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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事清平》第148章 在明在暗
蘇進將枯柴枝塞進炭爐口裡燒,溫吞的火,煮著砂鍋裡的紅豆粥,有白霧從鍋嘴裡冒出來,順著蘇進搖扇的方向飄出欄窗。

 師師忽然痛暈過去雖然不至於讓他驚慌,但心裡如何也是開心不起來的,這個未婚妻骨子裡太要強,旁人的話怕是聽不進去,如今隨她意,讓她在外耍,但身子弄壞了始終是說不過去的。手上將裂開的乾柴撕成下片往爐子裡塞,腦子裡還都是之前老郎中收回脈枕時的唏噓。

 “這位姑娘是郎君何許人?”

 這話一出口,蘇進心裡就有些數了,他沉下視線看病榻上臉sè顯白的師師,皺著眉頭回了句。

 “內子。”

 老郎中一滯,面有疑sè的看向蘇進,“郎君難道不知尊夫人病情?”

 “新婚不久,故不勝了解。”

 老郎中歎了口氣,走到案幾前開始收拾藥箱診具,“尊夫人少時虛寒傷及脾胃,且又食飲不律,致如今頑疾深種,固常有腹胃鈍痛燒灼之感。”他抬頭看了眼蘇進,“郎君之前有說頭暈之症,便知所患已久,如若再任其惡化,怕是……”他也就光搖頭了,收拾好了藥箱,也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蘇進眉頭深皺,“老大夫不用開些方子?”

 老頭搖了搖頭,“尊夫人所患之疾難在病久,尋常藥石已是無力,如今也隻望尊夫人自律起居,食膳相補。或許……它rì能結得善果。”

 蘇進聽得是一陣陣的皺眉,古代得個小病就容易致死,更別說這胃病了。雖然現在條件限制做不了胃鏡,但看這症狀,應該就是胃潰瘍之類了,不過怕就怕在一個“耽擱rì久”,他不知道現在病情惡化到什麽程度了,有時想想……真的是很讓他惱火。

 ……

 思緒回來時,砂鍋裡的紅豆粥也煮熟了。他滅了火,倒出來端到樓上去。

 此時床榻上的李師師也悠悠醒轉過來,她努力的將身子撐起來。即便腹胃一帶還傳來隱隱的痛感。

 “別動。”

 她一抬頭,便見蘇進將粥碗擱在了床頭,而後將自己攙坐起來,把軟枕豎起來讓她靠。

 他沒有立即開口。只是撂起長擺坐在了床沿。將粥碗端起來拿調羹慢慢翻涼。熱氣,蒸騰起來,縈繞在兩人之間,對面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出口,就這麽有些凝重的兩人對峙著。

 許久,湯杓停下。

 “什麽時候落下的?”

 師師低頭,眉睫顫了下。“**歲的時候,具體……”搖搖頭。“記不清了。”

 她說著不自覺的把視線低的更下,就怔怔的望著身上青灰的被褥,她潛意識的感覺對方言語間的慍怒,所以便有些怯怯的不敢直面對方的眼睛,不過……

 一杓暖暖的紅豆粥遞到自己嘴邊,還冒著熱氣。

 “先吃點東西。”

 她把眉宇挑高些看,對方神情肅穆,遲疑了下後,便唔的把紅豆吃進嘴裡。

 “別囫圇吞棗,多嚼一會兒。”

 蘇進把杓子收了回來繼續慢慢翻舀,看著眼前這女子微微鼓起來的腮幫,忽然覺得也是有些可愛的,這麽喂了一陣兒後,這一淺碗的紅豆粥就都被吃光了。

 “胃裡暖和些沒?”

 女子點頭,怕對方不相信,又抬起頭看著他點頭,“好些了。”

 蘇進起身將碗擱在了案上,將樓閣的窗戶開通暢了,“以後注意飲食,別早上不吃東西,你這般糟踐自己,到頭來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榻上的她卻是摸著暖和的肚子在笑,真的在笑,“知道的。”她柔柔的說。

 蘇進轉過身看她,似乎是想從她神sè中看出些什麽來,盯到師師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才道了句“算了”、“以後早上我給你準備吃的,讓店裡給你送過去,你要是不吃,我有的是法子收拾。”

 師師抿起了嘴,忽然的神sè便是傷感了起來,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似是在考慮,似是已經給了結果。

 窗外的天空清澈的像溪流,鵝卵石般的雲朵慢慢的漂移到城市的另一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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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汴河東段廣濟倉前的金明池畔上,有威武雄壯的號角聲傳來,船身九個仰天龍頭嘴裡正奇妙的噴出火來,在獵風下熊熊有勢,直把河面都映得通紅。

