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輝在這個節點上重傷,對松間派來說,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一直以來,他們都已經習慣艾輝的帶領,有什麽難以決定的事情,他們都習慣交給艾輝。艾輝也用一連串堪稱奇跡的表現,證明沒有辜負他們的信賴。
艾輝從來都是最強大、最冷靜、最有辦法的那個人。
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最值得信賴的人,卻受了這麽重的傷,大家心中都有些沒有底。
好在艾輝的傷勢正在恢復,讓大家放心不少。哪怕戰鬥為零,但是艾輝的頭腦,依然讓大家非常信任。
艾輝恢復的趨勢很好。
從最初的全身不能動彈,到後來手指可以動彈,再到後來可以勉強自己走動,幾乎每天都是一個新模樣。
大家的心情也因此變得非常不錯。在艾輝身上,他們見證了許多奇跡,見證許許多多不可能的事情,這也讓他們對艾輝信心十足。
誰也沒有注意到,樓蘭雙目中的紅光,濃鬱了一分。
樓蘭的元食湯,對艾輝幫助巨大。
艾輝還是渾身纏滿繃帶,血肉在恢復,元食湯的滋養效果絕佳。艾輝卻沉浸在自我的探索之中,他現在已經肯定,那縷微弱的銀霧,就是被淬煉的劍胎所化。
艾輝稱之為“劍雲”。
劍雲只要輕輕地摩擦,就會產生細小的雷霆。更奇妙的是,劍雲能夠變幻形狀,隨著形狀的變幻,釋放的劍之氣息也會發生變化,有的厚重如山,有的鋒銳凌冽,非常神奇。
艾輝想起以前看過的劍典之中,曾經有描述有些劍修,終生溫養淬煉一口劍息。這類劍修初期很弱小,但是隨著這縷劍息愈發精純,實力也會突飛猛進。他們講究的是,人即是劍,他們淬煉的是自己。
艾輝心中一動,他覺得這裡面大有可以借鑒之處。
劍雲雖然只有極小一縷,但是異常精純。
越是精純的力量越是寶貴,這是修煉的常識。但是對元修來說,超越自身等階的力量,比如更精純、高階的元力,元修們並不敢隨便讓其進入自己的身體。
超越自身等階的元力,固然給元修更多的啟發,有一個借鑒參考的目標。
但是此類元力往往有攻擊性,在沒有被吸收之前,它就會像難以消化的食物,有可能會給元修帶來傷害。
從目前來看,劍雲並不會給艾輝的身體帶來傷害。當然,也可能早就傷害過了。
艾輝覺得迫在眉睫的問題是,如果不能盡快找到溫養和淬煉它的方法,它會不會就逐漸消失?就像鋒利的寶劍放在水中,時間一久,就很容易生鏽。
他暫時還沒找到辦法。
但是卻另有收獲,那就是他的身體。
除了劍胎受到雷霆的洗禮淬煉之外,他的血肉同樣受到雷霆的淬煉,或者說摧殘。但是幸運的是,繃帶的保護之下,幾乎化為木炭的血肉還保留著一縷生機。
他現在正在不斷生長的血肉,就是在雷霆遺留的灰燼之上,生長出的嫩芽。
血肉之中蘊含著淡淡的雷霆氣息,艾輝猜測自己的血肉,今後能夠承受雷霆的能力會變得更強。
當然,不管是劍雲,還是他的身體,大半都是他的猜測。究竟如何,還是要等他痊愈之後,不斷嘗試才能得到真正的結論。
不過能夠在這樣的處境,能夠找到希望,艾輝已經心滿意足。
忽然,營地一陣騷動。
“快來看!今天的幻影豆莢!”
“是關於前線的,師北海大人!”
“部首大人的父親啊!”
“快看看!”
艾輝的聽力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敏銳,隊員們遠遠的聲音,他都能清晰地捕捉。奇怪的是,這並不是元力的體現。
“天啊!太可怕了!”
驚呼聲此起彼伏,但是很快,大家全都安靜下去。艾輝甚至能夠聽得到他們屏住呼吸,他心中充滿好奇,又升起有一縷擔憂。
當樓蘭把幻影豆莢送來之後,他才明白大家為什麽會是如此反應。
他看了一眼鐵妞。
鐵妞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上去有些恍惚。
艾輝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失神的模樣,那清冷如冰霜的眼眸沒有焦距。
她是如此彷徨無依。
幻影豆莢掀起的風波,傳遍整個蠻荒諸城。戰鬥的慘烈,完全被忠實地記錄下來,瘋狂的血修,殘酷的拚殺,堆積如山的屍體,能夠焚盡一切的烈火。
三天的戰鬥,就仿佛在眼前,慘烈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雄偉的北海之牆儼然成為一個血淋淋的修羅場,令人渾身發冷。
而到最後,當副部首赫連菲兒滿面硝煙地向大家請求支援精元豆時,大家才一個激靈,猛地醒轉過來。
哪怕再勇猛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哆嗦。
北海之牆是抵擋神之血最後的防線
看到連綿不絕的營帳,洶湧如潮水猙獰瘋狂的血修,和北海之牆下累累的屍骨,大家才猛然清醒,一旦北海之牆被突破,一旦北海部戰敗……
沒有人能夠抵擋葉白衣的大軍
北海之牆是長老會還沒有崩塌之前建立,整個五行天最後一個大型防線
有幾座城市能夠的防禦和北海之牆相提並論?
