判說到底與鄰裡糾紛也沒有什麽區別，所謂談判無非就是兩種手段，威脅和利誘。

　而對喬伊來說。既然不想利誘，那就只有亮出獠牙了。

　“或者胡先生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局面，IBM會說服國會通過對中國的高科技產品審查，IBM會中斷一切與中國的業務合作，並且推進對中國應用IBM技術專利的申訴，由此可能造成的兩國貿易摩擦，全都是胡先生你造成的。你知道IBM推動這樣的一個計劃要花費多少嗎?”

　喬伊聳聳肩，冷笑道:“國會老爺們的要價可是便宜多了，三千萬美元足夠說服貿易審查委員會的人提出議案，一億美元就能確保國務卿向中國發出抗議。三億美元?這足夠讓國會重新審核向中國出口F-14的正當性了。”

　事實證明，IBM這樣的大公司不要臉起來，確實具有強大的殺傷力。胡文海不由臉色深沉起來，確實，IBM同樣抓住了他的痛腳。

　不得不說，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外賣部”肯定會把盆子扣到他的頭上。尤其是如果干擾了F-14的軍售，那簡直就是捅破天的節奏。

　當然，IBM這多少有點危言聳聽的恐嚇成分，在國會的影響力電子企業怎麽和軍工企業比?保守估計幾十億美元的F-14出口，IBM真敢攪黃了，明天格魯門就敢把鐵炸彈扔到IBM總裁辦公室去。

　這種最壞的局面，那肯定不是三億美元能擺平的。可不管怎麽說，IBM敢誇這個海口，弄出點風聲來，國內恐怕就會立刻炸鍋。

　胡文海沉默了一下，顯然有些退縮了。

　“OK。那我們各退一步。”

　他說道:“我可以把現金換成IBM的股份，三億美元，換IBM1的股份。增發也好、轉讓也好，1IBM股份換50思科股份。不過前提條件。我要在董事會有一個位置，怎麽樣?”

　喬伊想了想，這也是應有之意。像胡文海這種外來戶，如果要了IBM的股份卻沒有董事會席位，簡直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而且1的股份取得一個董事會席位。也算是符合IBM董事會組成的規定。

　和三億美元現金比起來，IBM的1股份顯然壓力要小的多。不過這不是喬伊能夠決定的，涉及到公司股份變更，他只能把問題向上轉移了。

　但就喬伊來看，這個條件很可能會獲得通過。定向增發1的股份，這對一家市值300億美元以上的大公司來說，並不是什麽太大的事情。甚至三億美元現金IBM也不是拿不出來，只是哪個企業也不會隨時保持這麽大的現金池——特殊行業除外，這種計劃外的現金支出，只是會對公司的短期運轉產生影響而已。

　喬伊點頭起身。滿意的說道:“胡先生這個要求我會轉達給公司高層，至於是否同意，IBM需要一些時間。”

　“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胡文海站起身來和喬伊握了握手，將他送出了辦公室。

　目送著喬伊站在電梯裡消失，陸欣這才有些奇怪的問道:“胡文海，你這麽坑了IBM，怎麽還敢要他們的股份?就不怕人家秋後算帳麽?”

　八月的紐約天氣可一點也不宜人，洛伊爾公司冷氣充足，但放眼望去女人們仍然是一片清涼的打扮。

　陸欣正是十歲愛美的年紀，到了美國一個多月。打扮的頓時就時髦了起來。

　雖然沒有超短裙，短裙也不好意思，但一條白色過膝裙畢竟還是泄了不少的春光出來。腳上的一雙坡跟皮涼鞋，放在國內準是能吸引一條街的人目光。

　然而這一個多月的助理生涯。對陸欣改變最大的不僅是她的裝扮，而是她的氣質和見識。

　跟在胡文海身邊和她打交道的美國人，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為精英的一群人。不需要太刻意的模仿和學習，陸欣身上連她自己也沒發現，不知不覺間就多了許多幹練和自信的味道。

　時髦的穿著和青春的氣息再加上自信的氣質，嗯。主要還是看氣質。如今的陸欣，還真有點女神的味道了。

　胡文海的目光在她身上掠過，笑笑道:“你怎麽覺得是我坑了IBM，未必以後IBM還要感謝我呢。”

　“感謝你?謝你什麽?謝謝你打劫他們麽?”

