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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第46章 寧古塔3
此時,塔爾圖心裡清楚作為一個指揮官,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除非巴海能夠在一刻鍾之內趕到,否則等待著自己的唯一命運就是被砍成碎片,拋屍荒野。不過這個堅定的老戰士早已做好了接受自己命運的準備,他拿起盾牌和佩刀,像一個普通士兵一樣向外走去。此時圓陣裡已經是一片屠殺聲,失去了陣型和秩序的女真士兵被撕成了七八個小塊,從四面八方遭到圍攻。斧子、骨朵、生鏽的砍刀,砍在他們的頭盔和脖子上,十幾個騎在馬上在外圍射箭的乞列迷人也放下弓箭,瘋狂的驅趕著自己的小馬衝進人群,揮舞著斧子和鈍器砍殺著。道路兩旁的林子裡不斷湧出身穿皮毛的戰士,他們身披獸皮,心也像野獸一樣渴望著敵人的鮮血。他們的嚎叫聲壓倒了垂死者的呻吟和求饒聲,絕望之中的八旗是士兵丟下武器,有的企圖逃進林子裡,有的倒在地上裝死,還有的被嚇傻了,直直的站在那兒,臉色慘白,有的則是向屠殺者祈求。有一個弓箭手顯然是被嚇瘋了,他笑著仰著頭,在原地打著轉兒,就好像天空中有什麽稀奇的玩意。一個乞列迷人用骨朵敲碎了他的頭。這一瞬間,死亡統治了這裡,就連風都停止了。

 這時,巴海終於趕到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淒慘的景象,步兵們和少數騎兵已經化為烏有,只有一小撮人還在堅持抵抗,樹林裡不時傳出小股人馬的戰鬥聲,不時傳出一聲滲人的叫喊,那是絕望的人們在臨死前才能發出的聲音。巴海咬緊牙關,狠狠的踢了兩下馬肚子,向那一小撮還在抵抗的戰場衝去。

 乞列迷人發現了這一小隊遲到者,他們開始向朝他們衝過來的騎兵們射箭,但距離太近了,而且這些騎兵都有盔甲,箭矢對他們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女真騎兵們衝進了乞列迷人群,揮舞著刀劍劈砍著,在他們的馬前躺著一片屍體,迫使乞列迷人向後退卻。最前面的一排乞列迷人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戰鬥,已經十分疲憊了,他們當中許多人都受了傷,流了不少血。但他們卻無法退到一邊去休息,因為隊形太密集了,而且他們的首領也缺乏和騎兵交戰的經驗。很快,他們的隊形變得越來越混亂,而女真人的戰馬又加劇了這一混亂,它們嘶鳴,踢腳、踐踏,迫使乞列迷人向後退卻。

 終於,乞列迷人在女真人面前調轉背心逃走了,巴海顧不得追擊,他更關心自己副手的生命安全。他飛快的跳下戰馬,衝到屍體最密集——同時也是圓陣的核心部分,飛快的翻找著屍體,想要看看是否還能把塔爾圖救出來。當他從一具乞列迷人的屍體下面遭到塔爾圖的時候,他在趕忙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之後,趕忙將塔爾圖從屍體堆中挖了出來,解開衣甲,查看他身上的傷口。

 “你應該帶著騎兵獨自逃走的!”這是塔爾圖醒來的第一句話,巴海笑了起來:“這怎麽可以,丟下同伴逃走,這可不是女真的好漢!”

 “我只是個索倫!”塔爾圖艱難的喘了兩口氣:“而且這裡太不安全了,你應該盡快回到寧古塔,把這裡的事情稟告統領!”

 “不缺這一會兒功夫!”巴海一邊從撕下衣襟替塔爾圖包扎傷口,一邊笑道:“再說我已經把這些蠻子打跑了,他們的膽都嚇破了!”

