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陳智反反覆複的研究了從地下室拿出來的那本《青年鍛造廠技術專家檔案》,上面記載,他的父親陳逸陽的確在1989年-1992年期間,在青年鍛造廠工作過,擔任機密金屬開發工程師。 他看到他父親的簡歷上寫著:
1977年(15歲)國家重點工程少年班畢業
1980年(18歲)首都科技大學特殊方向培養班
1984年(22歲)國家特殊科技碩士班
他父親的父親,也就是他的爺爺也是國家科研部的權威專家,主攻精密儀器製造和科研開發,於1992年去世。
簡歷的旁邊蓋著印有“機密”的紅章。陳智雖然不能完全看懂,但他明白,他爸的這張簡歷實在是太拉風了。而且,他爺爺是科研專家?他真有點蒙圈了,爸爸很少提到陳智的爺爺,就是偶爾陳智問到,他爸立刻就還以破口大罵,說陳智的爺爺不配陳智提起,如果再提就要挨揍,表現的非常激動。
“既然老爸是這麽拉風的人,為什麽來Z鋼做個那麽普通的工人呢?”陳智納悶著。最令他理解不了的是文件上寫的那句“胃腸性酒精過敏”。他爸既然有胃腸性酒精過敏,那他為什麽還這麽拚命的喝酒呢?
陳智上網查了一下,胃腸性酒精過敏的患者在喝酒時胃腸內疼痛難忍,非常痛苦。他想了想父親過去的樣子,那簡直就是嗜酒如命啊,如果酒精帶來的痛苦要大大超過酒精所帶來的快樂,那他為什麽還要拚命的喝呢?除非,有一個比疼痛更可怕的事在威脅著他。
那段時間,陳智在網上查了一下這些履歷上文字的意義,網上很少提到這些信息,只看到有一個帖子說到國家重點工程少年班的事,說那是一個傳說中天才少年匯聚的學習班,裡面的學員都是國家科研機構在全國各地挑選的智商180以上的天才少年,陳智知道牛頓的智商是190,那麽說他爸和牛頓一樣聰明?陳智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如果他爺爺是一個高智商的人,他的父親也是,那麽陳智理論上也應該不笨,那他自己為什麽混成了現在這個樣?難道他大腦遺傳的是他媽?而且他媽…,陳智的思路已經亂成了麻。
陳智經過地下室之旅後,已經有了一些心裡的承受能力和判斷力了,他對現在自己心裡懷疑的事情已經有了五成把握。他把家裡的老相冊翻了出來,去找自己小時候和媽媽的合影。他一歲左右時,她媽和他照了很多相片,有去公園的合影,還有母子藝術照。他們母子長得非常像,他媽媽那時候留著齊腰的長發,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穿的非常時髦,抱著陳智笑得很燦爛。但陳智兩歲以後就沒有任何照片了,相冊裡甚至連媽媽的個人照都沒有。
看了這些照片,陳智的心裡已經有了九成把握,他抽了一根煙後,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什麽事?”那邊又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媽,我爸的養老院要給我爸換個病房,需要簽家屬同意書,要你簽個字,你住在哪裡?我去找你。”陳智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鍾,“你別來我這,我等會去找你。”電話那邊說完就掛了。
陳智掛掉電話後,先去樓下複印社打印了一份“養老院家屬移交同意書”,照著網上的模板打的。打好後,他回到家裡,找了一小塊砂紙,用剪刀剪下細小的一條,用502膠水仔仔細細的粘在簽字筆的握筆部分,然後放在窗口自然晾乾。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媽來了,她自己有鑰匙,直接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看見他媽還是老樣子,齊耳的短發,一臉素顏,手裡拿著廉價的女包。
“在哪兒簽字?”他媽冷冰冰的說。
“媽,你頭髮被風吹亂了,梳一梳吧。”陳智把木梳遞了過去。
他媽沒伸手接,甩了甩頭髮說:“不用,在哪裡簽?”
“在這裡”陳智把文件和筆遞了過去。
陳智媽伸手接過來,快速的簽了字,然後抬眼仔細看了看陳智,問:“你這些天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去朋友家待了兩天。”陳智答道。
陳智媽把筆扔在桌子上,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是陳智心理最為矛盾的幾天,他在等一個結果,關系到他整個前半生的結果。在一星期以後,結果出來了,陳智看到結果的那一刻,眼淚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
第二天,陳智去養老院看他的父親,他先把那把軍用直刀綁在腿上,開車向他父親的養老院駛去。
到養老院的時候, 看到他爸爸還像往常一樣靠在窗口流著口水,雙手不停顫抖著。這時,病房的護士推著點滴車走了進來。
“我們什麽時候要給你爸換病房了,你媽前天過來問我們,說是你說的。哪有的事兒啊?告訴你,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再便宜的沒有了。”那護士非常不高興的說道。
“什麽?我媽來過了?陳智的腦袋嗡了一聲,“真快呀!”。
護士走了之後,他坐在他爸的床邊,拿出那本《青年鍛造廠技術專家檔案》說:“爸,你仔細聽我說,我最近認識了一些很厲害的人,他們認識我以前的一個小學老師,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但那個青年鍛造廠的地下室我去過了,我知道你原來在那裡工作過,這是你的檔案,上面有你的履歷,還記著你有酒精過敏症的事。”陳智搖了搖那本冊子,“我懷疑你現在是裝瘋的,你有什麽難言之隱,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盡管小聲告訴我。如果這房間裡有攝像頭或者監聽器,你現在就眨三下眼睛。”
陳智爸爸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本《青年鍛造廠技術專家檔案》,表情非常嚴肅,也不流口水了,嘴唇哆嗦著,眨了一下眼睛。忽然,他看了看陳智的背後,立刻又恢復剛才中風的樣子了。
陳智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門口處,他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裡,兩隻眼睛陰冷的看著他,他媽媽的頭髮斜向了右邊,左邊露出一小塊頭皮,血紅血紅的,像被扒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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