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騰的業火就像張牙舞爪的紅色怪獸,一口把艾輝吞噬。
苗海松一口氣。
戰爭比什麽都能刺激修煉的進步,在短短的三年,整個世界的修煉發生了巨大而深刻的變化。神修對元力材料的喜愛,元修對血晶的研究和利用,雙方都在以驚人的速度相互學習,相互借鑒,保守牢固的桎梏,都被強大的外力打破。
三年來湧現出大量現象級的成果,業火便是其中之一。
融合了元修和神修兩家之長誕生的業火,是當下令人聞風色變的魔鬼火焰。而創造它的元修,使用曾經禪修的術語來命名,足見其深意。
幾乎所有的元力都能夠成為業火的燃料,這也意味著幾乎所有的元力,面對業火都沒有什麽抵抗力。
神之血的鬼臉樹瘤,是吸收大量血獸的魂魄,形成樹瘤。
真正上乘的鬼臉樹瘤,只有感應場才有出產,因為那些樹瘤吞噬了元修的魂魄。但是那片染血之地,神之血並沒有伸手,反而派遣了大量的神祭,踏遍感應場的每一個角落,使諸魂歸於塵土。並且聲稱戰爭你死我活,不擇手段是無奈之舉,但是人死燈滅,卻不應再受苦難。
許多人都對神之血這種收買人心的舉動不以為然,但是神之血的名聲卻的確因此而有所提升。
鬼臉樹瘤中所蘊含的血獸魂魄,卻恰恰是業火如此可怕的原因所在。
突然爆發的業火,讓艾輝閃避不及,立即陷身火海,四周全都是鮮紅的火焰。當他發現火焰沿著風蝠切劍芒燃燒時,臉色就變了。
凝實的風蝠切劍芒,就像乾透澆過油的柴薪,轟然燃燒。
就在此時,艾輝眉心天宮自發運轉,一縷燈火騰地點亮,赫然是天心火蓮燈。蓮花緩緩旋轉,燈火放出光芒,淡淡的紅色光芒從艾輝體內透出。
比起業火的鮮紅,天心火蓮燈的紅光,卻是淡得肉眼難以捕捉。
但就是這淡淡的紅光,卻是把業火牢牢擋在艾輝身外。艾輝不敢猶豫,背後的寶石星劍翼猛地一展,整個人就像利箭一樣衝天而起。
呼!
一道人影從紅色的火焰中衝天而起,身下還帶著一溜殘焰。
苗海的眼睛倏地瞪直,臉色大變,怎麽可能?這可是業火!到現在人們還沒有發現如何破解業火的辦法,艾輝怎麽能夠在業火中安然無恙?
艾輝擺脫業火,同樣引起一片驚呼。
“天啊!他怎麽做到的?”
“業火怎麽可以抵擋?”
圍觀者們就像炸開了鍋,一片沸騰。
但是那些暗中關注這場戰鬥的勢力,此刻卻是忙碌無比,氣氛振奮而緊張。
“他身上的紅光是什麽?之前沒有出現!”
“快去查,艾輝還修煉了什麽傳承?”
“報告,艾輝曾經用天勳換取了絕學【天心火蓮燈】。”
“原來是【天心火蓮燈】,居然能夠破解業火,那真是個大發現。我們之前對付業火的方向錯了,關注心神類的絕學,抓緊時間收購,趁著現在它們的價格不高。業火的價格要跌了,不要捂在手上。”
……
嗅覺靈敏的人,此刻紛紛安排出手。業火的價格居高不下,凶名赫赫,就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破解的辦法。
一旦找到破解的辦法,很快業火的威脅就會直線下降。
艾輝一口氣飛到高空,看著下方的小黑點,心有余悸。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過於驚險,倘若不是天心火蓮燈發動,自己今天就要栽在這裡。
紅色的業火,依然在空中翻騰不休,沒有熄滅,它在燃燒附近空氣中的元力。
過了大約半分鍾,周圍的元力都被它燃燒殆盡,它才逐漸變得暗淡,直至熄滅。
業火真是凶厲得可怕!
業火爆發得太突然,沒有半點征兆,而且苗海對時機的掌握異常精準,自己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死裡逃生的後怕,讓艾輝貪婪地呼吸新鮮的空氣。
幾個深呼吸,艾輝的心神擺脫剛才的衝擊,恢復平靜。自己逃過一劫,也就意味著雙方的態勢,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苗海失去了鎧甲的保護,防護能力大為下降。本身就沒有機動性的雲台,防護力降低,那就是案板上的魚肉,自己只需要打碎最後一層薄薄的雞蛋殼即可。
高空之上,艾輝背後的寶石星劍翼張開,他開始俯衝。
隨著他不斷加速,明亮的火焰,開始出現在他的劍尖前方。劍尖顫動,火焰被劍身吸附,龍椎劍開始變得通紅,就像烙鐵一樣。
無數驚呼同時在寧城的各個角落響起。
蘇清夜高聲歡呼:“是那一招!”