 仿佛是為了反駁巴海的言辭,不遠處傳來一排尖利的鳥銃聲,兩人驚訝的抬起頭,只見從林中冒出一排鋒利的矛尖——這些十二尺的長矛握在一排戴著鐵兜鍪,身著鐵甲的步卒手中,在這些步卒的身後是幾排銃手,這些神秘的士兵的頭盔上都戴著偽裝用的草圈,在他們斜上方的白色煙霧和空氣中的刺鼻火藥味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這是怎麽回事!”巴海站起身來,嘶聲喊道,此時的他腦海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巨大的挫折感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剛剛被擊敗的乞列迷人又回來了,他們排成松散的隊形,站在長矛手和銃手的兩側,形成了一個松散的包圍圈。包圍圈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女真人騎兵。這些最後出現的銃手們隱藏在密林裡中,當女真騎兵追擊那些乞列迷人的時候突然打了一個齊射,當受驚的騎兵企圖勒住戰馬觀察敵情時,排成橫隊的矛手們衝了出來,將失去速度的騎兵們刺落馬下。

 “戰場上什麽都可能發生,一切都結束了!”塔爾圖艱難的站起身來,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果然我猜的沒錯,在背後有一個人操縱著這一切,可惜我們沒法把這個消息及時稟告給統領大人了!”

 “全部都殺掉,把指揮官的首級拿給我!”包圍圈外,阿克敦輕蔑的看著包圍圈裡的殘軍,揮了揮手。

 寧古塔

 “巴海他們還沒有回來?”安巴(滿語中“大“的意思,也可以引申為大力,強壯)不耐煩的問道。

 “不,還沒有!也許是路上耽擱了,或者是貢賦比預料得多,走慢了!”戈什哈小心的回答,統領大人可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不可能,已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七天了,其他幾支隊伍也耽擱了!”安巴伸出手從盤子裡抓了幾顆核桃,嘎啦一聲捏碎了,雖然他已經五十多了,但雙手依然像鐵鉗一般有力。“別人有可能,但塔爾圖不會,已經在這裡幹了快三十年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多危險!”說到這裡,他惱火的將吃剩的核桃丟回盤子裡,喝道:“快,快派人去探察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拜滿清王朝的文字獄所賜,寧古塔在後世的漢人知識分子耳裡可謂是如雷貫耳。不過在十七世紀前半葉的寧古塔卻不過是個在大明兵部地圖上都找不到名字的荒僻小鎮。但對於後金政權來說寧古塔還是有特別意義的——相傳努爾哈赤的曾祖父福滿所生的六個兒子曾經居住此地,是以得名(滿語中六音為寧古,個為塔,故名寧古塔);而且這裡還是渤海國故地,上京龍泉府的故址;無論是從渤海——金——後金這一脈絡;還是從愛新覺羅家族發跡這一條線來看,寧古塔都可以說是後金的“龍興之地“了。

 但對於後金政權來說,寧古塔除去政治上的象征意義,還有兩個很現實的利益:獲得貂皮、人參等資源、補充兵員。貂皮與人參是少數幾種後金能對大明出口的商品,而與明國遙遙無期的戰爭需要不斷投入鮮活的生命。因此寧古塔的守將除去正常的屏護北疆、綏撫諸蠻的任務之外,還多了這兩樣責任。但正如所有處於非主要戰場的將領一樣,身為寧古塔統領的安巴處於一個被遺忘的角落——而在分配資源的時候,他總是站在隊伍的末端,只有倒霉蛋和沒有去處的人才會被踢到這裡,巴海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出身正藍旗的他本來前途無量,可惜他的家族是莽古爾泰大兒子妻子那邊的親戚,莽古爾泰死後案發,他的家族也被牽連,結果就被踢到了寧古塔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對於安巴來說,他倒是不在意巴海的出身,反正這裡總是有做不完的事,而人手卻永遠緊缺,他需要每一雙能夠拉弓揮刀的手。在他看來,巴海這個年輕人雖然心還沒定下來,但是個不錯的胚子,只要歷練過兩次便好了,於是他便把手下最精乾的老兵塔爾圖派給他當副手,執行收取貂皮這個比較安全的任務——夏天是比較安全的,森林裡隨處都可以找到食物,能吃飽肚皮的乞列迷人也比較好打交道。但現在看來,自己是有些大意了。

 安巴走到窗邊,向下看去。二十米的高度讓地面的行人看上去矮小了許多,整個寧古塔城環繞一圈約有六裡,至少要一千五百人才能防守,可是他統轄下的全部兵力卻只有一千騎兵,步兵一千二百人,這些士兵分散在十余個城塞中,在寧古塔的只有不到一千人。還能夠控制局面的唯一原因不過是那些乞列迷人把主要力氣花在自相殘殺上,可如果情況改變了呢?

