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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明》第2卷 京城風波惡 第99章 黑魚斷腸歌
紫禁城。

 陽光落在漢白玉地磚上,靜如水,人的視線落在上面,久而久之,微微有些晃眼。

 魏朝現在便是如此,他眨了眨眼睛,稍微挪了挪腳步,將目光收回在腳下,那裡,他的影子投下了一片陰涼。

 王安坐在一張石桌旁,陽光毫無遮掩地落了下來,照射在他身上。

 王安年歲已經有些老了,老年人似乎都喜歡曬太陽,尤其是這春夏之交的太陽,溫和而不暴烈,照射在身上,溫暖無比,仿佛能將老年人身上那特有的陰冷驅散,王安和這些老年人一樣,若有可能,便會曬一曬太陽。

 他在陽光下眯著眼睛,像在沉思,又像是在打盹,貌似極其舒服。

 他舒服了,魏朝就難受了,魏朝討厭站在陽光下,哪怕這不是夏天的烈日,他仍然討厭,但是,他只能將這討厭藏在心裡,規規矩矩地肅立在王安面前,眼前這個眯著眼睛曬太陽的老家夥,一句話便能定他的生死。

 魏朝將黑獄發生的事情告訴王安之後,王安沒有說話,而是保持這個狀態良久。

 魏朝不敢催促王安,只能靜靜地肅立,等候王安發話,就在他以為王安是不是睡著了,他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王安發話了。

 魏朝忙睜大了眼睛,仔細聆聽。“你再趕往東廠,把於承恩叫上,你們一起趕往黑獄,和魏忠賢好好配合一下,若是事情解決得很順利,沒有某些人攪局,你便讓於承恩暗中下手,將那人……”

 說到這裡,王安陰沉著臉,舉起手。做了個下劈的手勢。

 魏朝點了點頭。這時。王安遲疑著又說道。

 “若是事情有些不對勁。便放棄這個計劃。不要多事!”

 他停頓片刻。待魏朝抬起頭望著他地時候。王安緊盯著魏朝地眼睛說道。

 “無論這事情成與不成。都必須讓於承恩消失!”

 魏朝面上露出疑惑地神色。

 “公公地意思是……”

 說罷,魏朝也比了個下劈的手勢。

 王安遲疑了一下,他蹙起眉頭,沉思片刻,搖搖頭說道。

 “叫他離開京城,全家上下一起離開,我會給他一封信,江蘇那邊的蘇公公需要人手。他去幫蘇公公做事,錢財什麽的不會比京城少,過幾年。等風聲沒有那麽緊之後,我會讓他回來的,你告訴他,說我王安記得他所做地事情!”

 魏朝點了點頭,心中松了一口長氣。

 若是王安毫不留情地叫他想個辦法殺人滅口,最後,魏朝恐怕還是要這樣做,但是,他以後幫王安做事情的時候。肯定便會留有一分心思,凡事都要仔細想想,會不會落到於承恩那樣的下場,縱然王安是他的恩主,和自己的命比起來,恩情又算得了什麽啊!

 現在,王安沒有下令殺人滅口,而是給於承恩一條活路走,魏朝自然長舒了一口氣。

 王安的話已經說完了。魏朝也該離開了,然而,他心頭還有一個疑問,他考慮了片刻,還是將心中地話說了出來。

 “公公,小的有個問題百思不解,公公若是方便的話,能幫我解惑麽?”

 王安有些意外地瞄了魏朝一眼,魏朝臉上的表情更是誠惶誠恐了。王安點點頭。輕聲說道。

 “嗯!有話就說吧?”

 魏朝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公公,那個楊瀾是外廷的人,與皇太孫交好,外廷的那些家夥要想除掉他,只是排除異己罷了,我們內廷的人又何必摻和進去呢?畢竟,那個楊瀾和我們沒有什麽仇恨可言啊!要是讓皇太孫知道我們從中動了手腳,這個後果……”

 說到這裡,魏朝的面色有些難看,他微微挪動腳步,搓了搓手,頭頂上的陽光讓他更不舒服了,他覺得自己背心似乎都被汗水濡濕了!

