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件寶,圖三,虧你想得出來。”應礱咬牙切齒,“沒有,你片了我也沒有。大不了我舍棄人形,跟你拚個魚死網破,我打不過你,可我舅舅可以。我是他唯一的純種侄子,你要是毀了我的道行,將我打回原身,他必然也不會善罷乾休。” 聽應礱這樣說,圖三身形一頓,微微皺起眉頭。他倒忘記了,應礱的舅舅是個渾不吝,這便宜不能這樣佔!
圖三將刀扔到經書上,那刀立時化作‘蟬刀’二字鑽入書中,回到原來的排位序列中。
伸出雙手擺在應礱眼前晃了兩下,“這樣吧,我也不佔你多大便宜,我有幾隻手,你便給我幾個寶如何?”
應礱抹了一把冷汗,應承下來。
“你伸一隻手,我便給你一件寶!你可不能以後清算,借此再為難於我!”
圖三舔了舔嘴唇,不舍地看了看小山高的包袱,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好吧,一隻手一件寶,多少隻手多少件寶,公平交易,不涉他人,都一錘子買賣,以後誰也不能借這事清算為難。立契!”
應礱也張嘴道:“立契!”
仙妖契約立成,應礱終於松了一口大氣,翻身從罩子裡坐起來,解開包袱的渾元結。
圖三低著頭沮喪地伸出一隻手,應礱便隨意掏出一件寶往他手中一放。圖三收回手,又伸出另一隻手,應礱又放了一件寶。
圖三再次伸出一隻手,應礱放上一件寶。圖三又伸出來一隻手……
應礱心中突然一咯噔。
“圖三,我已經給了你三件寶,你怎麽還有一隻手?”
圖三將到手的寶往經書一扔,然後緩緩地抬起頭,正視著應礱。
“我怕累著你,也怕你不識數,所以只能一隻一隻手的伸啊。我又沒有說過我有多少隻手。你要是不怕眼暈,我把所有手都伸出來給你看看。”
圖三說著,便將所有手都伸了出來。只見影影幢幢的的手掌自圖三身上長了出來,密密麻麻,遮蔽了圖三身後的光線,每隻手的五指都箕張著攤開來,做出一個接寶的動作。
陰影籠罩著應礱鐵青的臉,這一刻,應礱恨不得掐死圖三這個老書妖。
“圖三,縱是觀音,也只聽過千手,你……”
圖三無言地攤著手掌,表情坦然,理所應當地道:“一隻手一件寶,一錘子買賣,您是現結還是需要打欠條?我這兒可有大約十萬隻手掌。”
“你怎麽會有十萬隻手,怎麽會有十萬隻手?你哪來的這麽多手?”應礱崩潰了。
“從我身上長出來的啊,你親眼見著的.怎麽?你想賴帳?你不會不知道,五百年前天穹被捅了個大窟窿之後,三十三天和凡間的修真者之間便立下了明文規定,凡有爭端,兩兩難決,約鬥須擇荒野,不得隨意傷及無辜,若能握手言和,私下磋商價碼,言出法隨,契後不縱!若有違令不遵,或者有諾不守者,打入幽藍熸魔獄,服刑一百年到一百五十年不等。
天上一天,凡界一年,你尚未修成大道得脫妖身,仙歷換算成妖歷,你得服刑三千六百五十年。大羅金仙在那處被磋磨,據說撐得最久的一個是撐了一百年!”圖三輕笑著跟應礱細數毀約的後果。
應礱始知,那時候被這圖三打得抱頭逃竄尚是天大的幸運。圖三是一本經書得道,論條條框框,他記得比誰都牢。而所有的條例,都能被他找到漏洞之處加以演化反擊。從一開始,跟他‘講’道理,就已經是自取滅亡之舉。
存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應礱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手確定都是真的,不是障眼法?若是用障眼法騙取來的誓約,是不作數的。”
“這是我得道前修習化身千萬時修出來的,身體沒修出來,隻修出來十萬隻手。
這事兒,其實有些丟人,學藝不精,我一直引以為恥,想不到今日派上大用場。
早知道有這一天,我應該修習完千萬,縱使失敗,也有千萬隻手!這事兒,天君也知道,我誑你無用。所以,你這帳賴不掉的。你到底是現結還是立字據分批結算?”
應礱肉痛地將整個包袱丟給圖三,悔得腸子都青了
“包袱裡有九千九百九十件,是我這三千年來的所有積蓄。欠你的九萬零一件,我分一萬年還。”
圖三一把將包袱拉過來,往經書當中一送,然後揮手打開罩子,將應礱放出來,又數十隻手替他將衣袍上的褶皺撫平,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你每一百年來這海子鎮結一次帳,早日還清,我們早日銷帳。”
應礱定定地看著經書上那個新增的包袱圖案,憤憤而去。他得洗劫多少個小千界,才能湊夠?就算是日夜不休的打家劫舍,一萬年,也不定能收齊。
圖三收起經書,取下腰間的紫皮花葫蘆喝了一口酒,一屁股坐了下來。
“哎,那應礱,你舅舅管著三千修真界呢,讓他分一千界給你,每一界歲歲來供,你這帳很快便能銷啦。謝謝你剛才提醒我,原本我只打算奪你這包袱就收手的。 你舅舅本事通天,做為他老人家的純……種的,唯一的侄子,他肯定會替你排憂解難的。”
應礱聽了這話,氣得幾乎把自己牙咬斷。搬出舅舅來壓製圖三,卻砸了自己一身臊。這虧吃大了。
“打了大半年,追著這灰孫子跑了大半個凡界,今天一下就撈夠本了。豪爽豪爽!”
四周看了看,小老頭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又回到業城了呢,他那小徒弟是不是攢夠給他買酒的錢了呢?伸手拍打著屁股下的大樹乾,圖三這才發現,這樹足有一人之粗,竟然是生長在昆吾山腳下才有的杪欏樹!
誰扛著這麽重一棵樹跑業城?還扔在半道上?
正在思索間,就見著東望背著鋪蓋卷和一塊磨盤大的石頭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他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張望,好像後面有什麽吃人的怪獸在追趕似的。他光著腳,兩腿輕顫,虛浮無力。
圖三仔細瞅著他的腳研究,這一研究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半年過去了,這娃竟然還下盤不穩。
“東望,你這大半年都活狗身上啦!”圖三擋在路中間,衝著東望大喊。
東望聽到圖三的聲音卻喜出望外地撲上來,隻來得及叫了一聲:“師父……”眼皮往上一翻,人直接就暈厥過去。
圖三仔細一掐他的脈門,手指卻陷下去半寸。他又探息一點,竟然發現東望全身的血液竟然只剩下不到一半之數。再仔細檢查了他的脖子處,赫然有兩個細小的血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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