 這次龍舟最後的演習也讓所有人吃了顆定心丸,雖說吃水有些淺,但行速卻快了許多,這對賽舟無疑是有助益的。建造院的一眾從官以及王詵張迪等人都陪同皇帝在岸頭金閣上觀摩,演習完畢後,旁邊的這些從官也是天花亂墜的把船捧到天上去了。

 “此龍舟雄渾有勢,盡顯帝王風范,官家明rì若是駕此龍舟,必當乘風破浪,遙勝余下。”

 “臣觀本朝歷年龍舟中,就屬今年最佳,不論是船體外觀還是內在構造,都是絕無僅有的新意之作,此也正合了官家新政之風,甚善甚善~~”

 這些圓袍蹼帽的官員們大有彈冠相慶之感,雖說徽宗明白是阿諛之詞,但此時聽來就是舒服,王詵和張迪二人又免不了吹一番蘇進功績。

 徽宗頷首點頭,“若是此次龍舟功成,俱都有賞。”

 “謝陛下隆恩~~”旁余人都是謝了起來,似乎已經將那賽舟標旗收入囊中。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真是春不醉人人自醉,待到夕陽西下,徽宗才和一班侍從返宮,而建造院的這些官員們也都言談有笑的往外頭去,王詵和郭知章兩人尋了個理由留下。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和船工班頭走到了一塊說話。

 “一切都還順利。”

 王詵眯著眼睛,眼前這壯闊的金明池上。九艘龍舟並排成線,岸邊是建造院和廂兵守衛,從這閣樓上憑欄眺望下去,氣勢當真是雄魄威嚴。

 這船工班頭正是上回在徽宗面前極陳舟劣的那個,不過此時他臉上可沒有前幾天那忠君愛國之sè。

 “回小王都太尉,底部的桐木橫條已經快爛了,周身的防水漆也開始剝落。只要晚上在做些助力便可大功告成,還有……”他yīn笑著,“船艙裡的火油也已經搬上去了。到時候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

 “你一共下了幾條。”,“連著陛下的,一共三條,多了怕遭人懷疑。”

 王詵點頭。“那明天手腳可要利索點。這功勞要是被別人搶去了,我可不會搭理。”

 “小的水xìng好著呢,小王都太尉盡可放心。”

 “嗯……下去。”

 那船班應聲退下,而這時一直旁觀不言的工部侍郎郭知章忽然道了句,“你可別整出事兒來。”

 王詵反倒是笑問,“郭侍郎明rì可要賽回龍舟?”

 郭知章冷哼一聲,“別到頭來惹的自己一身sāo就行。”轉身便下了樓閣,把王詵一個人晾在了樓閣上。這駙馬都尉顯然臉上不善,呸了句。“老東西,不是看你有兩分用處,早就劾掉你了。”

 ……

 ……

 金明池的夜,涼風習習,吹得龍舟夾板上的守衛都有些迷糊。他們幾個正揉眼,忽然就有人喊著過來。

 “換班了,換班了~~”

 皇帝的龍舟守護最為嚴密,並不單是建造院的差役把守,還有專從兵部調來的廂兵——也就是軍隊裡剩下的老弱病殘,平時就是幫忙做雜務事,這次看守龍舟的活兒也是少不得他們。為了確保龍舟始終保持最佳的守護狀態,所以皇帝的龍舟實行的是倆時辰一班的輪換,極為苛刻。

 “今天還挺早的麽~~”幾人言笑著,在船板上吹風可不是滋味,所以下一班提早來換班當然是夾道歡迎,幾十余人將符牌手續交接了下後,之前那撥廂兵就退下船去休息了。

 而上來這群完全是建造院自己的差役,不過中間有些人卻顯得過於魁梧了些,若是在白天肯定會引人懷疑,只是如今借著夜sè掩護,所以岸上的哨兵守衛也沒怎麽注意。

 “都抓緊了,我們只有兩個時辰。”

 領頭的船工班頭把一眾聚集過來吩咐,而這些身形魁梧的漢子其實都是郭府蓄養的死士,此時一個個眼神銳利,在聚頭小議了片刻後,就順著繩索一個個的往下爬,最後潛進水裡。

 借著月sè,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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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rì便是舉京共歡的端午佳節了,所以徽宗也是暫時壓下奏議,借著去觀摩龍舟的理由再一次轉道景明坊,與上回一般無二,這個自稱趙乙的大商人又來給礬樓送錢了,李媼臉上可是一個高興,雖然骨子裡瞧不起這些商賈,但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只是沒想到對方這回還是專程來找師師的。