 王安抬起頭,沉默地望著魏朝,許久。

 魏朝低下頭,王安長歎一聲,然後用一種比較緩慢地語調說道。

 “魏朝,我們雖然是不完整的人,但是,我們心中也應當有著忠義二字啊!別人看不起我們不要緊,我們自己要看緊自己啊!”

 說罷,王安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後,仰望遠端皇極殿的屋頂,他地目光深沉而悠遠,蘊藏著許多東西,許多魏朝看不懂的東西。

 “鄭和!劉瑾!”

 從他嘴中蹦出兩個人名之後,王安轉過身,面對魏朝。

 “魏朝,你是想當鄭和?還是劉瑾?”

 魏朝低下頭,強行露出笑臉。

 “公公,莫開玩笑,我魏朝就是一個小人物,能夠好好待在宮中便不錯了,趁年輕的時候弄點銀子,老了出宮之後,收一個本族子弟為後人,日後,也好讓他為我養老送終,至於那些大人物,我魏朝是做不來的!”

 至少不會做劉瑾,威風是威風,不過到頭來也逃不過當頭一刀啊!

 魏朝在心底暗暗加了一句。

 “呵呵!”

 王安笑了笑,伸手在魏朝肩膀上輕拍一下,說道。

 “既然你的心願是如此,那麽便不要問我為什麽這樣做了,去吧,好好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有我王安在一天,必定能保你平安,日後,讓你平平安安回鄉養老!”

 “是!”

 魏朝感激涕零地點頭應是,隨後,退了下去。

 瞧著魏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王安長歎了一聲,他掉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行去,後背有些佝僂,背影瞧上去分外的蕭索。

 與此同時,在紫禁城外,在皇城的某處民居內。有一個人正像熱鍋上地螞蟻一般在屋內來回走動。

 門開了,兩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看便知是主仆二人,主人走在前頭,隨從緊跟在他身後兩步左右。

 主人是一個中年人,留有長須,身上穿著一件員外服。臉上掛著笑容,因為他的眉梢有點往下吊,這笑容便和彌勒佛有幾分神似,讓人生不起一點提防之

 隨從是一個年輕人,各自不高,身材也不見得如何粗壯,他臉上的表情可謂是沒有表情,始終木然著一張臉,進入院落之後。視線便四處巡視,每一個地方都不放過。

 “大人!”

 瞧見前面那個中年人,在屋內來回走動那人立刻奔到了他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帶哭腔地說道。

 “大人啊!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行事,還請大人依言將小兒放回啊!”

 跪倒在地那人也是個中年人,他雖然穿著常服,不過,要是有在承天門那裡輪值看守的侍衛見到他,肯定能一眼將他認出,這人乃是他們的同僚。同樣鎮守承天門地大內侍衛吳文海。

 事情很簡單,這個吳文海的獨生兒子被中年人派人抓了去,然後,暗中讓人捎來信息給他,讓吳文海給他們當眼線,若是探知到朱由校出宮的時間,便向中年人匯報,如此,中年人便將他地小兒放回。若是不然,便會將他的兒子賣到那些相公館去,讓那些猥瑣中年人猥褻取樂。

 這吳文海是三代單傳,對自己這個獨生子極其看重,所以,經過內心很長一段時間的掙扎之後,他終究還是屈服了。

 吳文海不負責安排朱由校出宮地事務,但是,他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曉得朱由校時常私自微服出宮。並且,跟隨他出宮的都會有哪些侍衛。這其中,有個侍衛與他極為熟悉,算是非常好的哥們兒,他只要打探到那個兄弟的輪值情況,便能探知到朱由校當日是否出宮,那天,朱由校微服出宮的消息便是他打探出來,告知中年人地。

 中年人曾經告訴過他,說是他在替一個大人辦事,之所以探聽皇太孫地行蹤,乃是為了製造一個偶遇,在隱瞞身份的皇太孫面前演一場戲,以此給皇太孫留下深刻地印象,如此,為以後的平步青雲創造機會。

