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天際的一輪紅日已經沉下蒼茫夜色即將籠罩大地借著一縷微光各人看的分明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正豹眼環睜獰視前方。當年宗瀚入侵江南撒八也是他陣下大將背麾軍士有不少人都隔的老遠看過此人這時候看的分明卻不是他是誰。
當下各人都是面露喜色一起歡呼大叫其余將士不知道生了什麽事卻也是一起相隨而叫。
宋軍士氣大振金騎氣沮幾百宋兵刀光矛影閃爍一時將敵人隔開楊再興等人一聲令下各人也不顧天色已晚根本看不清目標隻胡亂又射出幾十箭對面仿佛也有人慘叫落地天色灰暗金兵失了主將士氣暴跌根本不敢再追宋軍一路奔馳又迅脫離戰場。
此後雖然馬力疲乏將士們也很勞累楊再興卻是不敢讓部下歇息一夜疾馳狂奔只有在馬力實在不足支撐時才略做停歇這樣一直奔馳到東方的天際白算算腳程最少也進了臨穎縣地界已經是穎昌府的范圍屬於宋軍的控制區各人這才放下心來放緩馬力隻讓戰馬小跑前行隔不多遠便看到十幾個宋軍偵騎在朝陽之下遠遠的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楊再興松了一口大氣連續幾天高強度的奔馳做戰普通士兵勞累的只是身體而他身為主將需得臨機決斷關系到整個戰役的判斷成敗關系到幾百個兄弟手足的生死往往在決斷的那一瞬間他並沒有猶豫而到得事後卻總是覺得後悔。
到得此時他方才明白身為一個主將。在沒有依靠而所有人都依靠你的時候心裡負擔的壓力有多麽的讓人難以接受。而在那樣的壓力環境下還能做出最正確也是最明智判斷與決定的將軍才有可能成為一代名將。
帶著此行成功地輕松與對嶽飛歷年為主帥戰績的佩服。幾天戎馬生涯似乎與往日不同卻又遠遠不同與往日的楊再興神情既是輕松又頗複雜。
在與宋軍偵騎接上頭後他下令所有的背危士兵就在當地駐軍的軍營中休息等戰馬人力都恢復正常後再去中軍營中會合報道。
他自己帶著王剛、高林、王蘭等將佐並不休息而是直接往穎昌府的嶽飛主帥大營趕去。響午時分時城中已經接到他趕回的消息。
嶽雲護送欽使回來。知道楊再興趕回竟是親自到穎昌城門來迎。
楊再興今次承擔的任務他也曾多次經歷。其間辛苦與生死一線嶽雲自然是心知肚明看到楊再興雖然是神情興奮眉眼間卻是掩飾不住地疲憊嶽雲縱騎上前猛拍楊再興的後背。
兩個人年紀與地位相差甚遠而此時此刻卻是一切話語都無需多說一切話語也顯的那麽多余。
楊再興隻覺眉眼酸熱。差點落下淚來。他勉強忍住向著嶽雲拱手道:“統製親自來迎末將怎麽敢當。”嶽雲心性粗豪也看不出楊再興神色異常只是又拍著他肩頭笑道:“你此番過去必定立下諾大戰功你現下是我背危的人你立功就是給我添光彩迎你一迎。又走折了腿麽。”
其余眾人也接口笑道:“從來背危軍出戰主將必定親迎這是多年的老規矩了。”這麽一打岔楊再興心頭一片寧靜想想自己適才情緒必定是這幾天壓力過大所致自己也覺好笑。
當下也向著眾人笑道:“若說立功倒也是老大功勞。不過此事現下不必多提到是軍情緊急需得立刻面見大帥稟報。”“好。”嶽雲見他神色鄭重知道必有要緊軍情當屏退眾人自己帶著楊再興往城內嶽飛住處趕去。
到得嶽飛住處也不需稟報便是到得嶽飛居處之外。嶽雲剛欲帶楊再興入內卻聽得房內有人聲便向楊再興笑道:“需得稍等片刻。”他是嶽飛長子背危統製朝廷大將在嶽飛身前時卻惟恐害怕行差踏錯一步楊再興多年有聞此時見他如此謹慎卻也甚是佩服嶽飛教子有方。
兩人屏息靜聽只聽得房內有人朗聲念道:“屢承移文垂示捷音十余年來所未曾有良用欣快……”楊再興與嶽雲雖都是勇將卻也都少讀詩書此時一聽便知道是人寫信誇讚嶽飛且又是上司語氣而嶽飛已經是使相身份便是趙鼎、張俊也不會用這樣的口吻和他說話兩人略一思忖便知道是平章軍國事李綱的手劄想必是多有褒獎的話所以送信官員朗讀給嶽飛來聽。