 “老娘今兒可不好再糊弄我了?”徽宗見老鴇眼珠子在轉,就知道又是準備在哪兒給他下套了。

 “哪有~~”李媼暗道不妙,這人原來不是傻子,這可就不好糊弄了,眼下師師去姓蘇的那兒討教曲藝了,誰知道什麽回來,想個什麽理由呢。

 人一想鬼主意,這眼珠子就要翻,陪同而來的張迪看不下去了,“我說李媽媽,我們可不是缺錢,怎麽就連一面都這麽難見?”

 這人是個金主,李媼當然不會輕易開罪,所以是好言好語的先安穩住了,回頭就火急火燎的通知底下人去一品齋把人叫回來。

 雅間裡的徽宗正靠著北窗獨斟自飲,而略有無趣的張迪卻忽然的大驚小怪起來。“官家你看,那女子可是李師師?”他往下面指,這礬樓後院門那兒剛好一輛黑桐馬車停下來。一青袍緇巾裝扮的書生正扶著白裙女子從車轅上小心下來,這一幕也被徽宗看在了眼裡,他不禁皺眉。

 “那書生是何人?”

 “回稟聖上,那就是一品齋的蘇進、蘇仲耕。”張迪一絲不苟的回稟,不過心裡都樂開花了,現在好了……這書生完全是自己找死,即便他爹是美芹老先生又如何。官家可不會給他面子。

 不過徽宗臉上卻沒什麽好惡,只是看了兩眼,而後又自己喝酒了。

 ……

 ……

 師師前腳才剛進礬樓後院。廊道上就閃出了李媼和一眾丫鬟,李媼風風火火的,嘴裡好女兒的喊著過來。

 李師師偏了偏腦袋,有些不解。“那人又來?”

 “那商販沒那麽好糊弄。這回女兒你可得拿點真本事出來了。”李師師前頭走著,李媼後頭跟著,一路上看見的侍從茶酒紛紛問好,可李師師卻沒有因為李媼的絮叨而軟了心腸。

 “今rì身體不適,就不接客了。”這其實也算是實話。

 “哎喲喂,我的乖女兒喲~~”每當紅牌甩脾氣的時候,慣用的也就是這哭天搶地的伎倆了,不過這回好像也不太管用了。隻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我的好姑娘喲,你就行行好。你看都快過端午了,怎麽也得讓媽媽過個舒暢節啊~~”、“媽媽可是看明白了,那可真是個金主,你就是不看媽媽的面兒,你也得看看錢的面上,你說是不?”她見李師師無動於衷,又是轉到她右手邊,對著她右耳念叨,“你以前不總說著要給自己贖身嘛,那這次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媽媽酒樓呆這麽年了,但像這種金主可是頭一遭見,你就往他身上多撈幾把,這贖身錢不就掙過來了嘛。”

 這念念叨叨的都上了青衣樓頂層的客廳了,可李媼的嘴還是沒消停,穿過珠簾畫幕,李師師忽然止住了步子,李媼走的急沒留神,不巧撞在了書架子上,捂著腦門那哎喲的一個淒慘,可偷偷移開手指一看,這女兒居然還熟視無睹的坐圓桌前自己沏茶喝了。

 氣死了。

 李媼也就不裝可憐,往李師師身邊那麽一坐,還沒開口,雅間裡頭忽然有人走出來。

 “媽媽這又是怎麽了?又哭又鬧的。”

 李師師和李媼回頭一看,不是那慎伊兒還是誰,這丫頭有事沒事就喜歡往李師師床上蹭,之前是等的睡著了,直到剛兒被李媼又哭又鬧的聲音吵醒。

 她身上就披了件直襟中單,揉著眼睛像是早上睡醒似得出來,哈哈的打了個哈欠後就是往李媼和李師師中間一擠,拿了李師師手裡的茶水喝了。

 “要見姐姐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個都見,那姐姐還活不活了。”她那雙小杏眼橫了李媼一眼。

 “尋常的媽媽當然就不逼了,只是這個真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那人有錢。”,“有錢的多了去了。”

 李媼真想一巴掌拍扁這個不聽話的女兒,每次就知道和她頂嘴,這回她再也容忍不住了,揪住小魔女的耳朵不放,“你這死丫頭真是要把媽媽我氣死,要是不出去接客,你吃什麽喝什麽,就知道成天在這兒說媽媽的風涼話,要是哪天你也出台了媽媽任你說,但現在你就是個吃白食的,所以給我安分點!”李媼氣呼呼的,不過那小魔女似乎更加生氣,她使勁兒的拍掉李媼的手。

