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恁家啥時候開咧?

　鄰桌一個魚泡眼的中年見碰到了老資格，趕緊問，俺某趕上第一波，說是最早第一批報銷裝修費一半，鋪貨鋪壓款咧五倍，真咧假咧?

　俺家比第一波還早，那時候醉熊還沒現在這麽大名聲，想加盟都不好加。那時候醉熊咧娃娃玩具吃咧還某現在那麽多品種。俺家開個小店，人介總店都過來人指導，三月底店都開好了，洛陽第一家。

　胖子得意洋洋的一昂頭，俺那店才是醉熊扶植最大咧一批，說是咱河南第三家，除了鄭州一家南陽一家，就是俺家了。

　當時總共壓了兩萬，報銷俺咧裝修款都報了快五萬了，給俺鋪貨都鋪了小二十萬了。論扶植俺家絕對是待遇最好咧了。

　就是醉熊太喜歡罰款，它奶費不夠估計，報紙上說一年幾個億啊，罰奶費太他娘咧執著了。洛陽當時就俺家一家店啊，醉熊都專門留了個北京咧人天天盯著罰俺。罰點就罰點唄，一二百當給娃娃喝奶了，生意好沒在意。誰嗻醉熊震鱉孫，它罰款還會升級咧。

　說著，肯定式的問了句最先開口的鄰桌同行，老鄉，你氣球亂擺罰500，恁家肯定是中店吧?

　鄰桌第一個插話的中年聞聲點頭:對，俺家直接開咧都是中店，比小店劃算。我原來給商場乾電子遊戲，租咧地兒可不小，乾小咧浪費了。

　巴老婆奇怪:那恁怎不乾電子遊戲了，我原來賣小孩吃咧都想攢錢乾遊戲室了，小孩都喜歡玩。

　工商局咧還喜歡玩咧。

　中年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中的表情，遊戲室太亂，賺錢能賺點，就是太累。哪都能管住你，衛生咱都不說啥了，計生咧都來。誰吃撐了某事乾，一邊玩遊戲一邊生個小孩兒?

　乾醉熊店省心多了，俺市長都領孫女來玩過，非咧給錢，說是不昧小孩咧奶。工商稅務公安文化啥咧來就是帶小孩來咧，不是來開條咧。滅火器都是消防送咧，一分錢沒收，瓶上還有咱醉熊標志咧。

　省心，賺咧也比乾電子遊戲多。記錄啥咧我才不管咧，我多招了不少營業員給我弄去，俺家那店一百多個服務員，醉熊罰我我罰他們。

　巴老婆嚇了一跳:恁怎嫩多服務員咧。

　這還不夠咧，禮拜六禮拜天跟節假日忙不過來。俺家那店快三十個遊戲了，營業時間早九晚十一，有時候十二點還清不完人咧，一班人頂不住。我乾脆讓他們多歇歇，多招了一班人，換著班倒倒。

　中年人說著說著，又驕傲又感慨，我乾電子遊戲除了我跟俺老婆，還有俺內弟兒，幾十台機子一共就招了仨人。現在不中了，光爆個米花都得八個人倒班，要不忙不過來。

　俺那是個大商場，外面是步行街，可多人進來不是為娃娃，就是來買冰激凌爆米花啥咧。都嗻咱醉熊不坑人，冰激凌爆米花還有糖啥咧都不少賣。

　有去俺那進茶咧外地老板，買糖都是十斤一包咧整包拿。一星期光小熊軟糖一個小品種，我最高賣過九百多斤，快半噸了。

　那你怎還罰人介?

　巴老婆又羨慕又奇怪，人介服務員還給你乾?