城市會被夷為平地,大家會淪為血修。
天心城葉夫人第一時間做出呼籲,希望大家能夠團結起來,共渡難關。並且不惜動用六位大師,日夜兼程,向北海之牆運輸第一批精元豆。
新光城也派出大師,運輸精元豆。
其他各城紛紛響應,上至城主,下至民眾,自發組織起來,幫助北海部籌備精元豆。在這個生死關頭,所有人拋棄成見,團結一致。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葉白衣的大軍,一旦突破北海之牆,所有人都完了。
從天空俯瞰北海之牆,仿佛橫臥在銀霧海和黃沙角邊界的一條雪白長龍,但是這隻長龍已經破敗不堪。它綿延起伏的軀體上,多了一個個傷口。
每一處傷口,都有許多神修在虎視眈眈。
他們好像一隻隻好鬥的馬蜂,時而盤旋,時而俯衝,時而像被風吹散的花瓣,時而又像好幾道小溪沿著起伏不定的岩石匯集在一起。
鎮神峰的光芒照耀之下,北海之牆上每一處缺口,每天都陷入反覆的爭奪。一會被神修控制,一會又被北海部奪回,戰鬥從第一天開始,就異常的慘烈。
每個陣地就像一張張貪婪饑渴的血盆大口,吞噬著血肉和生命。不管是神修還是元修,都只是它的食物。
雙方都被彼此的鬥志和頑強所震驚,然後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才能更大殺傷對方。
那一張張觸目驚心的血盆大口,在無數血肉生命的喂養之下,悄無聲息地撕裂得更大。就像有個聲音在喊,需要更多的血肉才能填飽它。
黃昏時的陽光,穿透雲層,把大軍身後的沙丘染成絢爛的金色。在黃沙角呆過的人都知道,此時的風是最舒服,不像正午那般燥熱,也不想夜晚的風那般冰涼,溫度適宜,就像拂面而過的薄紗。
風中彌漫的濃鬱血腥味,仿佛從遙遠地平線沙丘之後,那緩緩墜落太陽所吹來。紅彤彤的落日,免不了讓人想到殘陽如血。
一縷烏雲,從地平線沙丘緩緩升騰而起。曬了一天的廣袤沙丘散發著灼熱的氣浪,把那如血殘陽和烏雲都吹得模糊不定。
烏雲掙脫熱浪,緩緩變大,迅速靠近。
一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這縷無聲烏雲。
可是當烏雲不斷變大,遮住了落日的余暉,才被雙方細心的戰士發現。他們紛紛提醒隊友,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但是轉眼間,他們的臉色就變了。
烏雲的速度比他們想象得要快得多,它以驚人的速度在眾人的視野中膨脹。實際上,那是因為它的速度太快。
“血……血獸!”
北海之牆上,剛剛踩著敵人的屍體,重新奪下陣地的士兵們,士氣跌落在谷底,面無人色。
天空成為血獸的天空,它們遮天蔽日,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邊際。
葉白衣的大軍營地響起震天的歡呼,士兵們紛紛從營帳中衝出來,拚命向天空揮舞手臂。連續的戰鬥,他們早就疲倦不堪。慘烈的戰鬥,就像拉動的鋼鋸,在不斷折磨他們的神經。
此刻,當看到如此壯觀的血獸大軍增援而來,他們怎麽會不激動莫名?
營帳內, 葉白衣正在看這些天的戰損統計。
從數字看,他們的損失慘重,但是葉白衣的神情無動於衷,戰爭永遠不可避免傷亡。想要突破北海之牆這樣的規模空前防線,死傷必然慘重。
但是他從戰損的數字,同樣看出來北海部的疲態。
師北海是天下有數的厲害人物,北海也是天下有數的精銳,但是他們畢竟只有一部之力。
帝聖的命令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戰損報告上。
從昨天起,北海部的攻勢重新恢復幾分氣勢,葉白衣知道肯定是第一批的精元豆抵達。
葉白衣神情漠然,師北海這麽容易打敗,就不是師北海了。
營帳外,風聲滔天,獸吼徹野。
葉白衣抬起頭,他為師北海準備的大禮,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