 吳文海相信了中年人的話,準確地說,是他說服了自己相信這番話,不然,他沒有那個膽子做這樣地事情。

 然而,事實證明中年人欺騙了他。

 當他得知皇太孫遇刺的消息之後,整個人便像失了魂一般,變得呆呆傻傻,若不是那天正好他不當值,那樣的表現恐怕早就引來了別人的懷疑了。

 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

 不過,當他清醒過來之後,他曉得自己不能慌亂,必須保持鎮定,必須像平時一樣,只要等兒子被那些人放回來之後,他立刻找個由頭,請個假,然後遠走高飛。

 只是,那些家夥能否依約將兒子放回來呢?

 若是換了自己,或許滅口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吧!

 為了保命,也為了保住兒子的姓名,吳文海立刻行動了起來,他利用了他所有的關系來打探那個中年人的身份,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探明了那個中年人地身份,那人乃國舅爺鄭國泰府上的一名管事。

 如此,皇太孫為什麽遇刺也就沒有什麽疑問了。

 鄭貴妃的兒子是福王朱常洵,萬歷帝非常喜歡這個兒子這已經是世人皆知了,若非朝堂上的大臣們誓死反對,現在的太子朱常洛早就被朱常洵替代了,作為朱常洵嫡親舅舅的鄭國泰,肯定對朱常洛不滿,當初,便指使一個瘋子去擊打太子,只是被聖上強力壓下去,這才不了了之,現在,買凶刺殺皇太孫自然也不足為奇了。

 吳文海認為自己抓到了對方的把柄,於是,他這才來到兩人秘密聯系的地點,準備和對方談判,以此為要挾,威脅對方將自己的兒子放回。

 “吳大人既然已經做了分內事,貴公子我等自然不敢久留。過兩天便會回到府上!”

 中年人淡淡說道,說話之際,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過兩天?”

 吳文海停下了哭訴,他陰沉著臉,猛地站起身來。

 中年人往後退了一步,那個隨從搶前一步。擋在了吳文海面前。

 “過兩天!”

 吳文海慘然一笑。

 “過兩天,讓吳某人收小兒地屍麽?”

 “吳大人,瞧你這話說得,這次我們配合默契,上頭甚是欣慰,長遠合作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我又怎麽會這樣對世侄呢?”

 中年人臉上笑容不減。

 “我呸!”

 吳文海向那中年人重重啐了

 “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勾當,想要滅口就直說吧!不敢,我吳某人也不是一點防備都沒有便來見爾等,我在知交好友那裡留了一封信。信裡面將你的身份告知了他,證明刺殺皇太孫的幕後指使便是你家主人,若我今日沒有帶著小兒回去。我那好友便會將這封信呈送給太子!到時候,看你怎麽和你家主人交代?”

 “什麽?”

 那中年人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

 “嘿嘿!”

 吳文海得意地笑了笑。

 “我吳文海好歹也在京城混了這麽久,也是有些門路的,你莫非以為真的能隱瞞自己地身份,若你這樣想,便是看輕了我吳某人!還是乖乖將我兒放回,我自會帶著我兒遠走高飛,絕不會泄露半點風聲,畢竟。這事情若是讓他人知道,對我沒有半分好處,若不是走投無路,我決計不會這樣做!”

 “說得是!”

 中年人點點頭,臉上又露出了微笑。

 “這麽說來,我真該照著吳兄地吩咐去做了?”

 “既然兄台是明白人,那麽,還不快去把我兒子帶來!”

 吳文海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中年人朝著自家地隨從,臉上的笑意突然散去。他低喝一聲。

 “殺了他!”

 什麽?

 吳文海第一時間並沒有搞清楚中年人說的什麽,當中年人的隨從將一把上好箭矢的手弩從袖子裡拿出來,對準他的時候,他才明白了過來。

 只是,為什麽呢?

