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公子且放心,我不會打擾令兄安寧。不過我想若令兄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他能沉冤昭雪,不讓自己的家人受人白眼。” 傅劍寒微微頷首,誠懇而道,他的確想要先得其家屬諒解。
“不瞞各位,我亦曾派人前往東陵縣查探過,如今整個東陵縣內可謂議論紛紛,雖都言說其為自殺,但因為自殺緣由無人可知,所以多數人都推測其因由乃在你嫂子與侄子身上,甚至直言是其因你之關系,而讓他們夫婦親子不合,苦惱之下一時尋了短見。”
隨著傅劍寒的話語,谷明志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但卻無可反駁,顯然他們也知道此事。
見到如此,傅劍寒也多了幾分把握,繼續言道。
“我想這聽聞你們也當有知,所以扶棺回鄉的同時也是為了避嫌不是?畢竟其自殺的因由就連谷公子你們自己都說不明白,就難以讓他人不做閑言閑語了。就算谷公子不為自己考慮,也當為你的嫂子與侄子考慮一二不是?”
聽到傅劍寒這番話,谷明志三人唯有默然,無言以對,抬眼看看羅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這時羅文自然也有幾分尷尬,想都明白,這其中也有他遲遲沒有結案的緣故,也怪不得東陵縣之人傳出流言蜚語。
“這位公子,你要驗屍就驗屍吧。無論是驗屍,還是大道問心都可以,我們知道的,能說的都已經說了。若官府能為我們解開此案,解開我們的疑惑,我想我家相公也會允諾。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最後都要有那麽一個結果!”
就在這時,那死者的妻子周霞突然緩緩開口,一開口似乎有幾分文識,但說到後面卻頓時神色一變,帶著幾分‘凶狠’而言。
“不過你們也不要你以為我等孤兒寡母好欺負!既然事情都已鬧到這個地步,你們就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若其中果然有什麽人做了手腳,我就與他拚命!若不然,你們就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到時候哪怕是上京告禦狀我也不怕!我大不了把命賠給你們!”
面色凶狠,語氣狠厲,怪不得羅文在提起這個女子的時候也有幾分心悸,不過想到她‘未亡人’的身份,所有的人都能理解。
丈夫直到如今未能下葬安息,而且自家人還被諸多懷疑,若真的有明確證據倒也罷了,可隻憑著幾分疑慮就一直如此拖延,換了是誰也會惱怒。
“谷家嫂子且放心,若這一次依舊沒有結果,或者結果是我羅文多事,無論是任何懲罰,只要嫂子說出來,我羅文自當一力承擔!”
不過周霞話音一落,羅文已經接口而道,面色堅毅,沒有半點猶豫。
到了這時,谷家三人說得再多也無用,隻向傅劍寒微微頷首示意,雖然面色依舊難看,但都微微將頭偏開,意思已經十分明白。
傅劍寒這時也自當仁不讓,微微一拱手之後,隨即上前。
沒有立即開棺驗屍,傅劍寒隻從旁邊取過三根檀香,為死者上了香之後才繞到其棺木旁仔細觀看。
死者所用的棺木乃定魂棺,這是用頗為名貴的定魂木所製的棺材,有保存屍身之效,甚至在這時開棺之後,都不會有半點腐臭之氣。
顯然,這不是小戶人家所能拿得出來的,這其中恐怕又有羅文這位舉人的手筆。
無論如何,能如此做,做為一縣父母官,羅文都是頗為稱職的。
這也是谷家三人雖然對於羅文如此‘多事’而有所不耐,
但最後依舊認同其所為的原因了。 不過傅劍寒雖然得了家屬應許,但他可沒有一上來就用出真正‘手段’的意思,開棺驗屍最多也只能驗看表面,不能開膛破肚,真正的‘驗屍’。
說起來,這一世與前世不同,在前世,若有損毀屍身,無論緣由都為大過,只要但凡有所良知,其家屬都絕不會認同此等事。
但在今世,雖然也同樣難以得到家屬認同,但據這一段時日傅劍寒所查閱可知,‘開膛破肚’這樣的事情卻沒有前世那般排斥。
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醫家位列九流,所有醫者必是文識之人,自有自保之道,所以昔日一代神醫華佗行事雖然不得天下人認可,但憑著其實力影響,還是開創了‘刮骨療傷’一道,並著成《青囊書》流傳於世。
隨著此書流傳,更有不少人在受創之後,正是憑著‘刮骨療傷’之法而痊愈,所以,對於‘手術’這一世自然也就沒有前一世的排斥。
不過此法多用於治愈活人,用在驗屍之上雖然不是說沒有,但畢竟隻流於表面,還沒有人著書立傳,流傳於世。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貿然提出‘解剖驗屍’,那麽必不可得家屬認同。
畢竟真的說起來,現在連是不是自殺都不知道,傅劍寒若提出‘解剖驗屍’哪怕是羅文都不會支持。
好在事情真的不用到那個地步,一番檢視下來,傅劍寒心頭已經有了幾分把握,不由得帶上了絲絲微笑。
“其實在我看來,這案件本身並不複雜,畢竟鄉裡鄉親,一縣之中的人自有數,若有外來之人,必定為人所知。那一段時日當中本無外人前來,所以因此斷定為自殺也不是無可所想。”
聽到傅劍寒所言,羅文面色不變,反倒認同地點點頭,谷家三人也有些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沒有人可做接口。
不過傅劍寒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當下又自一指屍身。
“但經過我仔細勘驗,我可認定,死者乃死於他殺,而非自殺!而且如我方才所言,既非外人所為,那麽就必定是被熟悉之人所害!”
“果真是他殺?”
羅文眼眸精芒一盛,不過隨即又趕緊言道。
“傅公子,我雖然心中一直對此有所懷疑,但我自問往日教化,縣內少有劣跡之人,更不用說如此窮凶極惡之徒。敢問傅公子可能確認!”
羅文面色嚴肅,沒有絲毫為自己所思所慮。
“怎麽可能?兄長怎麽可能會被人所害!”
這時谷明志也反應了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不過隨即面色又自微微一變,變得有幾分古怪。
不僅是谷明志,周霞、谷遠航亦是如此,先是大吃一驚,隨即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
“難道又要說是明志所殺?”
顯然,這是之前羅文所為的後遺症,這時傅劍寒再所言之,在谷家人看來就頗有幾分‘狼來了’的意思。
“這位公子,我道雖破,但可以文人尊嚴起誓,我谷明志一向敬愛兄長,若可以我願以身代兄長而死,絕不會有半點加害之意!”
所以,谷明志很快神色一沉,顯然有著羅文‘前事’在前,他也認為傅劍寒如此所想,當下一抬手直接言道。
“若傅公子依舊不信,我可入大道問心殿,若我有半點謊言,願受千刀萬剮之刑!”
聲聲厲血,讓人動容。
谷明志曾經也許只是一名白衣秀才,但在此時所見,就可知其秀才之名亦是名不虛傳。
“各位莫要激動,我隻說死者死於他殺,而非定論是誰所殺。不過死者乃系他殺此點卻為無疑,我自有證據可做證明。”
但這時傅劍寒卻不急不迫地搖搖頭,神色絲毫未變,緩緩而道。
“若各位有所不信,且莫著急,待我一一道來,若到時還有何疑問,且再一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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