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殺秋風中一行十余騎自山谷谷道中繞道而來打頭的是一櫃嘟鎮是現在大宋武官建制中最小的武官之一現下肩頭扛著一枚銅日顯示著他的軍銜胸口標牌上隱約可以看到:禦營第五軍中軍三營十七隊曾蕭炐的字眼。
他們沿途奔馳小心翼翼的繞開沿路的死屍和斷裂的兵器剛剛下過雨到處積存的水窪騎士們控馬小跳行進還是無法避免馬蹄踩到水注積水水中又殘積著血水拋賤起來直落到騎士們的腿上甚至是胸前腰間。
曾蕭炐滿頭大汗到得谷道盡頭的宋軍大營門前看到營門處“姚”字大旗在秋風中被吹的獵獵做響不禁長籲出一口悶氣原本透著灰暗的臉色也漸漸活泛開來。
見營門處有一隊宋兵迎上前來他便跳下馬來用眼打量一下見對方軍銜與他相同料想也是一個都頭便在臉上擠出笑容大步迎上前去。
他隻急著和對方過話卻不提防滿腳踩到一個水窪裡面濺的滿頭滿臉的血水他呸呸連聲隻覺得嘴裡鹹的滲人稍一品味好象還有點肉屑味道心裡一慌急忙將腰間的葫蘆解下送到嘴邊喝了兩口又猛漱幾口吐出來這才算完。
看著主官如此狼狽他麾下士兵不禁哄堂大笑有那靈醒點的圍著這都頭解下手巾為他仔細擦拭。
“你們是做什麽的不要在大營門外喧嘩!”
正鬧騰間營內的那都頭迎上前來單手按劍向著外頭厲聲喝問。
“好了不起麽不過打了一個勝仗就他娘的天王老子一樣。”
看著對方一本正經曾蕭炐頗為不爽只是見對方都頭死了娘老子一樣的臉色。其余士兵也是臉色肅殺一個個甲胄齊整兵器鮮亮卻不禁在心裡打一個突不敢再怠慢隻得施了一禮向著那都頭道:“末將是奉張總管之命來給姚副總管送軍令。”
“哦?”那都頭用懷疑的眼光瞄了曾蕭炐一眼又冷冰冰道:“等著!”
說罷轉身。拿著用生漆封好的書信自去尋營中值班的參謀軍官。
“什麽德性!”
曾蕭炐忍不住低聲罵了一聲很是不爽。只是看向對方那些士兵的眼神卻隻覺得與那都頭一樣都是冰冷森然全無生氣對視過幾圈之後他便再也不敢亂瞄隻得低頭垂老老實實等著營內來人回復。
他在張俊軍中專責來回送信。各部中都是跑熟了地。這姚端的前軍一年總也得跑個幾十回以前軍中袍澤情深。見他來了自有專責接待的軍官來迎喂馬洗塵辦了公事後晚上接風喝酒一起說笑不禁從沒有人敢怠慢中軍過來的軍官。誰料姚端所部自宜川戰後這些天來脫離了張俊部勒幾仗下來腥風血雨連戰連捷等曾蕭炐從這屍止血海中趟過來時隻覺對方營中氣象與當年已遠遠不同。他也是軍人。心中盡自不服卻還是忍不住暗自嗟歎姚端所部原本就是張俊部下中最為精銳現下看來姚端前軍的戰力只怕已經遠遠過中軍和後軍。
他正在心懷鬼胎想著回去後如何稟報上官卻見不遠處有一群軍官趟水過來牛皮靴在水中踩的嘩嘩做響。對方只是不理會。
待稍近一些只見竟是姚端親自前來命人開了營門姚端命人端了馬扎就坐在營門不遠處叉開雙腿手中搖著張俊的軍令文書咪著眼向曾蕭炐問道:“這軍令是大帥親自交給你的?”
“是!”曾蕭炐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向著姚端行了個軍禮挺胸凸肚昂答話倒也有些軍人樣子。
“說說看怎麽個情形?”
