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一停穩，等候客梯車的功夫，艙裡所有人就開始脫衣服了。

　不是日本AV現場，廣州白雲機場。

　室外溫度27°5，北京氣溫零下15。

　仨小時溫差四十多度，也就是人耐操，換北極熊來它都受不了。

　羽絨服，大衣，毛衣老棉襖，狂放的爺們腰帶一解，毛褲都開始朝外扒了。

　冷變熱還將就，更狠的是熱變冷。

　楊偉上輩子有回朋友年後請吃飯，當天從南方飛東北，一下機整個人都木了，頭皮發炸。吸口氣跟抽薄荷煙兒似的，透心涼，一把冰刀順著肺管子一路下去直接切開你的胃，問腸子在哪。

　隨行的一個從未見過下雪的南方朋友，當場淚就下來了。抱著出機口的欄杆，說什麽不走。

　要麽說東北人都是活雷鋒呢，地接的朋友候機廳都沒出。把跟來的人一打發，當場打個票，與媳婦陪著一起飛回南方。

　當晚活雷鋒的媳婦就一路警報送急救了，中暑加生猛海鮮，輕度昏迷。

　凍哭的南方朋友太熱情，沒打算讓人夫婦緩緩，當天就把場子找回來了。

　一個口吐白沫，洗胃加吊水。另一個醉成仙了，第二天醒酒還納悶“我媳婦呢?”

　“小福，撐開，擋著點。”

　郝姨把羽絨服朝楊偉手裡一遞，晃著腰脫起了毛線裙子。

　“別換了，您這個太悶。”

　楊偉雙手拉著衣角，朝過道上一站，聊勝於無的當著人形屏風。

　他見郝姨把提兜兒裡的一條薄線裙擱在位子上，等著換的樣子，勸道，“您也不看看外面多少度，穿這個絕對捂痱子。這可比咱那濕的多，空氣裡能擠出水來。”

　“那可怎麽辦，大冬天的熱成這樣，我沒帶夏天的衣服啊。”郝愛梅一陣後悔。

　“您跟何藍身材差不多，她裙子多，我讓她先勻您一條，穿不習慣出去再換唄。”楊偉叫了聲何藍，讓她從隨身行李找條裙子出來。

　“小嘴甜的，你郝姨都四十了，能跟人小姑娘比麽?”郝愛梅口上謙虛，心裡受用，笑的合不攏嘴。

　楊偉倒是沒想拍人馬屁，捧著點成習慣了。

　估計是各方蹭團的閑人太多了，這個鳥團是包機。一艙的七大姑八大姨，從內蒙殺來的好漢爺都有，辦正事的估計不到十分之一。

　包機不是為了顯擺，是為了省錢。

　後世打飛的走穴的挺不少，一架百座以上的飛機，廣深到北京，單程低的時候5萬塊就走了。

　高級公務機按小時往返廣深到北京也是這個價格，三五萬。航程越近，飛機越小越便宜，單時幾千塊都有。

　一個明星，經紀人加助理保姆一堆人，除非全經濟艙，不然頭等艙又不打折，出門一趟就幾萬，包機跟買票差不多了。像少女時代，AKB48那類一大群小娘們的團體，德雲社那樣一幫糙老爺們的團夥，包機反而最省。

　本山叔買飛機是對的，他本山傳媒下面一幫傻了吧唧的棒槌，那麽多傻孩子飛來飛去的票錢也夠攢一架了。

　人越多越劃算，很多國內飛一些國家的冷門航線就是包機航線，湊人湊份子。中國應該算航空欠發達，包機最貴的國家了。公務機只有巴西的五六分之一，美國百分之一二的樣子。

　中國把飛機玩成奢侈品了，沒當成公共消費品，利用率低，費用高，手續繁瑣。

　非洲南北美很多國家包小飛機，特別是螺旋槳與直升機，比坐出租與輪渡還便宜。

　中國淘汰的飛機，在美國照樣飛。南苑聯航玩的路子其實是對的，圖154加個凳子就是客機，票價還便宜。隨時提供各類包機，包括轟炸機客串一下貨機。

　國外都這麽乾，一堆老飛機，很多螺旋槳飛機與北京老212一樣，上車頭使勁搖才能發動起來。飛著飛著一個引擎不轉了，一問沒事，還有一個呢。

　每年交通事故掛二十萬弟兄，飛機得摔兩千架才夠，掉下來幾架很正常，它就是個交通工具。什麽時候不把它當回事了，就像把汽車看成一個沙發四個輪子，航空工業就起來了。

　飛機是工業品，不是奢侈品。

　“郝姐，您試試這條。”

