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認識,估計人現在不是在蘇州橋就是在靜安寺那片倒騰呢。” 楊偉自知失言,倒沒往深裡解釋,對老管這個人感情挺複雜,很儒雅的一個人,又見過洋世面,偏偏一輩子橫衝直撞,做的都是不入流的事,七八年看不到一點成長,一直在野蠻踐踏證券期貨市場,還被一幫捧臭腳的捧了個中國證券之父,也不知道可笑還是可悲。
老管是誰,該知道的都知道,老管為什麽栽,直到後世,不知道老管自己想明白沒有,反正是沒幾個人真正知道的,更多的人只是把目光集中在三二七的最後黑色八分鍾。
其實,那是表象。
老管那樣的不但栽是一定的,而且後世再出現老管這樣的人,一樣要栽,他幾乎就是被捧殺的,腦袋上的帽子太重,該摘不摘反而最後讓帽子壓死,一點成長看不到。
1988年是什麽年份,北都街頭魔術拚縫倒騰出一批倒爺一批幫閑,魔都倒騰國債倒騰出來一批後世的機構,深圳大街小巷一把凳子一個人手裡拿厚厚一遝現金的個人銀行,倒匯倒騰出來一批後世的地下錢莊,溫州三五人一聚就是一間融資鋪子,互相借錢折騰出後世一批民間貸款大拿,這真是一個魔幻的時代。
之前一年國庫券進入流通交易領域,幾個城市首先開啟國庫券自由買賣與兌換,在信息不對稱的年代,這幾乎就是給投機倒把的二道販子們,準備的一場饕餮盛宴,只要有點小本錢,幾百幾千幾萬無所謂,有點眼光,可以看到裡面的流通與不對稱性,有點力氣,能抗動裝國庫券的麻袋,有點膽略,敢守著一堆等同現金的麻袋穿州過府,汽車,火車,貨機葷腥不忌。
當然,像楊百萬那種膽小如鼠的草根也照樣能乾這種買賣,主要還是眼光,他是無數草根的代表,跑單幫的基本都是一個模式,他是其中的佼佼者,挺搞笑的一人,早請示晚匯報,怕死又怕窮。
老管當然是有這種眼光的,但不能高估他的眼光,他是機構的代表,機構與個人的差距不應該是體量,而是大局觀與戰略規劃,行動的統籌安排。誰能想到機構會像一群非洲的鬣狗一樣,整個一大號的二道販子,除了體量大,與跑單幫的方式竟然驚人的雷同,完全就是倒買倒賣,利用差價從外地買入,然後到魔都拋售,完了。
老管的萬國,海通與申銀等等,包括地方商業銀行全一個模式,一幫野蠻人,直到把證券期貨市場玩垮為止,看不到任何成長,連大局觀帶技術,始終糙哥一群,冷酷到底。
這幫人跟美林的經營范疇差不多,但水平跟美林差八條街,一點大局觀與戰略規劃沒有,華爾街投行沒有一家會拆華爾街的,但國內的機構就在瘋狂拆自己的市場。
說來也是可憐,這個時代人太淳樸,國內真的沒有金融人才,稀缺到可憐的地步,甚至券商的建議都能直接列入監管條例,這是資本世界的投行都要花大代價才敢想的事,而在這時的中國居然就可以做到,但是可惜的是,從業人員不懂得珍惜,拿著最好的條件拆自己。
華爾街投行不拆華爾街不是因為他們愛國,是因為北美金融市場是他們的獵食區,不但要小心愛護獵場,關心羊羔們的成長,時刻修剪籬笆,還要聯合抵禦外部野獸的入侵。
從88年開始的倒騰國庫券,至95年三二七黑色八分鍾宣判,老管栽就栽在,他一直沒有成長上了,七年的時間,想不明白如此一個簡單的道理,
他的大局觀與局限性,就是他必栽的原因,並非是因為第一桶金的來源問題,國家能等你七年,夠意思了。 監管部門知道讓你這樣搞下去是不對的,但沒有在金融領域阻止你繼續野蠻玩下去的方法,一是真正的金融人才不夠,二是大陸法系的法令法規是滯後的,有些要靠行業自覺,一看行業不自覺,乾脆大令一下,搬磚去吧,雙輸。
結果是國家關閉證券期貨市場損失國家威望,老管去搬磚失去人身自由,贏家呢?沒有贏家。
美國也是一樣的,辛普森殺妻開始是通過用錢打造的夢之隊打贏了法庭代表隊,但他沒錢後在拉斯維加斯稍一犯錯,對不起,前帳後帳一起算,幾十年一起給你加上去,老實進去唱鐵窗淚吧。
這也是為何楊偉要極力避免早期留下汙點的原因。
因為他知道國家機器是怎麽回事,更見過美國式國家機器的恐怖,不會小清新的以為自己私下做點動作,國家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好消息是,中國也很早就有大數據系統,只不過沒有美國玩的那麽好,那麽喪心病狂,中國的大數據在分析一項上早期是欠缺的,但國內大數據中的數據庫系統是非常完善的,不比美國差。
