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回家第二天，便是出去拜年。領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包，然後對著她分不太清臉的親戚說祝福的話，給小孩子紅包……被這樣誇一番那樣誇一番。

　等到初四下午，她便表示怎麽也不出去拜年了。為了杜絕這件體力活，她直接拽上睡懶覺的表妹出去了。

　大過年的，小鎮也沒有什麽營業的店，當然也不是沒有。

　去了街上一家新開的咖啡店，莫曉捧著熱乎乎的拿鐵，有些無力地歎氣。

　袁心歌捧著熱牛奶喝了一大口，沒心沒肺的姑娘放寒假每天都是樂呵呵的，見自家表姐愁眉苦臉的樣子，還有些納悶，“姐，你歎什麽氣啊，好不容易擺脫那些親戚，出來高興點兒！”

　咖啡店不大，裝潢很小清新，放著不知名的輕快音樂，莫曉的心情也隨之輕快起來。但是面對表妹這笑得這麽沒心沒肺，她有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誰一聽說拜年就跑得歡?有紅包就跑得比誰都快。”

　袁心歌咬了咬吸管，黑黝黝的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面不改色地回，“你別嫉妒啊，我大二了再不好好撈紅包，畢業了就要和你這樣一過年就血空……”

　說得這麽有板有眼的，莫曉一時語塞，竟無法反駁。

　“是不是有一種‘你說得太對我竟無法反駁’的語塞感?”袁心歌拿起小銀叉叉了一小塊蛋糕，塞進嘴巴裡，像一隻小倉鼠似的咀嚼。

　莫曉無語地抿了口咖啡，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聲，“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的確也堵不上嘴的袁心歌，怨念地抬頭看了眼自家表姐，幽幽地感歎，“表姐你有的時候真的太討厭了！”一定是嫉妒她青春有活力！

　“歡迎光臨——”

　小店的老板娘柔和的嗓音響起，莫曉背對著門口聽到門口的風鈴聲。袁心歌只顧著低頭吃蛋糕，頭都不抬。

　所以當對方走到兩人中間時，兩人才從各自的心思中回過神。

　“曉曉。”

　莫曉端咖啡的手微不可聞地一顫，清澈清冷的眸子裡漾開一絲波紋，抿了下薄唇。

　魏錦源。

　沒有想到她還能再見到這個男人。莫曉面無表情地抬頭看過去，對方依舊高高大大的，陽光帥氣，不，比起當年那個青澀的小男生，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

　不變的是一雙含情目。

　“曉曉，你還好嗎?”魏錦源作為莫曉的初戀，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麽，至少能夠入得了莫曉眼的，絕對是模樣尚可的。至少袁心歌在看到一個一米八幾的陽光帥哥時，眼睛是看直了的。

　而莫曉一句“魏先生別來無恙”叫她一下子從花癡中回過神，將帥哥打入她的黑名單中了。這個鎮上姓魏的不多，而她表姐認識的大概就這一家。

　見識過那麽不講理潑髒水的魏燕後，袁心歌打心底裡對那個傳說叫表姐多年不願回家的魏錦源是深惡痛絕的。

　她表姐雖然性格不可愛了點，但是她大方漂亮還會做菜，對她這個表妹也好，誰欺負了她，就是欺負她袁心歌。

　魏錦源癡迷地看著莫曉愈發精致的容顏，癡癡地望著甚至都忽視了一旁還坐著的袁心歌，他站在莫曉面前，含情目裡脈脈含情，語氣哀傷溫柔，“曉曉，我……你不要和我媽計較，她就是那個脾氣……”

　“魏錦源。”莫曉掃了一圈人不多的咖啡店和表情帶著擔憂的表妹，給了後者一個安慰的眼神，卻驀地想起當年自己被他舍棄被他母親羞辱時的場景，那個時候那麽多人指責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

　再想想現在，她就想笑，忍不住平靜卻冷漠地喚了魏錦源的名字，直直地看著這個年少給她帶來痛苦比歡愉多太多的男人，發現自己那點微薄的喜歡完全找不見。

　所以男人眼中的癡迷在她看來，居然有些惡心。“你告訴你媽，我和你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所以讓她把心收回肚子裡去吧。我莫曉，還不至於差到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而你——也不要再找我了，不要給我發郵件不要發短信，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袁心歌在一旁不由張大了嘴，不是別的，她記憶裡的莫曉總是溫婉卻冷清的，說話也簡短，她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虛無感，感覺不到殺傷力卻叫人喜歡的安靜。這還是頭一回，袁心歌聽她這麽不帶一絲溫度地說了這麽一通。

　不禁有些驚訝。

　而魏錦源卻知道，這才是真實的莫曉，溫婉乖巧是她的表面和假象，真實的莫曉是咄咄逼人和不肯退步的。當年能夠那麽叛逆的莫曉，自然不會真的那麽溫柔無害。

　只是知道歸一回事，真的聽到她這麽冷漠和直接的話，他還是覺得有些受傷。

　他忍不住伸手就想去抓莫曉的手，但是袁心歌一直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生怕他做什麽出格偏激的事，所以在他伸手之際，這姑娘便護犢子似的一巴掌將他手給拍掉，“你想對我姐做什麽！”

　她有些激動，聲音一時有些沒控制住，以至於周圍那幾個人紛紛側目看過來。但是護姐心切的她才不會管這些。

　莫曉蹙眉，望著對她還不死心的男人，不禁歎氣，“你還想做什麽。”他還能做什麽?早就沒有交集的人這會出現想要挽回?呵呵，從來沒有可以追念的過去，回去什麽可以?

　她斷斷續續地聽到過一些他的消息，高三後魏錦源去了首都學校，後來在那發展，聽說期間幾年不回家，魏燕氣得最後親自去學校找他……

　然後呢?

　然後他工作，也隻過年回一次家，但是從來沒有和她遇見過。

　至於這些年他為什麽一直單身，是不是對她還念念不忘，她都不關心。

　他們曾經應該是有過感情，但是不是愛情，或者是還不到愛情就被他和他母親聯合掐滅。

　“如果你只是想問我過得好不好，我告訴你，我過得非常好。如果你還想問我現在幸福嗎，我告訴你，沒有你，我超級幸福。”莫曉放下杯子，彎了彎嘴角，看向語塞的魏錦源，給了他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