　“謝我，嗯——你知道，只要利潤足夠大，資本家的記憶力從來都是只有三秒鍾的。”

　胡文海說道:“我搶劫了IBM，但是IBM可以繼續搶劫美國人不是麽?不僅是IBM，你看吧，被我賣了的反IBM聯盟，最後一樣也要謝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有意見

　陸欣百思不得其解，可戴夫在聽取了喬伊的匯報之後，卻是松了一口氣。

　“百分之一的股份，中國人也真是敢要。”戴夫冷笑:“IBM的股份，在市場上三億可是買不到百分之一的。”

　這也正常，市場上要是發現有人投入這麽大筆資金吸納IBM的股份，價格波動是不可避免的。現在看三億能收購百分之一，真的投入市場就不好說了。

　“總裁你的意見呢?”喬伊問道。

　戴夫想了想，點頭道:“我會在董事會上支持這個要求的，1的股份而已，等這次的事情過去，有的是辦法拿回來。”

　他呼出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這次的風波總算是可以安然度過了。

　至於說給他製造了這麽多麻煩的胡文海，他也已經有了一個辦法，一定要讓這個中國人好看。

　“反IBM聯盟”的擴展進度很快，不過現在已經不能這麽稱呼這個披著:反IBM馬甲的東西了。若是按照胡文海的理解，這個所謂的聯盟，大概可以冠上一個名為行業標準化聯盟的頭銜。本質上，這個和聯盟和未來的G標準聯盟沒有什麽區別。

　大多數廠家的注意力除了盯著服務器到客戶端體系有什麽自己能吃到肉的地方。就是在看著計算機架構標準化和底層開放的談判進程。

　哪怕是服務器到客戶端的體系裡，瘦客戶端的配置並不比PC少什麽東西。

　所謂的瘦客戶端，只是相對於胖服務器所言。將主要的計算需求上傳服務器處理的就是瘦客戶端，這個瘦客戶端一樣是一部功能齊全的PC機。

　既然是PC機。也就會涉及到計算機的接口標準和架構，會涉及到CPU的指令集和操作系統的API程序接口。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個聯盟與IBM在PS2上面所做的沒什麽區別，都是在謀求一個壟斷市場的地位。

　IBM妄圖以一己之力推動PS2標準，最終獨吞PC市場。而聯盟推動的這個體系。則是要在聯盟內企業之間實現標準的統一，將市場的後來者排除在外、或者製造一個較高的門檻。通過聯盟來調整內部價格，實際上起到一個價格聯盟壟斷的功能。

　任何公司最討厭的市場，就是一個無序而且充分自由競爭的市場。而在當前的PC和兼容機行業裡，顯然就是這麽一個狀態。

　統一標準、開放底層代碼，技術專利授權，這是絕大多數兼容機廠商和急於進入PC市場的企業所強烈渴望的事情。

　打著“反IBM”的旗號，但是在內部，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個聯盟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到了八月中旬。原本的十八家企業，已經急速擴張到了二十六家。Intel趕著末班車衝了進來，微軟背著IBM小心翼翼的鑽了進去，NOVELL軟件公司興高采烈，扔出了網絡OS的策劃。蓮花軟件公司羞羞答答，也同意盡快推出服務器到客戶端體系的商業軟件應用。

　Intel拋棄IBM已經進入計劃，下一代IBMPC拒絕使用386CPU，這讓Intel相當受傷，因為IBM認為32位系統的PC可能會對它的大型機市場造成衝擊。

　加入聯盟，這將會是Intel推動386CPU的關鍵一步。但現在的問題是。聯盟希望Intel開放x86架構指令集授權。開放授權，Intel獲得市場，不開放授權，摩托羅拉倒是歡欣鼓舞。

　微軟公司同樣面臨這個問題。API程序接口被眾多企業虎視眈眈。NOVELL公司是網絡軟件霸主，顯然對開發webos興趣濃厚。

　成立聯盟的初衷，對抗IBM的大業，似乎已經被人們給遺忘了。

　紐約帝國大廈，第一台部署的服務器到客戶端架構樣機的投入運營儀式——其實這個東西噱頭比較大，胡文海七拚八湊的搞了個抽屜服務器。硬件上好說，關鍵是網絡服務的軟件編寫是需要不短時間的。不到一個月，這套系統現在也只是好看而已。

　但明知道這東西現在是個草包，可現場的氣氛仍然非常熱烈。

　原因很簡單，這個運營開幕儀式，簡直聚集了整個美國計算機行業的大半壁江山。

　很多哪怕沒有受到邀請的企業，也都不請自來了。私下裡所有人都在傳說，這一次很可能是加入聯盟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趁著這次聯盟的大動作，開幕儀式之後的會議，很可能會在聯盟內部協調下，達成下一代PC/客戶端的軟硬件標準和開放授權的協議。