 “你這老太婆橫什麽橫,姑nǎinǎi才瞧不上你這破店!”她站了起來,插起小蠻腰,“不就是個守財奴麽,我這就替姐姐會會他,看看到底怎麽個不一樣法。”她剛要出去就被李師師一把抓了回來。

 “好了。”

 慎伊兒嘟著委屈的嘴回頭看她,正想抱怨呢……

 “別鬧。”

 結果被李師師兩字就頂了回去,而後隻得乖乖的坐了回來。

 李媼也不打算在這瞎扯皮子了,“既然你身子不適,那媽媽就不為難你了……”

 “我去。”

 李師師抬頭看向李媼,目光堅定不移,李媼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後這臉是笑成了啥花都不知道了,“還是師師最貼媽媽的心。”她歡快完全不像是個的四五十歲的老太婆,躡手躡腳的,“那媽媽這就下去通知,是繼續鎮安坊還是……”

 “就這兒。”

 李媼眼睛一亮,什麽都不說了,提著裙裾就往樓梯下去了。

 慎伊兒瞟了眼前面走遠的李媼,嘴裡罵罵咧咧,“還成天說別人銅臭,她自己又好到哪裡去,上回要不是小璉有良心,姐姐就是被賣了都不知道,虧姐姐還總是……”

 “好了。”李師師歎了口氣,將這小魔女攆回了自己房去,免得過會兒又是鬧出事端來。而後稍稍整理了下布置,換了件表演用的菊紋上裳,又套了身絲綢罩衣,梳妝台前上了淡妝,頭髻上插一簪綠雪含芳,即便是臉sè稍差了些,但也足以應付尋常的商賈員外了。

 “咚咚咚——”門外有禮節xìng的叩門,“師師,這位大官人來了,可否進來?”是李媼在前頭引路,在得到李師師應諾後,便領著前些rì子的那個貴氣的大商人進來,身後還跟進來酒樓的茶酒伺候。

 雖說這是個商人,但觀其儀表氣度,到更像是個書香門第出身,涵養極好,也算的上是個儒商了。

 而在徽宗眼裡,今rì的李師師與上回見得大有不同,從張迪口中所得,這李師師在京秘聞頗多,據說沒人能摸到她究竟是個什麽xìng子,時冷時熱時霜時懇,但難以置信的是負評極少,這可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之前還只是對她的琴藝頗有推崇,但等今rì這麽近的接觸了後,才知道有些人……

 就是天生的女人。

 幽然的氣質,毫不矯揉的交心,完全不讓你覺察到任何不自在的地方。而且還是內秀於中,就拿她雅室裡掛的那幅張擇端的人物畫來講,她就指點出了三處用筆不足以及一些旁枝末節的寫意疏忽,要知道這可是畫院的禦用畫師,哪怕是劍走偏鋒的類型,但也比青樓女要強,但看這女人時笑時嗔的模樣,完全是已經站在了更高的藝術造詣上,這讓徽宗心中對她的評價更高了兩分。

 不過他自然不會知道,這李師師天資確實驕人,她的幾個老師也是這般驚奇,不過卻學雜不學jīng,每種技藝雖然都能講個頭頭是道,但論道實際cāo作,就不及她嘴上說的一半了。

 “師師姑娘果真好才情,若是男兒身,怕當今畫壇上必有姑娘一席之地。”

 不過出乎徽宗意料的是,這李師師卻是笑道,“師師平生還第一次遇到像趙官人這等才學的商賈,倒是著實驚奇了。”李師師在青樓也可說是閱人無數,眼前這人雖然極力的隱藏身份,但骨子裡的談吐氣質卻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交談不過幾句,師師就已斷定這人不是商賈,而現在試探了一句後,對方臉上的不自然更是將自己的猜測驗證無誤。

 徽宗政事繁多,且怕宮闈流言,自不敢再像上回那麽多呆,又聊了兩句後就準備起身回宮了,臨走時還問,“明rì金明河龍舟賽,姑娘可會旁觀?”

 李師師搖了搖頭,“師師素來好靜,怕是沒這眼福了。”他知道對方意思,當然不會去應這個話頭,不想對方忽然奇怪的一笑,卻是把她怔住了。

 “我倒覺得姑娘明天會來。”

 他撂下這麽句後就回了,倒是讓李師師蹙眉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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