完善到什麽地步呢,不要說當兵政審那類的家訪檔案存檔,人事履歷存檔了,即便是拿著台胞證回大陸探親的人,你是台灣第幾梯的兵,是誰,幹什麽的,乾過什麽,一清二楚。
所以,壞消息是,楊偉不會傻呵呵的以為自己倒騰個國庫券國家不知道,別說他要操作的體量了,即使是民間倒騰的只要上了量,過線就進檔了,公安與銀監系統都有檔案的。
國家只是假裝不知道,之所以不驚動你,一是因為改革開放後,誰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辦,連公安都在摸著石頭過河,不知道具體政策會不會變,不知道該不該動,而不是動不了,只要想辦,沒辦不了的人。
二是有種部隊,叫做兩頭冒尖,特別能打仗但就是神經短路,時常會給上級搞點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出來,這種部隊在國內外一般都是王牌部隊,因為光腦袋短路不能打的早裁了。民間也是一樣,活躍在一線的第一代民營企業家,幾乎都是特別能折騰的主,敢打敢衝,特別有魄力也特別會找事,炸個喜馬拉雅啊,給長城貼瓷磚啦,大褲衩子換飛機啦,啥神人都有,只有想不到,絕沒民營企業家不敢想不敢乾的事,國家對這樣的人,不會因為你早期第一桶金如何就一竿子打死,絕大多數活的好好的,算舊帳的都是老管那種一直在膨脹,從來不成長的人,就像辛普森一樣,能說他冤麽?
三是改革開放需要一個寬松的環境,有些事就不較真了,有些人就算了。
楊偉並不是非得倒騰國庫券不可,他有大把的渠道可以來錢,而是時不我待,必須趕在窗口期搞定三個牌照,千年後證監會對券商牌照就停發了,其實早就停發了,84年銀監會開放的信托牌照注冊資本要3億,86年開放的金融租賃牌照1億,錯過窗口期將越來越難拿下,他並不需要從國庫券上賺錢,因為這兩年政策的搖擺,更不想眾籌或集資,或掛靠鬧大動靜,只是要通過這個渠道從國外抽一筆錢回來打個乾淨的底子,國外資金一洗白立馬回吐。
而短期籌措以億計的頭寸,還要乾淨,炒條子肯定不行。在收藏品盤子還太小,他又不能去搞個龐氏騙局炒郵票炒蘭花炒普洱茶,只有金融手段最合適,地下股市盤子都不行,要是像德隆唐胖子那樣在股市炒樓,非崩不可。
其實,以郵幣市場為例,到97年盤子徹底砸崩之前,以楊偉帶著後世閱歷而至的當下,他能把市場炒飛起來,今年正趕上第三次出貨期,把南邊資金的盤子接過來就行,一波三折暖下場就開玩了,根本不可能去郵局散收, 直接就是印刷廠造幣廠門口貨車等著了,一個末尾淘汰製的一次性團隊,一個鑼鼓隊,一個物流線,一個金流渠道,一個指揮部,提前六七年把郵市炒崩一點問題沒有,就是仇恨度太大,汙點太難洗,他有把握騙過大眾,騙過國家的把握一點沒有。
典藏市場也是這樣,當下別說還沒把南洋搓腳的木頭炒到脖子腕子上的氛圍,光盤子就太小,春秋拍與專場拍賣會沒影的事,金絲縷衣換貸款,鬼谷子下山等激勵人心的事情還沒炒起來,死水一潭,好物件全帶泥腥味,流通變現能力差,建倉期大陸沒買方市場,朝外走那叫走私文物,不好操作,後遺症太大。
只有金融動靜小,手尾處理好了還能夠雙贏,急需活錢的地方財政可以解套,他也能把乾淨的頭寸準備好,再一回吐地方財政,基本就是個勞模,名聲肯定好極了。
不過,他可不會像老管那幫人一樣,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野蠻的倒買倒賣,幾十個麻袋坐著火車跑來跑去,知道的是金融人士,不知道的還以為賣土豆的呢。他要這麽幹了,他的成長在哪?
魔都因為是現金收國庫券執行政策最好的城市,所以海量的國庫券都湧入魔都的金融系統,國內的銀行又是條塊化管理,各個支行現金哪裡有那麽多,稍不注意就碰響金管鈴鐺入了檔,金融中心的銀行系統天天響鈴還了得,楊偉能不去跟那幫天天搖鈴而不自知的逗比湊一起,就堅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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