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肖胃於二月初旬正式奉命出行沿塗宋境內的地方官員接到消息知道他此行重要於是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侍候的周到妥帖韓某人但有需求無不滿足沿途行走還有樞密調集的禁軍騎兵保護以策萬全。
堪堪走了小半個月已經到得華州地界再往前走已經不再是宋人的轄區護送的禁軍騎兵多半退走只有一小隊騎兵繼續跟隨一直到上京為止。
韓肖胃此時正值中年養移體居移氣雖是書生體格卻是健壯高大因在車中坐的氣悶索性尋隨行的騎兵們討了匹上好戰馬跨騎在上悠然行進。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微風習習一縷夕陽漸漸被遠處的群山吞沒氣候正是和熙溫暖時節一行百余人在落日下行進雖然是趕路前往敵境心境卻是愜意舒緩。
各人又前行了十余裡路眼看天色已經將要黑透負責使臣安全的是一名副將屈指算算時間後便驅騎到韓肖胃身前向他笑道:“大人前邊還有一個驛站咱們今晚就歇在那兒明兒就到金人境內了。”
韓肖胃的情緒還沉浸在適才的舒緩氣氛裡被這副將一語打亂用嗔怪的眼神睨他一眼卻知道這幾個月安全盡托在此人之手也不好斥責當下撫須一笑答道:“好就依你。”
那副將陪笑道:“還請大人加快馬步不然只怕天黑透前趕不到。”
“唔。”
見韓大人面露不耐之色他又是簽書樞密正是軍人的頂頭上司之一那副將也不敢再催促隻得訕訕退往一邊。
好在韓肖胃也覺得疲憊想著早點歇息於是快馬加鞭在眾人的小心衛護下。加向前。半個時辰後遠處的路邊暗處漸漸露出星星點點的燈火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分外顯外。
各人都是精神一振韓肖胃揚鞭一笑轉頭向著眾人道:“大夥兒快些驛站到了。”
其實不待他說他的家仆與從吏護衛們都不是傻子。一百多騎士護衛著五六輛馬車急行進一柱香後已經到得驛站之外。
因著是面臨敵境這個驛站其實還有著臨敵前線負有哨探敵情偵視敵軍動向。甚至在開戰之初可以略加抵抗的作用整個驛站修成了一個環型高聳的磚石院牆上盡是箭孔四角還有敵樓。院內地房屋也不是木石結構而純用磚石修成在黑沉沉的夜色裡有著一股絕大的威壓莊嚴之勢。
驛站的驛丞是一個眾七品的小官隔的老遠就就看到騎在馬上衣著朱紫腰懸魚符的韓肖胃急忙迎上前來一面吩咐站內從吏仆役上前將各人的馬牽去喂食。又令人燒火做飯打洗臉水安排房舍吼地臉紅脖子粗卻是在臉上擠出笑容向著韓肖胃笑道:“大人想必是奉命出使的韓大人下官五六天前就接到了院報知道大人必經這裡。盼了幾天可算把大人盼來了。”
韓肖胃微微一笑扶鞍下馬答道:“不錯。正是本官。”
他所說的院報其實是趙桓下令所設。政事堂出堂報樞密院則有院報大凡能公諸於眾的政務措施財務報表軍事調配都在這兩報之上而皇帝的詔喻也時常布登載於上這樣上情下達則極為便利而宋朝的印刷業極為達再加上新設郵傳司專責傳遞長安每日出來的兩報十日內可到廣州甚是方便。
這驛丞也難得見到韓肖胃這麽大官成車地頌迎話奉送上來親自將韓肖胃扶下馬來又命人立刻送上毛巾臉盆讓弗肖胃擦洗滿臉的風塵。
待一通忙亂過後韓肖胃用熱毛巾抹了臉又換過了靴子立刻覺得精神舒爽渾身通泰當即又站起身來踱到門外看著院內角落裡的幾輛馬車見上掛著“郵”字銅牌便笑問道:“這是郵傳司的馬車吧?”