　何藍挑了件單色的裙子，從前排遞了過來。

　郝姨客氣幾句，道謝後試穿了起來。

　郝愛梅是崔秘書長的老婆，在財政局工作，與楊偉婦孺小分隊一樣，也是蹭團來的。被牛團長委了個後勤的不管部長，跑腿守包兼看小孩，與何藍一樣，幫閑。

　談不上多熟，只是不陌生。

　伺候完郝姨更衣，艙裡的也都換的差不多了，身旁的一個個手提袋鼓鼓的。

　空乘見大家情緒穩定，才告知沒擺渡了。

　給了倆選擇，要麽下機量出去，要麽等敞篷。

　乘乘姐挺俏皮，大夥挺憤怒，素質差的馬勒戈壁都出來了，一看就是暴力機關蹭團來的。

　包機就是這樣，臨時位置居多，恨不得停機場外面，不給你橋接，不給你車送。

　別說登機橋，擺渡車服務這一欄都沒有，協議上忘了勾?加錢！有時候客梯都不提供，直接國家元首待遇，走懸梯量出去吧。明星出來，妝都花了，徒步一下就是幾裡地。有錢都沒戲，除了跑道就是野地，沒處讓你打的。

　楊偉就扒過工程車，寧肯丟人也不去量地球，某大腕受他激勵，二話不說也扒上來了。倆懶慫腦袋上就是機械水壺，不停滴水，一路洗著淋浴出來的。

　很多車開進場內接人就是因為這個，遠機位離候機樓太遠，地鐵都得坐一站。

　一群大爺小鬧了下，又不可能自己墊錢叫車，很快統一了意見，等敞篷。

　楊偉用甜笑從乘乘那換了碗冰，與黃大同分了。

　黃大同胖，溫度越高他越頹，幹了半碗水加冰才緩過來。

　敞篷來的不慢，很快把一艙人騰板兒上了。

　敞篷太敞亮了，壓根沒篷，就是個板車，好多對輪兒撐著一塊大板子。大板子上滿滿站著人，西瓜頭髮型都被擠的豎起來了。

　一堆沙丁魚，吹著迎面的小涼風，被板車一路送出停機坪。

　接機口碰見好多波地接，尚未從機場出來，團就分兵了。

　異地辦事，或在本地有正事要辦的，都隨著各方地接人員撤了。

　真正濫竽充數的群體出來了，就是楊偉與其周圍的一幫人，以老弱婦孺為主。

　這幫人一看有正事的一乾人等撤光了，剩下的都是閑雜人等，非但不覺得丟人，還挺高興。

　一個對本地比較熟的爺們一高興， 提議甭趕了，開個房間洗個澡，吃頓飯養精神了再走吧。

　大夥都覺得這孫子挺懂事，於是各方來的地接與一群閑人在停車場匯合，一溜車共同找地兒搓去了。

　車隊裡，也有楊偉姥爺派來的兩輛通用MPV，有點像後來的雪佛蘭子彈頭與豐田大王八，車帶司機都是借來的，同車的是姥爺的人。

　現在是老白雲，還沒搬越秀新機場，離市中心很近。不過廣州也沒什麽市中心，車隊就是按那位領隊爺們的指示，找了個他挺熟的酒店扎營了。

　北京這樣的老古都是環，環繞皇城一圈圈鋪路。與巴黎順凱旋門切披薩，以埃菲爾鐵塔為空間圓心，從一到二十順時針劃區差不多。

　上海那樣的是地塊，臨江帶算一塊，老華埠一塊，老租界區一塊，浦東一塊。與紐約哈德遜河東部四個區非常像。一個上海灘，一個紐約灘，這倆貨都是灘。

　深圳這樣的是路，北環深南濱海這樣順路鋪，有國道了一連，107接著深南大道一路可以北上東北，西至吐魯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