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壇子蹭蹭蹭上樓頂,到了病房裡剛準備掀蓋兒取布裹王悅的電話來了,果然和我們商量的一樣,開口就告訴我說已經準備和任曉雪回渝慶去了,問我還有沒有事兒——都是套路也沒什麽好說的,我立刻讓他倆來給我做最後次檢查,只不過因為人在廣元的關系可能得多跑點路才行了……
王悅倒是一口就應了,那邊任曉雪吭坑索索的不爽快,一會兒這一會兒哪兒的,反正是不怎麽想再來見我,王悅勸了半天也說不下來,見勢不妙我只能下猛藥了,立刻就說:“如果實在你們趕時間不來的話,我還有個法子:我在蜀都認識兩位陰陽諸葛的朋友,要不然,他們替我看看……”
“還是別麻煩了,我們來找你算了!”任曉雪立刻嘿嘿笑著改口:“何必去麻煩那些高人呢?怪不好意思的!”
“那成,你們趕著過來找我,到了廣元電話聯系。”
放下電話之後,我信心十足的把罐子蓋兒給掀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一切都發展得非常好,最重要的原因是劉辟雲和他師兄準備擱廣元來折騰下,我手裡的兩件事立刻就能完成:
其一,審問精怪,問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附身在了這些人身上,等老劉他們和四爺忙乎的時候順便搭把手就能把事兒給解決了;
其二,任曉雪和唐倩麗那事兒——還是一樣,只要他倆到了那也是老劉手裡的菜。
當然,這裡面肯定還涉及了譬如秦少爺魂魄離奇被帶走啊,唐倩麗究竟是不是附身啊,四爺說的那怪物的底細啊…等等諸多細節,可這些都包含在這兩件事兒裡,只要這能弄清楚也就齊活了,根本算不得事兒。
我把布卷從壇子裡面取出來,找個空房間把窗簾拉上,慢慢把布卷兒舒展開,立刻看見這上面有股淡淡的青綠色氣體漂浮著,有點像是冬天湖面上那層淡淡的水汽,知道這東西已經恢復我也不廢話了,直接在旁邊敲了兩下:“喂,差不多了,好了你就出來了吧?”
這話一說,那股常人看不見的煙霧立刻慢慢凝聚起來,跟著變成了個隱隱長著四肢的類人玩意兒,面目醜陋猙獰,倆眼珠子基本上都在眶外面,也是這都是才成型的精怪,沒能修出真正的實體,如果有了那可真能嚇人一跳!
那東西從黃布卷裡面出來,估計也知道是我救了他,啪嗒就跪了下去,雙手合攏不斷朝我作揖鞠躬,倒是頗為通人性,滿臉的小可憐樣兒,模樣看久了也感覺沒那麽醜陋了——我擺擺手讓它站起來,問道:“既然你看得出我的本事,那我也不廢話了,告訴我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那東西立刻蹦了幾下,躺在地上把腿給我看——這東西的腿只有一隻,而且整條腿的關節是反轉過來的,有點像是歐洲神話裡惡魔的足,腳尖朝後,我立刻從這點上就認出了它本來的身份:
山魈,實打實的山魈!
山魈是種山裡的精怪,古時很多,後來被人消滅得差不多了,到了現代直接把這名安在了某種外國的狒狒身上,告訴我們這種面目醜陋的狒狒其實就是古代傳說中的山魈,其實錯了,而且還錯的離譜。
山魈的模樣類似猴子,有點西方神話裡小精靈或者小妖精的意思,天生就有三分靈性,如果死了之後受到正氣的印象,那麽便會成為山裡的守護神,有些還最後變成了山川樹木的神靈鬼仙;可如果受到了邪氣的侵染,那就會成為害人的東西,也就是俗稱的山鬼或者山精。
有句成語叫為虎作倀,現代解釋裡面說這倀鬼是被老虎吃掉的人變成的鬼魂,
為老虎指路或者另外找人給它吃——這純粹胡扯,按照這個理論,那老虎吃掉的有倀鬼,蟒蛇、財狼虎豹,它們吃掉的人為什麽沒有倀鬼相助呢,完全說不通吧?而且人是萬靈之首,魂魄自有地府相容,即便成為孤魂野鬼也不會被個野獸驅使啊,怎麽無端端就變成了隻畜生的奴隸,這解釋的人也真是有水準……老實來說,倀鬼並非其他,其實真正的身份就是這山魈死後受到怨恨之氣影響所變化的東西,它只要跟著老虎一起吃人,力量就會越來越大,身體也會逐漸向人轉變,所以才有這一說。
我面前的這隻山魈精,顯然是死後沒有得到修煉的,從我的角度推斷,應該是這山裡還藏了隻沒有完全滅絕的山魈族群,但突然死掉了很多,甚至說被四爺口中所說的妖怪控制住了——我把問題慢慢提出來,那山魈不斷點頭,看起來應該是被我猜對了。
只不過,猜到這一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要想知道這些山魈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兒,光靠猜是猜不出來的,必須要它親口告訴我才行,可惜我倆的語言障礙沒辦法解決,我想了半天,只能最後妥協道:“你不知道你能告訴我什麽,但是如果你說了,我肯定有辦法幫你,所以現在我需要你留在這裡幫我,而且如果還有你的同類過來,你幫我讓他們留下,等到了下午自然能找著人和你溝通…你看我的提議怎麽樣?”