 局面不是在自己掌握中麽?難道那家夥不怕自己泄露他的身份?難道他就不怕主家灰飛煙滅?

 帶著這些疑問,吳文海不甘地倒了下去。

 他睜著眼睛,手捂著胸口,嘴裡發出輕聲的呻吟,身子微微抖動。

 模模糊糊中。他瞧見一雙腳來到了自己身前。

 中年人俯下身。瞧著死不瞑目的吳文海,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些悲憫。

 “可憐地人啊!你什麽也不知道啊!”

 “那個小孩子呢?”

 隨從上前一步,對中年人說道。

 “把他送出城去,送到山東,讓他待在聖童營中,我想,用不了多久,他的腦海中便只有偉大的教主,不會記得這個父親了吧?”

 “是!”

 那個隨從應了一聲,但是,那個中年人很快改變了主意。

 “算了,現在風聲很緊,我們要快點離開,帶著一個小孩太累贅了,還是讓他和他父親做伴一起下地獄吧!”

 “嗯!”

 隨從神色不變地點點頭,對中年人說道。

 “尊上,還請您先離開,小的將後事收拾乾淨之後,自會追趕上來!”

 “嗯!你辦事,我放心!”

 中年人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拍了拍隨從的肩膀,先行離開了。

 “什麽!”

 “你說什麽!”

 酒足飯飽之後,楊瀾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引起了監牢中大部分囚犯的不滿,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紛紛要求楊瀾重新再說一遍。

 楊瀾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後放慢了語速,緩緩說道。

 “我說,我們還是和外面那些番子和解了吧,大家還是繼續待在這個風水寶地,我擔保一切如常,番子們不會因為這件事和大家過不去!”

 “擔保?你能做什麽擔保!”

 蒙放站起身,一隻腳踏在一個滾倒在地的酒壇上,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楊瀾,厲聲喝問。

 “吼!”

 武大人騰地站起身來,他怒視著蒙放,龐大的身軀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除了極少數人之外,監房地其他人紛紛變色,不敢出聲。

 蒙放面無懼色。

 一直以來,他都討厭武大人,認為對方完全就是一個野人,他看不起武大人,同樣也不怕他,只是相互之間沒有衝突,也沒有待在一個監牢中,所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罷了,不過,事到臨頭,面對武大人的威壓,他也不會退縮。

 “姓楊的,既然你要投降,那麽,當初就不該把我等放出來,我蒙放既然出來了,就沒有想著回去,哪怕轟轟烈烈地戰死,也不要在待在這個鬼地方!”

 “呵呵!”

 楊瀾笑了笑,站起身。“蒙兄,既然小弟能夠出去,自然不會讓蒙兄繼續待在這個黑獄,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

 “啊!”

 蒙放沒有想到楊瀾會這樣說,一時語塞。

 楊瀾指了指水郎中。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

 “那敢情好!”

 在一旁看熱鬧的水郎中臉上露出了喜色。

 “在這個鬼地方,都沒有屍體讓我劃開來看,老子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楊瀾轉過頭,面向唐斬。

 “你!也可以跟我出去!”

 唐斬沉默地望著楊瀾,目光中無悲無喜,如死水一般空寂。

 “他們呢?”

 蒙放指了指其他人。

 “我們呢?”

 那些人同聲應道。

 “外面那些人呢?”

 蒙放指了指監牢外面。

 楊瀾笑著搖了搖頭。

 “這些,與我有何關系?”

 “老子殺了你!”

 一個衝動派氣急敗壞地衝了上來,憤怒衝昏了他的腦袋,讓他忘記了楊瀾以及武大人的厲害,武大人正要上前,擋在楊瀾身前,楊瀾擺擺手,讓他退了下去。

 那人剛剛站起身,便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勉強向前衝了兩步,腳下一軟,情不自禁地撲到在楊瀾面前,就像是在行大禮一般。“啊!”

 蒙放和眾人發出一聲驚呼,水郎中皺著眉頭,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唐斬抬起頭,盯著楊瀾,雙目,精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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