　俺那找工作不好找，我又某虧過她們。醉熊給咧員工餐飲洗理著裝那些補助，我可一分錢某扣她們咧，實額全發了。我還學醉熊補助她們點茶錢咧，一天三塊五，比工資都高了。

　中年人一副我是很有良心的樣子，委屈道，再說了，我哪有醉熊罰咧狠哪，就是讓她們漲漲記性。

　現在好多了，沒有剛開始罰咧頭暈。它同一周累積罰一次就翻倍，一周超過三次，本月返點全部取消，記嚴重警告一次。

　第一次五百，第二次一千，第三次兩千，第四次一家夥就是五千，第五次一個萬元戶罰某了。估計乾醉熊店咧，中店這一級，沒有比俺家罰咧更多了。

　我朋友多，俺老婆又好打牌，經常不著店，最多一星期叫醉熊罰過五天。

　俺內弟兒管店不中，比我還好玩咧。我沒招了，月初就向醉熊申請外派店長了。估計申請咧人太多，快一個月了還在排期。

　我以前屬牛，自從幹了醉熊店，別人問我屬啥，我都說屬奶牛。北京起碼得有倆幼兒園小孩喝咧奶，就是喝俺咧，罰咧實在太狠了。

　一周小兩萬啊，都化成奶了不說，俺家上個月返點本來都能返小三萬，一笑沒有了。要是有七天都能挨罰咧兄弟，我叫他爺。

　爺不用叫了，你給我報嘍都中。

　胖子苦笑著在一遝罰單中翻找出幾張，稍微數了數，走前一步朝鄰桌一拍，七張，看日期，一天不少。

　罰單是半個文具盒盒大的一張壓敏紙，左上角有一個豎著大拇指的醉熊，咧嘴大笑奶費又有了，右下副標題牛人的奶，真正的好牛奶。

　紙上沒有任何罰款字樣，就是原因一欄____(違規編號)，___。因為敢於對美圖美熊的規章制度說不，所以___很牛，牛人願貢獻___奶金，關愛孩子成長。

　巡查員與牛人簽名，日期，店型，編號，覆核人簽名。

　最後是一行美體小字

　嘢，胖爺，失敬失敬，今天遇見高人了。

　中年人邊數邊看日期，看完了立刻衝胖子抱拳，我信陽咧，肖老四。早嗻能碰見胖爺，我捎點茶啦，去火。

　弟兒，那咱有緣，我姓龐，洛陽龐老三。

　龐老三跟肖老四握了個手，拿起桌上一遝罰單的同時，對巴老婆說，老姐姐，我勸你一句，恁家從小店直接升大店先想好。俺家原來是小店，最多罰一二百。不累罰不扣返點，一升中店扶持是多了，鋪貨也多了，但是管咧就更多了。

　客人掏煙一點，只要被巡查員發現，就是五百。營業員穿咧醉熊製服裡裡外外，包括帽子手套都有編號。

　兩天穿咧是同樣內衣，五百。製服帽子小領結有汙漬，五百。頭髮油膩，五百。俺家現在招服務員都不敢招長咧太黑咧，懷疑你沒洗臉，五百。

　小店咧時候，客人多爆米花做多了，一下沒賣掉，等上客了慢慢賣就是了。中店就不行了，三十分鍾必須扔掉，過時還賣，五百。做吃的不帶手套，五百。手套一小時不扔，五百。

　冰激凌鮮奶那些原料，日期超過七天必須銷毀，一進機器當天銷毀。巡查員經常會趕在營業前進店看，發現機器裡有殘留，五百。機器沒洗乾淨，五百。

　我不知道大店是怎罰，但俺家上個月從小店升中店，當月就罰沒了一個小店。

　巴老婆聽的有點懵了，她時不時被罰個一兩百就心疼的要命。原來跟同行一比算幸福的了，店一升級賺的不見得有罰的多。

　我商丘咧，也叫罰不少。

　俺家駐馬店咧，小店，這個月也捐了一千多奶錢了。

　我是中店，最多罰過三天。

　老姐姐，你升不了大店。恁家那個小店我看了，一顆星沒有，申請不了大店試運營，最多到中店。醉熊它有評級，別看就一顆星，小店有沒有這顆星，鋪貨返點啥咧都不一樣。中店以上分不夠，升不了。

　醉熊那個大店咧扶持，必須評級夠才有。它那個優惠太大了，評分不夠恁就算遊戲夠，地兒夠大，也不給你。

　嗯，我也是鄭州咧，咱省會都是最高到中店。申請大店最少三個月試運營，才有可能掛三顆星。連續倆月不夠格，馬上降星。

　醉熊咧扶持是根據星星多少來的，上海人民廣場那一家生意多好，隊伍一排都是一二百米。人氣高得不得了，超級店絕對夠格了，才三顆星。

　上海剛開業那家吧，我也過去。它就是老人民電影院改造咧，那個咱投不起。它那個店裡牆上跑火車，火車跟小孩就在你頭上過。地板都是玻璃透明咧，能他娘看見鯊魚。八個人爆米花算啥，人介光臨街開咧窗口都三排，連起來超過一裡地，就光賣小零食，都比咱營業額高。

　上海那個是醉熊直營店， 還沒改造完畢咧，我看它好像正裝修快餐店咧，窗戶裡能看見塑料水牌，醉熊怎還賣燴面咧?不嗻怎回事！反正它不是正式營業，門口寫咧試營業，隻開放了一個區，擠死人。

　眾人正七嘴八舌的討論美圖美熊各型店的優劣，門口喊了聲。

　車來了車來了。

　一個穿單灰西裝的中年人，就在門口留意著站前的動靜，見視線中一前一後出現兩輛前臉漆成熊頭的大客，一邊叫店裡自己的老婆，一邊衝同行招呼。

　車站邊，拉著小箱子，提著包，一看就是要遠行的人不少。

　等燴麵團匯合過來的時候，見有的拉箱跟包上貼的有熟悉的醉熊圖案，紛紛試探性的招呼。

　果不其然，等車的不少都是燴麵團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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