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是拿工錢抵可不可以?”孫花枝臉都紅了，一年未到卻要透支全部月銀，可不就是人武家替他們先出錢。

　“你們幾家有多少畝地呀?”武暖冬盤算的倒是另外一件事，趁機正好問清楚。這幾家人為人不錯，和氣憨厚沒什麽壞心眼，乾活還特別賣力氣，武暖冬本就有幫他們一手的想法，他們自己有心那就更好了。

　“我家五十畝！”孫花枝說。

　“我家人口多，得了一百五十畝。”秦家大叔歎口氣。

　“你家那不算多了！”田大柱咂摸了下嘴，“我家倆小子滿十五時，又分了八十畝，總共一百七十畝了，馬上三小子也要十五歲了，再分下來便有二百多畝。”

　吳大叔和趙大叔家去年餓死了一老一小，人少了地也少了，各有百畝地。

　五家人竟有五百七十畝，怨不得幾家人勤快卻仍是抵不住寒冬，餓的是面黃肌瘦，衣服縫縫補補的沒一件是完整的。若不是種不了地的荒田，還不至於餓死人。

　過去幾年戰亂不停，稅收也漲了上去，否則幾家人豈能淪落至此。

　“其實不種水稻種些別的也可以。”武暖冬真心想要拉幾家人一把，初到高門村時，這幾家人沒少幫襯他們幾個孩子，像是那些髒衣服，秦嬸子總是搶了去幫他們洗洗改改，還有田大叔也曾在蓋房時幫他們出了不少主意解了不少難題。

　幾家人窮，心眼卻是頂好的。武暖冬始終記得雇人那會兒沒談到工錢，就是這幾家堅定不移的要幫忙。

　“姑娘你說，只要能把那些荒田用上。種什麽都成。”孫花枝興致勃勃的，在她眼裡，面前這個小女娃無所不能，只要她一聲令下，沒有辦不成的事。宋大哥和宋二哥經常在她面前提及武家姑娘的瑣事，有時她便會想，這個漂亮的女娃娃若是她的娃該有多好。她肯定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不讓她受委屈。

　“種什麽我暫時保密，種子我家免費提供。隔段時間還會送武家秘製的肥料肥田，而且種出的東西武家全部回收，保證你們沒有後顧之憂！”武暖冬歪頭看向幾人，“您幾位回家商量一下。若是同意。咱們就簽契，好不?”

　免費出種豈有不乾之理，當下幾人便點頭同意，一同在老村長的見證下簽了字。

　這事沒多久，製糖的機器終於到位了，蔗碾、榨蔗機、榨床、榨鬥、過濾機、烘乾機、研磨機等林林總總七八個大家夥搬進了武家。

　說是機器，經由武暖冬改良後都成了人工操作的簡易工具，無非是操作更方便更簡潔一些。

　當天武家老小分別把清洗晾乾的甘蔗用蔗削和蔗鐮。砍成一段一段的投入蔗碾，放牛童揚起牛鞭。幾頭大牛立刻拉動韁繩，順利的進行第一階段的破碎處理。

　這次榨不出多少汁液，將碎塊再次投放到榨蔗機裡，挑了幾名力氣大的婦人踩下踏板，幾名青壯年推動手柄，那台專門用於粉碎壓榨甘蔗的大圓筒開動了起來。

　一會兒便傳來嘎吱嘎吱斬切甘蔗的聲音，之後又是一通怪異的研磨聲響，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兩道凹槽流出了蔗液、另一邊的濾網篩出了蔗渣。

　蔗渣要反覆擠壓，甘蔗汁除去糖分還有很多別的雜質需要洗滌出去，除去化學製品，現代常用的便是石灰粉。

　銅鈴山石頭多，大多是石灰石。武暖冬就地取材，直接用在製糖上。當然，石灰粉用量是十分重要的事，少了沒效果，多了不好排出，也只有武家人知道具體的用法，其他下人一概不知。

　石灰粉去酸去硫，中和了甘蔗汁裡的PH值，那些非糖質和膠質凝聚，再用高溫加熱使它們沉澱，清澈的汁液漏下，這樣便得到了純度提高、色值降低的甘蔗汁。

　一天洗滌了不少甘蔗汁，下人們疲憊不堪，武暖冬小手一揮，讓眾人休息明天一早上工。

　玉府做種的甘蔗味道清甜，經過洗滌處理更是在高門村上空飄散著若隱若現的香甜氣息。

　等到武行舟和武秋止的歸家日時，那些甘蔗已經用火蒸法熬製了糖漿出來。黑紅色的糖汁極盡粘稠，為了更好的保存，武暖冬往大桶上面蓋上透氣性好的細棉紗布。

　哥哥們回到家直奔廠房，去特意看看小妹專注研製的白糖事業發展到了什麽程度。

　進廠門先由負責製糖的下人給三人穿上白袍子戴上口罩、手套和腳套，免得帶進外面的塵灰，這般像模像樣，讓武夏至更是好奇，滿懷期待的衝了進去。

　“回來啦！”武暖冬抬眼看向來人，見是三個哥哥，笑眯眯的擺擺手，把其中一個大桶的紗布蓋好。

　武夏至吧唧吧唧嘴巴，圓眼明亮亮的看向自家正在仔細檢查糖漿狀況的小妹，渴望的問，“暖暖，我可以嘗嘗不，要是不甜怎麽辦?”

　武秋止看著二哥的饞嘴樣翻了個白眼，你就直說嘴巴饞了，想吃一口，暖暖也不會不給你好不！

　“行！”糖漿熬製的很成功， 今天就可以實行脫色處理，武暖冬踮著腳撕開封閉用的細棉布，那小身板配合偌大的圓筒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武行舟趕忙走過去接替了她，掀開布蓋，一股甜香衝鼻，味道裡還帶著好聞的果香。

　武夏至差點流下口水，躍躍欲試的把武暖冬抱到一旁，省得擋著他接手美食的路。

　武暖冬被二哥的貪吃樣逗樂了，怎麽沒發現她家二哥是吃貨呢！

　武秋止拿起一旁乾淨的木筷子，往桶口沾了沾，粘稠的糖漿粘筷，轉著筷子扭幾圈做成一根糖棒，武秋止直接忽視張著手要拿的武夏至，轉頭給了武暖冬。這邊武行舟已經將棉布再次蓋上，免得落上髒東西。

　“暖暖，你做的，你先嘗嘗！”

　打著暖暖的旗號，武夏至竟是無言以對，淚汪汪的注視著武暖冬，跟小狗般求安慰求撫摸。

　武暖冬撲哧笑了出來，三哥哥真是壞透了，明知道她肯定事先早嘗過還用她做借口整治二哥，太壞了！不過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