　錯過這個村，很可能就要付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進入這個圈子了。

　開幕式上“群星閃耀”，頗有點後世中國“烏鎮互聯網大會”的氣概。

　這不是，DEC的奧爾森甚至和德儀的人坐到了一起，西蒙克雷拽著萊昂納德探討超算數據傳輸的問題。旁

　邊那個和禮儀妹子搭訕的不是別人，正是蘋果公司的掌舵人史蒂夫喬布斯。

　看那邊，那個縮手縮腳的家夥，不是微軟的老板比爾蓋茨麽?

　到場的記者拚命的按動下相機的快門，毫不吝嗇的謀殺著菲林。要知道這樣的計算機行業盛況，很可能在未來三五年時間裡都不會再有了！

　在一陣熱鬧的儀式過後，在記者和那些無緣與大人物搭上關系的“小老板”們的目送下。二十多個計算機行業的頂級大佬從備用通道，轉身進入了一間會議室裡。

　邁克爾戴爾，這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挺有氣勢的中國人。

　“青竹先生，我簽下這份協議。就能讓戴爾公司加入到聯盟嗎?”

　“當然。”毛青竹就坐在帝國大廈咖啡廳的靠窗座位上，自信的點頭道:“三百萬美元收購戴爾公司70的股份，而且公司的管理權仍然屬於戴爾先生。請恕我直言，若非是我的老板親自下命令，我是絕不會同意這樣條件的。”

　“多少錢我都沒有意見！”邁克爾戴爾手上攥著簽字筆。痛快的在股份轉讓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只要讓戴爾公司成為聯盟醫院，給你們99的股份都可以！”

　“好了，從現在起，抽屜服務器的專利就屬於戴爾公司了。”毛青竹收起邁克爾戴爾簽下的協議，點頭道:“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愉快順利。”

　“一定會的！”

　毛頭小子邁克爾戴爾用力的點了點頭。

　當邁克爾戴爾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他幾乎要被這“全明星陣容”給晃瞎了眼睛。任何一個計算機行業從業者，或者是在這方面有興趣的人，看到這一屋子的“計算機××之父”，恐怕都會有些腿軟。

　“哦，戴爾先生！”胡文海雖然算是聯盟的“四分之一”個發起者。然而一個中國人，而且只是在思科公司掌握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的位置也只能是不尷不尬的坐在了會議桌的中段位置。

　不過作為服務器到客戶端體系的提出者和抽屜服務器概念的發明者，胡文海在會議室裡的身份地位多少是有點特權的。

　比如說，坐在前面的幾個大佬，至少會仔細的聽他說些什麽。

　“這位邁克爾戴爾先生的戴爾公司，收購了我手中的抽屜服務器技術。”胡文海介紹道:“戴爾公司是一家非常有成長潛力的公司，我們的聯盟需要這樣的人才。”

　聽到戴爾公司竟然從胡文海手裡拿下了抽屜服務器的專利，不少人都對這個年輕人有些刮目相看。抽屜服務器，或者說刀片服務器的概念在座各位都有自己的判斷。這絕對是一個能夠改變整個計算機行業的發明。

　不是沒有人想從胡文海手裡收購這項技術，但誰也沒有想到，最後勝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小家夥。

　手上握著抽屜服務器的技術專利，戴爾公司哪怕是個皮包公司。邁克爾戴爾這張聯盟入場券也是坐的穩了。

　經過一番介紹， 戴爾和在座的眾人都互相認識之後，胡文海當仁不讓的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

　聯盟的名義“主席”西蒙克雷乾脆的宣布會議開始，會議室裡雖然不乏劍拔弩張的氣氛，但眾人仍然難得的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聯盟的托拉斯面目，嫣然已經開始形成。

　“關於下一代PC&客戶端標準。經過一個多月的研究，聯盟內部已經形成了一個共識。下面我會將這個標準詳細的介紹一遍，如果誰有問題，這將是最後一個提出來的機會。”

　西蒙克雷在鼻子上架起一副眼鏡，手上端著厚厚的文件，清了清嗓子準備為聯盟的基石釘上最後一顆釘子。

　然而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不好意思，我有意見。”

　IBM的總裁戴夫站在門口，環視一周:“哦，我是說，我對這個聯盟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