“是。“驛丞打疊起精神來眉開眼笑的答道:“現下郵傳司與驛站相聯一體送信送人、運物、郵托銀錢樣樣都來這樣驛站不但不費朝廷地補給還能倒賺不少。這一年來全國驛站都漸漸改製已經給朝廷賺了不少啦。”
他說的這些韓肖胃自然也清楚當日廷議是趙開力主此事由轉運司專籌進行一年下來已經為朝廷賺了幾百萬貫誠為一大善政。
而除此之外裁撤衙門撤冗員甚至大量取消州縣合並機構都將在靖康六年展開而興水利修道路亦將同步進行。
眼前這驛站小變不過是天下大變的肇始。
想到這裡韓肖胃卻是興味索然。
他唯恐有當年王安石黨爭一事再生甚至青苗法更役法苦害百姓使得上下動蕩不安數十年到趙佶當政時定黨人碑猶自沒有塵埃落定。若是在此時變法圖強反而成了政治相爭而眼下又是宋金交戰不比當年承平一有錯失則大局有礙全盤皆失。
那驛丞初時見他還面帶笑意卻又突然面色凝重不知道什麽事惹得這個當朝樞密不悅隻得躬身躲在韓肖胃身後不敢再多說多動。
良久之後院內傳來飯菜香氣隨行軍人與仆役都被安排在偏廂早有十幾個驛吏和站內仆役端著飯菜送去而韓肖胃的上房內雖然酒菜齊備隨行的兩個翰林學士和禁軍副將早就就座韓肖胃卻在外頭呆各人也隻得枯坐等候。
那驛丞見不得事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道:“大人飯菜齊備不如先去用飯?”
“哦對對。”韓肖胃自失一笑回過神來轉身向著正堂上房而去一面行一面笑道:“當真糊塗竟是楞住了神。”
正行間又聽得壁角旁邊一陣嘰哩咕嚕的鴿子叫聲韓肖胃停住腳步轉過頭去略看一眼就笑道:“這可是信鴿?”
那驛丞心裡暗怪他多事臉上卻是笑道:“不錯大人說的是這正是信鴿。陝關各軍已經全數用信鴿聯絡比快馬還要快上十倍驛站和官府聯絡則還是以馬傳為主信鴿也是剛用不久下官這裡因靠著敵境軍情要緊所以才備有此物。”
“不錯這個是曲端先用現下各地用起來確是方便快捷又不怕泄露機密。”
見韓肖胃連聲誇讚那驛承噗嗤一笑答道:“能文能武是曲大麽!”
他說的是西軍諺語所謂:“能文能武是曲大有勇有謀是吳大。”誇說的就是曲端和吳階兩人。
“嗯你說地是。”
這驛丞如此能言接話奉迎滴水不露韓肖胃甚覺滿意只是看著房內幾個隨員眼巴巴看向自己自失一笑不再說話抬腳登階便往上房內而去。
剛至房門處卻聽得驛站不遠處馬蹄聲雷鳴般響起韓肖胃面露詫色轉身回頭見那驛丞也是滿頭霧水。
房內各人聽到動靜也急奔出門那副將左手按劍挺胸昂靜聽片刻隻覺得馬蹄聲越的近前不由急跨步站在驛丞身前厲聲喝問道:“怎麽回事是敵人來襲麽?”
那驛丞雖然面露茫然之色卻是不慌笑嘻嘻答道:“這個不會隔著五裡路就有一營的禁軍駐扎他們有哨探撒開偵察敵人過百人的調動都知之甚詳怎麽不言聲的放人到了咱們這裡?”
見各人釋然他又道:“況且就算有小股敵人過來也必定是到這鎮上咱們這驛站除了些活物吃食有什麽好打主意的。”
這樣一開解韓肖胃等人便也放下心來只是有這麽一股騎兵近前不管是何公乾各人卻也沒有心思再去吃飯只是一個個站到階前等候對方到來。
隨行副將身負重責雖然金人那邊早就得到消息同意使團入境就算來了金兵也是不怕他心裡卻是緊張立刻下令正在休息地隨行護衛刀劍出鞘將韓肖胃等人團團護住這才稍覺放心。
他們聽聞馬蹄聲很近其實是因為驛站地處平原官道一側大隊騎兵奔行起來聲勢震天撼地隔的老遠就可以聽的真切這一隊騎兵足有數百騎是以早早聽到動靜。
各人站在階上等候卻又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蹄聲越來越響這才真正到了驛站門外。
那驛承早就命人點起火把等在門外又命人在牆角敵樓上遠眺此時卻聽人在敵樓上叫道:“大人們放心是禁軍。”
此語一出院內所有上下人等都是松了一口大氣那驛丞卻是搖頭奇怪隻道:“他們不到兵營卻跑咱們這裡來做甚。”
他也疑的有理少數幾個過路軍官來驛站歇息自是絕無問題大隊人馬跑到這裡這驛站雖然不小卻怎生能容納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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