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抓魚

　上午。

　日頭暴曬，海面的礁石上也一片滾燙。

　董學斌是被熱醒的，張開眼的他mímí糊糊地四顧一望，扶著炙熱的礁石坐起來，救生隊還是沒來。夜裡冷，白天熱，這裡的環境簡直糟糕透頂，董學斌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一天?

　兩天?

　恐怕不會那麽久，他現在就已經撐不住了。

　都說人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能堅持兩三天，可那卻說的是正常境況下的，董學斌昨天下午可是經歷過幾次生死，不但體力消耗了不少，精神上也極其疲憊，再後來跟大海裡漂流了十個小時有余，又被幾次巨浪打得筋疲力盡，身體裡的能量和水分早消耗的差不多了，餓，渴，累，幾番滋味湧上心頭。

　董學斌為了不消耗能量，就一動不動地躺在炎熱的礁石上，昨天脫掉的衣服早被曬幹了，他便輕輕穿在身上抵住紫外線的襲擊。

　再這麽下去真要死了。

　一小時……

　三小時……

　五小時……

　堅持，堅持，再堅持。

　可隨著時間從上午到了下午，董學斌的心也愈加冰涼。

　飛機失事已經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這種墜機事件按照以往的慣例，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會在新聞裡播出，搜救工作也肯定早就開始了，不可能拋下飛機不管，可是到了現在，董學斌連個救生隊的影子都沒有看見，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自己已經漂流開了飛機失事的海域，而且八成是距離那裡很遠，否則不可能一點動靜也看不到。董學斌乾過，也知道一些搜救的程序和方式，一般是圍繞事發地點展開圓形擴大搜索范圍，如果相距過遠，是不太可能找到的。

　救生隊不會來了?

　自己什麽也等不到了?

　人一沒了盼頭，往往就很難堅持下去了，而且此刻的董學斌也確實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他太渴太餓了。

　喝海水?

　不行，喝了比不喝死的還快。

　用蒸餾法把海水弄成淡水?可沒火啊！沒木頭啊！沒容器啊！

　董學斌翻了翻身上，就有一串鑰匙和兩張名片，手機和錢包等物都被昨天的海浪給衝走了。

　吃名片?

　這他媽也不解餓啊！

　饑腸轆轆的感覺快把董學斌給折騰死了，再這麽下去，怕是連晚上都撐不到就得嗝屁了，虛脫，冒冷汗，渾身發軟，董學斌覺得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咽了咽乾巴巴的嗓子眼，他深深歎了口氣，希望謝姐萱姨和虞大姐都能找個好歸宿吧，希望老楊能對老媽好一點，希望……

　忽然，海面上雷聲大動，一片烏雲飄了過來！

　要下雨了?

　海上的雨肯定不會少，董學斌等的就是這個，也顧不得留遺言了，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他呼地一下就從礁石上站了起來，將救生衣穿好，仰著脖子等待著。海上的降雨一般伴隨著海浪，要是昨天那種巨浪再次襲來，這兩米高的礁石也逃不過一劫，所以董學斌盡可能地壓低了重心扶著一塊礁石的尖端，穩住身形。

　十幾分鍾後，雨來了！

　轟隆隆，雷聲，閃電，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董學斌渴瘋了，趕忙仰著頭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喝著，因為礁石的縫隙太多，根本沒有能存住雨水的凹槽，董學斌一邊喝一邊不忘捧起雙手接著雨水，然而一雙手和一張嘴畢竟面積太小了，折騰了半分鍾，董學斌才喝下了幾十滴雨水，將手上捧住的雨滴也灌進嘴裡，還是不夠啊，也就頂多等於喝了一口礦泉水的樣子，嗓子眼還乾著呢。

　可這個時候，烏雲漸遠，雨要停了！

　麻痹！你他媽多下一會兒能死啊?

　董學斌惱了，這點水哪兒夠?還是堅持不了多久，於是靈機一動，他突然大喝一聲……！

　海鷗的叫聲嘎然而止！

　浪花凝固，風聲驟止，一切都停在了這一刻。

　董學斌還有四五分鍾的剩余時間，不多了，所以看了看靜止在眼前空氣中的無數個雨滴，他立刻張嘴咬上去，一顆一顆地叼進了嘴中，五顆……十顆……二十顆……五十顆……等把礁石上空附近的雨珠兒都吃的差不多了，董學斌才是默念解除，呼，時間一複，口腔裡凝固的雨滴也頓時變成了水匯聚在一起，被董學斌一大口咽了下去！

　舒服啊！

　嘩啦啦，雨還在下著，眼看快停了。

　董學斌再次一喊，“……！”