卻聽嶽飛連聲遜謝裡面那官員也是低語竊竊兩人聽不到下文心中不覺好生氣悶。良久之後才見一黃袍官員從房中退出見嶽雲與楊再興在外等候國字臉上微微一笑略一點頭便自顧去了。
嶽雲卻是識得此人一時記不清姓名只知道是京西南路轉運使身負財賦政治大權此時過來見嶽飛想必並不只是讀一份褒獎信這麽簡單。
當下與楊再興入得房內見禮完畢抬頭見父親臉上神色淡然既不因為受了褒獎便面帶得色也並沒有面帶憂色嶽雲心下佩服卻是退向一邊等著楊再興回事說話。
嶽飛也自然更關注楊再興此行只是略掃了嶽雲一眼便向楊再興道:“你此去辛苦幾天不聞消息我也甚是掛念已經派出幾股騎兵分路接應。”楊再興心頭感動低頭答道:“末將謝過大帥。”嶽飛又問道:“怎麽樣此行順利麽敵情如何布置如何?軍心士氣如何百姓可受苦楚糧草軍備可曾打聽?”他問的這些行人司和嶽飛自己的偵騎自然也一直打探只是更直觀更具體地情服卻非得在戰陣上更有經驗和大局觀地一線將領親自查看了才更有說服力也更能讓主帥有判斷的依據。
楊再興一一回稟備述詳細從敵人的駐軍情形反應能力以及與鄉民閑聊打聽所得俱向嶽飛陳述清楚。到得最後楊再興終道:
“偽齊全無戰力已是定論若無金兵援僅憑背危一軍便可登城而戰一戰而克複開封。”見嶽飛不置可否楊再興不敢再說便又將身上漆牌取出將與金兵遭遇之事詳細說了。
嶽飛此時卻是動容起身站立將紅色漆牌接過看到阿合李猛安還不動聲色待看到撒八地漆牌時卻是大喜過望。
他目視楊再興笑道:“真猛將也!這撒八是女真猛將上次太原圍城前讓他逃了此次卻被你斬落馬下豈非天意?我將上表朝廷傳長安請陛下對你重加獎賞。”
楊再興被他誇的甚是得意卻也有些羞愧當下呐呐道:“些許微勞且又是無心之得敵將也是太過托大才被末將斬下級。”嶽飛擺手笑道:“不需謙虛能臨陣斬敵萬戶的你還是頭一個。
此功極大當由陛下獎賞我就不在這裡多說了。”楊再興看他臉色神情絲毫不以金兵臨近而為意他心中納悶不由得向嶽飛問道:“大帥看情形必定是金兵主力大至說不定就在這幾天就會來攻大帥好象全不放在心上?”
嶽飛心情大好看一眼兒子見嶽雲也正用探詢的眼光看向自己便回身坐定向著楊再興笑道:“我在這裡布的局示之以弱讓人以為我兵力分散豈不正是要他敢來?他不來我正憂心勞師費餉數十萬大軍幾百萬民伏一天所費多少?李平章來褒獎我豈不也是關心戰機?今金兵前來我料定敵人主帥必是宗弼他向來自以為聰明也確實善於捕捉戰機見我穎昌空虛必定不會等大軍雲集才來攻我而是率他女真精銳豈圖急而取我豈不知這樣一來卻正好落入我算中。 ”他轉向牆上木圖看著圖上標志的金兵標識向著兩人又道:“金兵主力多以騎兵前日軍報敵軍步卒和不少騎兵尚在黃河北岸今次算來宗弼縱是來攻也絕不可能是全師齊至而以數萬騎兵來戰我麾下精銳其能勝乎?”他轉過臉來神情卻是難得一見的溫和在嶽雲看來甚至是很難看到的溫馨。見嶽雲與楊再興兩人征嶽飛又道:“自然我軍雖然精銳可以說是大宋禁軍主力中的主力精銳中的精銳然而戰爭沒有必勝才打地我也不能說我必定能戰勝宗弼。而此戰又非打不可非如此打不可唯有如此才能令宗弼大大吃虧心浮氣躁陷在中原與我苦鬥。”說到這裡他神情已經轉為肅然目視兩人沉聲道:“此戰唯有戮力死戰以死報效國家非勝不可!”嶽雲與楊再興對視一眼已經俱知對方心意當下微微一笑一起躬身拱手答道:“是末將等絕不敢負大帥信重陛下所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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