 “來人,來人!”安巴突然停住了腳步,高聲叫喊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名戈什哈推門進來,行禮之後問道:“大人,什麽事?”

 “你馬上派人前往那木都魯、綏芬,讓這兩個地方的人馬集中到寧古塔來!”

 “到寧古塔來?那那木都魯、綏芬這兩個地方呢?”戈什哈驚訝的問道,那木都魯、綏芬是除寧古塔之外後金在黑龍江流域最大的據點,加起來約有七百人。

 “只有放棄了,讓他們盡快趕來,帶不走的輜重就放火燒掉!”安巴的神色變得越發憂慮:“情況不好,非常不好,但願我的命令沒有太遲。”

 戈什哈被安巴臉上的神色給嚇住了,他微微欠了欠身子,就飛快的轉身推門出去了,安巴可以清晰的聽到門外傳來的急促腳步聲,他走到窗口,向遠處望去,口中低聲自言自語道:‘’希望還沒有太遲!”

 安巴的歎息在四個時辰後得到答案,當時正在指揮部下忙碌的將各種守城必須的物質運上城牆:一捆捆的箭矢,填補缺口的土袋、柴捆、一桶桶油脂等等。一名臉色慘白的戈什哈飛快的從馬道上跑了過來,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大、大人!”

 “怎麽了?”安巴的目光從戈什哈的臉上往下轉移,最後停留在部下捧著的一個籃子,籃子上蒙著一塊黑貂皮。安巴不滿的哼了一聲,一把將貂皮解開,他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籃子裡放著兩顆人頭,人頭的口中塞滿了人參,不過依然能看出巴海與塔爾圖的。安巴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過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用那塊貂皮重新蓋上籃子,問道:“哪裡來的?”

 “就在城門口那邊的木樁子上,兩個乞列迷人送來的!”戈什哈的聲音有點顫抖:“他們還說,還說——”說到這裡,那個戈什哈停住了,低下了頭。

 “說什麽?”安巴的聲音冷靜的驚人。

 “說十天之內要在寧古塔您的房間裡喝酒!”

 “很好!”安巴冷笑了一聲:“那就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麽好的酒量了!”他擦了擦手,轉身向城上走去。那戈什哈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這籃子要怎麽處理?”

 “籃子?”安巴回過頭,看了看那籃子,片刻之後才說:“就放在城頭吧, 至少能讓所有的人看看如果我們打輸了會有什麽下場。”

 那個戈什哈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大聲對安巴說:“大人,我們不可能會輸,那木都魯、綏芬的援兵應該後天就要到了!”

 “援兵?”安巴看了那戈什哈一眼,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傻瓜一樣:“不會有援兵了,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安巴的晚飯就是在城頭上吃的,和所有的士兵一樣,肉湯和又粗又硬的餅子,他看著西方的天空變成血色的淤青,頭頂上卻是鈷藍色,漸漸變深,化為紫色,然後星星出來了。他坐在兩個城垛間,不遠處站著四五個親兵,已經是深夜了,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睡意,過去的一樁樁往事奔湧上心頭,從他的第一次出獵、第一位姑娘、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成為父親、第一次殺死敵人。突然,安巴的心頭閃過一個念頭——也許這次就是自己的最後一戰了。

 突然,風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安巴意識到敵人到了,這些乞列迷人是最出色的潛行者,在森林中他們甚至能靠近以警惕而著稱的麋鹿。但安巴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五十多年了。他向親兵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道:“蠻子到了,叫醒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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