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焦璉、吳繼嗣、袁宗弟等人，簇擁著朱由榔站在中軍旗下，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明清雙方的第一輪交鋒。對於含恨出擊的六百余闖營老卒，朱由榔還是抱有一定的期待的，不過其他人，特別是袁宗弟，在這種情況下，卻有另一番心境。

　袁宗第等人追隨李自成轉戰南北，與大明周旋十余年，也算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京師都打下來了，唯獨在清兵面前栽了跟頭。從山海關一片石大戰開始，一路被清兵追著身後攆到湖廣，起先，他們也不乏同清兵一拚高下的勇氣，騎兵也曾是他們引以為豪的驕傲，但是在清兵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幾乎磨去了他們所有的鋒銳，以至於在李自成死後，他們竟然低三下四地接受了何騰蛟的收編，寄人籬下。

　劉穆之是劉芳亮之子，雖說虎父無犬子，但是，袁宗第等人畢竟沒有見過劉穆之麾下兵馬的真正實力，此前的劉穆之除了在突圍戰中表現出了一定的英勇，在軍中並沒什麽出色的表現。如今，見到劉穆之幾乎以一比一的兵力向清軍漢八旗主力的東江兵衝去，一個個都捏起了一把汗。

　戰馬由慢跑，漸漸加速到疾馳，劉穆之手中的精鐵長矛也已經端平，身子已經離開馬鞍，向前微傾半蹲在馬鐙上，左手放松了韁繩，將身子又≦↘長≦↘風≦↘文≦↘學，ww☆w.cfw∽x.ne⊙t向下了壓一壓，幾乎與地面平行了。

　兩股鐵流奔騰相向，瞬間碰撞在了一起，一陣劈砍廝殺後，雙方各有數十人翻落馬下，兩支隊伍交錯而出。然後彼此撥動馬頭，兜了一個大圈後，重新列隊。

　第一輪拚殺過後，雙方都有一定的損失，一方有著數十年幾乎沒有敗績的驕傲，一方帶著滔天的仇恨，雙方不管是實力上還是氣勢上，一回合暫時都沒有分出高下。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第四回合時，就在雙方即將再次碰撞在一起的那一瞬間，剩余的三百余清兵突然改變了方向，整個鋒線向北扭轉，偏離了原來的路線，只是側翼的幾十騎與明軍擦肩而過，一陣刀矛相擊後，雙方各有數人翻落馬下，然後迅速拉開了距離。

　在這一回合中，朱由榔等人確是看清楚了，是清兵最先變向躲開了同明軍的碰撞，在氣勢上，分明是敗給了劉穆之。

　朱由榔從這小小的變化中，看出了清軍的選鋒騎兵已經沒有了必勝的信心。

　趁著己方騎兵得勢的時機，朱由榔舉起軍刀，向前揮舞了一下:“三軍聽令，向西推進三百步！”

　話音一落，數萬軍士齊刷刷的向前壓進，刀槍閃亮，甲葉鏗鏘，戰馬打著響鼻，隨著沉悶而又富有節奏的腳步聲緩緩向前行進。

　耿仲明不知道明皇永歷心裡想得什麽，但是，從剛才的交鋒中，他也覺察到一絲不安，騎兵是野戰進攻最優秀的兵種，東江兵的騎術僅在滿蒙八旗之下，一番交戰下來，明軍騎兵非但毫不畏懼，甚至越戰越勇，在氣勢上還略有勝出，這實在讓他有些難堪。自入湖廣以來的數月中，十萬南征大軍太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了！

　雙方騎兵戰到這裡，勝負幾乎已分，明軍在氣勢上最終微微壓過清軍一頭，再戰下去就是消耗戰了，意義不大，朱由榔傳令召回了剩余的四百余選鋒騎士，對他們一番溫言嘉獎後，再次傳令全軍向前推進。

　明軍又一次移動起來，離己方軍陣越來越近了，這本來是耿仲明樂於見到的，他對自己麾下兵馬的火器戰術很有信心。

　但是，明軍每走一步，便吼一個“殺”字，一波波氣浪排山倒海一般迎面撲來，耿仲明清楚地感受到了明軍咄咄逼人的氣勢，一時之間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殺！”

　為了挽回士氣，耿仲明也讓全軍行動起來，邊走邊吼，毫不示弱的向明軍陣地壓了過去，等前進到兩百步的時候，全軍奮力吼出了最後一個“殺”字，然後重新立定整隊，至此耿仲明覺得剛才輸掉的氣勢，差不多是挽回來了。

　最初的一番較量後，雙方的陣地最終相距不到九百余步，兩軍側翼展開的騎兵，最近處已不過七百余步，通過千裡眼，雙方主將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了。回身見己方的炮兵陣地布置完畢後，朱由榔軍刀落下，毫不猶疑的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三軍炮隊，預備開炮！”

　幾十門紅夷和佛朗機大炮立刻發出了狂嘯，飛出的炮彈掠過戰場，準確地落在了清軍的陣中，暢快淋漓翻一個滾，竄葫蘆般，瞬間碾死了百十個清兵，這還是因為陣列比較疏的原因，要是陣列密集，殺傷效果會更大。

　明軍的突然發火， 並沒有讓耿仲明感到驚訝，真正讓他驚訝的是，明軍火炮的射程和精度，他以為明軍的火炮和炮手還是和原來那麽爛，即便有所改進，也定然比己方的火炮要落後一大截，沒想到竟然事與願違！

　然而此刻他已無心考慮再多，連忙下令還擊，緊接著清軍的火炮陣地中幾十門型號大小不一的紅夷和佛朗機火炮隨即開火。

　一陣轟鳴過後，幾十顆炮彈飛出，幾個起落間，有十幾顆炮彈落入了明軍前軍軍陣之中，隨即便是一陣持續不斷地淒厲的慘叫與呻吟聲，上百個明軍士卒閃避不及，被砸死壓傷。

　雙方的炮戰並沒有因此結束，第一輪炮戰後。

　“轟！轟！轟！”明軍的第二次齊射開始了，這一次，除了原先的幾十門對著清軍野戰陣地開炮的大小火炮外，還有另外準備的六門十二磅重型紅夷大炮，這幾門大炮發出的炮子並沒有衝向清軍的野戰陣地，而是越過清兵前軍的頭頂向他們身後的炮兵陣地砸去，一陣轟鳴過後，清軍又是一片死傷，處在前軍之後的炮兵陣地也被三顆十二磅炮子光顧了，三四門大炮瞬間散架報廢，十來個炮卒被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