姚端語帶譏刺環顧左右大笑道:“咱們聽聽大帥是怎麽個章程。”
在他身邊十幾個正將副將圍成一圈站地散漫不成體統卻是一個個殺意畢露血紅的眼珠子直瞪向曾蕭炐還有人咬牙切齒手按腰刀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將眼前這小小都頭一刀劈成兩半此情此景尋常人自是受不得就算曾蕭炐也是老行伍卻是很少戰陣廝殺哪裡經受的住這氣勢襲來令得曾蕭炐連打幾個寒戰驚恐莫名。
卻也難怪姚端和麾下諸將不滿張俊不肯理會他們合兵的請求只是以主力當偏師專打敵人沒有守備的地方平陽鏖戰雙方殺的血肉橫飛張俊卻是長驅直入一直打到太原附近不遠沿途
川府盡數拿下報捷的軍人絡繹不絕飛奔向長安。
而姚端率著部下在平陽與金兵主力苦戰打生打死聽得張俊如此這般各人自然眼睛出火待金兵有潰退去守太原的跡象時張俊一不肯強攻太原斷敵後路又不肯插到威德軍攔截潰兵坐視近兩萬女真兵自平陽從容退守太原使得河東戰局不能迅結局兵禍連結前事莫測皆是張俊太過保守偏私所致。
如此這般饒是姚端對張俊還有些故舊情份到得此時卻也盡數拋開了。
曾蕭炐哪知就裡卻也知道情形不對隻得小心翼翼答道:“那天夜裡大帥連夜召見先讓羅參謀擬好軍令然後用印末將就在一邊候著封好之後就命末將連夜上路不得耽誤。”
“那天大帥可曾提起金兵會退保太原?”
“不曾就算有以末將這個位份就是大帥宣講軍情也輪不著末將旁聽。”
“哦。”
姚端默然點頭揮手道:“知道了你去吧讓人給你準備個帳篷好生歇息等我回書好了就給大帥送回去。”
見曾蕭炐轉身要下去姚端又將他叫住笑問道:“那夜營中還有什麽事沒?”
曾蕭炐想了一回才又答道:“聽說大帥和太原城中聯絡那夜營門開開關關的幾次想是太原城中有人進出等末將出門時守營門的很是不滿嘟囔了幾句末將這才曉得。”
姚端眼前一亮這才徹底知道端底。
當下揮手令曾蕭炐退下然後環顧左右笑道:“在帳裡悶地久了這外頭屍山血海地旁人看了不成咱們軍人在這樣的場景裡走上幾圈卻等於讀書人讀書養氣了。諸位就隨我散一散如何?”
眾人一時默然知道他臉上帶笑心裡怒極卻也不好解勸。隻得相隨無語一起隨著姚端出得營門就在這滿地死屍的戰場上悠然散步。
平陽戰事一直打了小半個月兩邊槍來刀往箭石如雨死傷都很慘重。姚端所部一萬一千人不到加上康承地五千余人現下滿打滿算也就是還有一萬出頭其中還有不少傷患金兵死傷也是極慘斷後的漢軍幾乎全部戰死慢慢收攏集結的兩萬五六千人的女真將士逃回太原的估計還不到兩萬眼前綿延十余裡的戰場上全是金兵的屍體宋軍將士屍體早就收斂下葬敵人的卻是暫且無人過問好在天涼暫時也不怕疫病。
姚端眼中看著這慘烈的戰場心思卻已經飄忽不定滿腦子全是張俊的一紙軍令。遵從吧自己手中實力大減不從吧張俊卻又是自己上司又不能公然抗令不從。只可惜康承見平陽戰事停止放心不下長安留下部隊自行回去若是他在以他地身份和張俊平級甚至要略高一些拿他的名義來頂上一頂自然無事。
想到這裡他在心裡無聲的歎一口氣向著諸將道:“將令難違隻得遵命。好在將士們歇息了幾天也略略回過神來。”
他無力的揮一揮手又道:“明日起行吧。”
旁人到無話說張憲卻是急道:“這樣一來太原如何憑張俊兩萬來人能困住敵人就不錯還能攻城?”
姚端苦笑道:“大帥說要先在城外築長壘這樣做也不錯。 下一步怎麽打憑陛下的聖斷吧。”
張憲脾氣爽直聞言大怒要待破口大罵卻又礙著姚端等人的面子不好做聲只是漲紅了臉皮半響過後終是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方才做罷。
姚端其實也是怒極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脫離張俊請調他部此時卻已靜下心來見張憲如此卻隻得又道:“其實折家將世鎮三州在話本裡不如楊家有名咱們可都曉得那折家可不是吃素的若是當真折可求來援不管真情假意都比現下的河東金兵還難應付。先去攻打折家也是斷了敵人最近的後援。”
張憲雖知他是勸慰卻也覺得有理隻得歎氣苦笑攤手答道:“也隻得如此。”
兩人正相視苦笑卻見營外不遠一隊騎兵又疾馳而來過不多時只見是當先地卻是早就回長安複命的費倫張憲一見大喜向著姚端笑道:“這人來了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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