那東西伸手一通亂指,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忽而上忽而下的,我也不明白,只能把身上的東西一件件摸出來給它看——當我把龍骨刃舉起的時候,這家夥突然就把身子朝後縮了縮,指手畫腳的蹦躂起來,不斷朝著櫃子的位置指,我揣摸著意思把龍骨刃拿過去掛櫃把手上,山魈立刻使勁兒點起了頭,看起來應該是猜對了。
“你是要用它幫你防著什麽東西?”我半猜半蒙:“掛在窗戶上就能保護你了?”
山魈不斷點頭,跟著開始把那黃布卷了起來,開始朝著壇子裡塞,我跟著就明白了第二步:“你是想要重新鑽進去,然後把壇子放進櫃子裡,這樣就安全了?”
山魈腦袋點得更劇烈了,不等我繼續它已經哧溜鑽了進去,看起來果然是有某些東西把它給控制了——我笑了笑把壇子放進去,正準備說找個什麽東西把櫃子門鎖上,這時候電話又響了。
陌生電話,從來沒有給我打過的。
接通一聽,我的天,這電話居然是胖子徐打過來的,聽見我聲音的那一刻就哭了,嗷嗷的跟才被人輪了找著警察報案似的:“安、安兄弟啊,我可算是找著你了…嗚嗚嗚,我差點就回不來了…嗚嗚嗚…”
“別急別急,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兩樣都佔齊全了,”我連忙勸他:“現在你在哪兒啊,情況怎麽樣?”
“我在公路上,開始山裡面根本打不通電話,我想找你可是找不著啊!”胖子可勁兒嚎可勁兒嚷:“走了半宿我都快餓死了,又累,路上看著車都沒人願意拉我,你說我可怎麽辦啊…”
“我馬上來接你,大概的位置你知道吧?”
胖子說了個坐標,像是在西山東面十來裡的地方,我本來想要自己去,但心裡始終放心不下,只能把他的幾個哥們給找來了,一說胖子出事大家都不含糊,跟著就開車去接人了,而我則留在這裡又和小豬聯系了下……
小豬那邊情況不錯,電斷了不說,他還把人的變電器給弄壞了,怎麽著也得修上倆小時才能弄好,而且不等修好刑偵隊的人也來了,直接用協助調查的名義就把李俊傑給帶走了,現在醫院領導正在和上面溝通,希望能夠調查清楚再抓人,可刑偵隊一句話就給噎回去了:
沒抓他,我們真是有些情況想要找他調查……
孫教授那邊的發展也很順利,估計等這小子中午出來,省裡的文件也該到了,這仨人我總算是救了,無論如何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我把小豬和孫教授叫了回來,也不多事,老老實實守在屋裡等人回來, 不多會兒功夫他倆就到了,大家把情況一說都高興得不行,小豬更是手舞足蹈講得口沫亂飛,把李俊傑當時的可憐樣兒描述了個十足!
老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落李俊傑身上在恰當也不過了,同樣,如果我們推而及廣,那任小雪和唐倩麗倆也是一個意思……
跟著回來的是胖子,據說這家夥光路上就啃了倆鹵鴨子仨麵包外加一瓶可樂兩瓶子礦泉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從勞改營放出來,可真正人也就錯過了一頓飯而已,用得著這麽大反應嗎,但胖子的理由卻前所未有的充足:“累的,我這是累的,所以才能吃這麽多!”
不但如此,胖子這一路還什麽都不說,只是讓他們開車送回來見我,進病房的時候我還沒想好怎麽說,這家夥已經撲上來給了我個大大的熊抱,眼淚鼻涕蹭了我滿身:“嗚嗚嗚,安兄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真就死裡面了…那人都說了……嗚嗚嗚,我愛死你了…”
安撫這家夥又花了我大概半個鍾頭。
等到我們這邊事情弄清楚,那邊孫教授的回信也到了,說是已經把通知發到了醫院院長手上,沒別的,只是要求李俊傑不能使用電擊療法治療病人,醫療審查團下午就來實地考證,如果真是因為電療把人給弄成了傻子,這李俊傑可就得喝一壺了!
中午的時候,李俊傑也從刑偵隊出來了,接著醫院領導親自把孫教授他們叫了出去,談話的目的不說我也知道——估計是想讓我放丫一馬,這次打賭的事兒就這麽算了!
沒別的,只能是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