不用解釋,他身邊的蘇懷君知道,是哪一招!
而幾乎在同時,付勇昊也脫口而出:“是那一招!”
雲台上的苗海臉色蒼白,艾輝能看明白的道理,他同樣看得明白。
他的處境變得異常艱難。
當天空的呼嘯,變得愈發震懾人心,當天火出現在劍尖前方,他的腦海浮現前幾天夜晚,帶著漫天紅紗從天而降的熾熱劍芒。
那一劍的威力震懾整個寧城,一劍之下,沙家的莊院幾乎徹底被摧毀。
逃?
苗海沒有想過,在雲翼面前,雲台慢得就像烏龜一樣。而且自己還能往哪逃,自己是過河的卒子,只能前進不能後退,背後的渺渺雲巔之上大人物投射而來的目光,才是下棋的那隻手。
還好還有四根破邪標槍。
四根破邪標槍被他從鐵匣中取出,插在面前的雲台上。
苗海面上無悲無喜,看上去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視若不見。蒲扇大掌橫掃,左右各抓起一杆破邪標槍,身體後仰,強壯的身體如同向後彎曲的弓,每一塊肌肉都泛著金色的光芒。
元力激蕩,掌中的破邪標槍顫動,仿佛直欲脫掌飛出,但是卻被鐵鉗一樣的手掌牢牢抓住。
苗海面前好似有一堵無形的牆,腳踏無形牆面,迎著俯衝的艾輝,幾個大踏步,猛地連環擲出手中的破邪標槍。
咚咚!
連續兩聲巨響,猶如震天怒雷,兩團耀眼的金光在艾輝劍尖前炸開,讓艾輝的劍勢為之一緩。
金色的元力狂潮,就像兩團炸開的金雲,怒潮般的針形金芒,轟然向四周擴散。
苗海向後一翻,落地時腳下一個踉蹌,剛才兩記【金罡雷】是他絕學中的殺招,對元力消耗巨大。但是在平時用來幾乎屢試不爽的【金罡雷】,只不過阻擋了艾輝劍勢片刻。
他心中苦笑,自己還是小看了艾輝。
不過想到身後的大人物們同樣小看了艾輝,他的心情就沒那麽糟糕。
此時,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勝利的希望,那自己就必須死。只有死亡,才能讓大人物們放心。赴死的卒子能做到的,只有讓死亡更加壯烈慷慨,有家人的為家人掙取一份說得過去的撫恤,沒家人的為自己生命的終結增添一抹色彩。
他抓起最後兩根破邪標槍,和之前不一樣,他倒握標槍。
破邪表槍薄薄的緋紅和槍刃鋒利異常,把他的手掌割得鮮血淋漓,飽飲鮮血的緋紅槍刃變得愈發嬌豔。
兩根破邪標槍被他交叉在身前,紅色的血痕沿著螺旋的槍身蔓延。
他仰臉看著天空,沒有馬上發動,而是在等待最後的時機。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在他遠處的空中,七把小劍就像七隻深海的箭魚,遠遠地,悄無聲息地遊弋。
它們是如此不起眼,沒有人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空那從天而降,帶著漫天淡紅光紗,熾烈得無法直視的劍芒和肆意得不可一世的身影吸引。
然而此時,它們卻仿佛聽到召喚,從四面八方,悄然劃破空氣,朝雲台逼近。
依然沒有人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雲台上的苗海,雙目死死盯著天空的艾輝,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不管生存和死亡,都只有一次出手機會。
他心中沒有半點灰心,反而有些莫名的亢奮。談不上縱橫一生,卻也未曾虛度,或是安逸太久,生死當前反而喚起他心中沉寂許久的烈火。
他的目光銳利如劍,把劍芒後艾輝那張冷峻如同岩石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家夥啊!
來吧!
亢奮攀升到極點,他像喝醉酒一般,臉頰升起紅暈,全身微微戰栗。
忽然,幾道殘影毫無征兆出現在他視野的中央,七把小劍整齊匯集成一圈,微微泛光。
苗海一愣,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好像這一幕在哪裡看過。
七把小劍一顫,清越的劍鳴,讓他苗海的視野陡然模糊,心神恍惚。
他想起來了,對付沙兵衛的光柵……
【劍鳴鍾】!
劍鳴聲嫋嫋未消,熾紅的龍椎劍帶著震懾人心的呼嘯和漫天舒展的淡紅光紗,如期而至。
被狂暴熾烈的劍芒淹沒的最後一刻,苗海卻恢復了一絲清明。
佔據絕對的上風卻還保留陰招,冷酷陰險得讓他佩服!
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品嘗這個家夥有多難纏時的表情,他就想放聲大笑。
咧嘴的身影消亡在熾紅劍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