　時間一停，董學斌繼續手口並用，一邊咬著雨滴一邊用手去抓旁邊的水珠兒，雨很急，所以定在空中的水珠兒也很密，幾乎是一抓就能有五六個入手，等聚攏的差不多了，董學斌解除，將嘴裡的雨水咽下，將手上的雨水咕嚕咕嚕地一股腦灌進肚子裡，那個解渴的感覺呀，就別提多爽了。

　一次……

　三次……

　五次……

　不久後，董學斌捂著水飽的肚子舒舒服服地躺在礁石上，喝了一個心滿意足，渾身舒暢。

　水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可吃食……

　眼珠子一轉，董學斌腦子也靈活了一些，忽然從礁石上坐起來低頭看看海面，這次陣雨沒有帶起太大的風浪，海面上不一會兒就平靜了下來，碧bōdàng漾，從這個角度看也是十分美麗的畫面，不過董學斌顯然沒有心情欣賞，他眨巴眨巴眼睛盯著看了好幾分鍾，突然眼睛一亮！

　有魚！

　這其實是廢話，海裡當然有魚，而且多到數都數不過來。

　可是這裡的魚是抓不到的，就算扔這裡一個很有經驗的漁民，沒魚竿，沒魚餌，沒漁網，狗屁都沒有的情況下徒手去抓魚?再好的技術也有難度，這兒可不是小河，而是汪洋大海！怎麽抓?

　但董學斌卻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脫掉救生衣，呼了口氣，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海裡！

　噗通，涼爽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壓了上來，董學斌艱難地在水裡睜開眼睛，憋了口氣潛水在礁石周圍遊著，扭著腦袋左右張望，半分鍾後，董學斌蹬水躍出海面，呼，喘了幾口氣後他再次下水，周而複始。剛剛喝了不少水，現在虛脫的感覺雖然還在，但力氣也漸漸恢復了一些。

　十分鍾過去了。

　驀地，海裡的董學斌眼睛一眯，他看見了一條魚，這隻海魚身上略帶著一些花斑，因為海裡光線不好，也看不太清楚是什麽顏sè的，好像是偏灰一些，個頭兒也不小，大約有一條成年鯉魚那麽大，此刻的它正在董學斌身前兩三米的地方甩著尾巴，背對著董學斌，遊得很快。

　就是它了！

　董學斌的游泳速度顯然沒法跟魚相比，剛一伸手，那隻海魚已經被驚走了，換了個方向，遊得也更快了。

　想跑?！

　海水驟然凝固在了周圍！時間停住了！

　靜止時間下的所有物體都會受到一種“靜止力”的作用，比如掉落到半空中的手機，需要董學斌比平時還要多加很多力道方可以將手機拖動，一樣的道理，海水也是這樣，後董學斌可以在海面上走動而不落水，現在跟水裡他也必須用很大力度才能扒開凝固的海水向前挪動。

　十厘米……

　二十厘米……

　半米……

　就在董學斌快憋不住氣的時候，他的手終於夠到了前面那隻一動不動的海魚，一把將其死死捏住！

　解除！

　……

　……

　時間恢復了！

　海魚在手裡劈裡啪啦地掙扎著，董學斌當然不可能放手，指甲都摳進了魚身，飛快上遊出了水面，爬上礁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總算得手了！

　董學斌將海魚重重摔死，低頭看看，開始開膛破肚，將魚刺和肺髒都剔除了出去，下水將魚血涮了涮，拿上來後，董學斌有些反胃地瞅瞅那生巴巴的魚肉，咽咽吐沫，扯了一片魚肉塞進嘴裡。

　嗯，又鹹又腥，不太好吃。

　但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吃魚片總比吃名片要強吧?況且不是有一種生魚片就是講究生吃的嗎?

　吃吧！

　要啥自行車啊！

　董學斌餓壞了， 管它什麽好吃不好吃呢，三下五除二就將這隻不知是什麽品種的海魚給解決掉了，末了打了個嗝兒，兩三斤魚肉下了肚，飽是飽了，可肚子突然略略有些疼，也許是生吃難免有寄生蟲之類的吧，董學斌苦苦一笑，疼就疼吧，總比餓死了強吧?好歹現在自己還知道難受呢，這也就是他董學斌，要是換了二一個人，別說吃魚了，估mō連魚影都碰不到吧。

　躺在礁石上，董學斌無所事事望著即將落山的太陽，眼神淡了淡，複雜的目光一閃而過。

　救生隊要是不來，自己難道要跟海上生活一輩子?

　而且即便現在溫飽問題解決了，可怕也是暫時的，萬一三天不下雨，萬一找不到魚了，自己還是逃不過一死。

　怎麽辦?

　怎麽才能回去?

　董學斌不知道，他第一次發覺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是這般渺小，根本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