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兩天……

　三天……

　轉眼近一個星期過去了，自從董學斌整治完呂大以後，這老東西就徹底老實了，請了假三天才面色憔悴地上了班，不過大多數時間都關在他自己辦公室裡，承認了被架空的事實，沒有再跟董學斌作對。至於招商局的工作，經過幾天的摸索董學斌也漸漸熟悉了起來，他隻負責掌控全局，將任務一個個下到辦公室和業務科等部門，一系列工作開展的很順利。

　這天，周六。

　被窩裡面，董學斌看看表，又困意十足地閉上眼繼續睡。

　因為業務關系，有時候招商局周末比工作日還要忙，不過董學斌是一把手，他今天準備給自己放一天假了。

　突然，鑰匙開門的動靜響了響。

　不多時，正睡著的董學斌隻感覺屁股被人推了推。

　“小斌，小斌。”是老媽欒曉萍的聲音，“都九點了，醒醒。”

　董學斌睜眼一看，打了個哈欠道:“我今兒休息，再睡會兒，這幾天累壞了。”

　欒曉萍無奈看看兒子，伸手將他眼角上的一粒眼屎用指甲摳掉，溺愛地把被子拉了拉，給兒子蓋住腳丫子，“你啊，工作起來就不要命，媽說你你也不聽，唉，睡吧睡吧，媽先給你收拾房間，做好早飯等你。”春節的時候董學斌就把縣委家屬院備用鑰匙給了她，欒曉萍今天來就是給兒子拾掇屋子洗衣服的，她知道兒子懶，家裡又沒個女人，她要是半個月不來，家裡指不定髒成什麽樣子了呢。

　董學斌閉上眼一嗯，“謝謝媽。”

　“謝啥。”欒曉萍摸摸兒子的手，“睡吧。”

　出去臥室輕輕給他關上門，欒曉萍開始忙活了，洗衣服，擦地，掃地。

　約莫一個小時後，董學斌睡到了自然醒，伸著懶腰從床上坐起來，穿衣服下床，踩上拖鞋出了屋。

　客廳裡，欒曉萍正在往窗戶上晾衣服。

　董學斌不好意思道:“媽，辛苦您了，快歇歇吧，剩下我來。”

　“起了?”欒曉萍一回頭，暖笑道:“不用你，媽還沒老到那個份兒上，快刷牙洗漱去吧，早飯都準備好了。”

　董學斌眨眨眼，“我說媽，剛現，您最近怎麽越來越漂亮啦?”

　欒曉萍橫他一眼，啐道:“胡說啥，媽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漂亮什麽啊漂亮。”說完，嘴角笑了。

　董學斌盯著老媽的臉上下看了看，“嘿，我說真的呢，您是不是抹化妝品了?”

　欒曉萍老臉一熱，忙道:“別貧了，快刷牙去。”

　“真抹了?”董學斌頗為驚奇，他可很少見老媽打扮的，以前是因為家裡窮，沒錢，所以老媽基本就沒用過什麽化妝品，頂多摸一摸大寶啊鬱美淨啊之類的，後來董學斌有了錢，老媽似乎也沒有刻意買過什麽衣服或者化妝用品，可能覺得沒必要打扮，也可能是習慣了，但今天……

　欒曉萍一扭臉趕緊掛衣服，“再看媽生氣了啊，去去去。”

　“今兒是什麽日子?”董學斌揪住不放，嘿笑道:“是不是您生日?不對啊，這還過著年呢，噢，明天是元宵節，可那也不至於呀。”末了，董學斌被老媽舉著衣服架轟進了廁所，他隻好把牙刷塞進嘴裡，吭哧吭哧地刷牙洗漱。

　這幾個月，董學斌對老媽的關心確實沒到位，一來是工作忙，又是忙升官的事兒，又是去韓國做手術，二來他也習慣了老媽的照顧，每次都不用自己去老媽學校宿舍看她，欒曉萍都會過來照顧自己，可現在想一想，董學斌就呃了一聲，原來每到周末老媽都會來的，而且是從早呆到晚，可算起來最近兩個月老媽來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啊，不能呀，不應該呀，董學斌糾結了。

　早飯的時候，欒曉萍給兒子撥了個鹹鴨蛋，“就著粥喝，吃吧。”

　“媽，你是不是有事沒和我說?”董學斌怎麽也放不下心，“我怎麽覺得您最近不對勁兒?”

　欒曉萍臉蛋紅了紅，“……沒有。”

　董學斌放下筷子，“不可能，肯定有，快快，和我說說。”

　“……真沒有，你淨瞎琢磨。”

　“您快說，不然我哪兒吃得下去飯啊。”

　欒曉萍臉上有點尷尬，喝了口粥，突然低聲道:“那，那媽問你個事兒，你看你……你爸也走了這麽多年了，媽也不是把你爸忘了，只是……其實媽一直也沒想……但……”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欒曉萍乾脆一咬牙，看著兒子，“這麽說吧，媽要是……要是給你找個後爸，你……你是不是不高興?”

　一聽，董學斌驚得跟什麽似的，“您搞對象了！?”

　欒曉萍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媽就是這麽一問。”

　“這哪兒是隨便問問啊，這分明是已經談上戀愛了。”董學斌心情這個複雜呀，就別提了，急道:“那人誰?你們學校老師?多大歲數了?叫什麽名字?”問完，董學斌百爪撓心，“您可真行，這麽大的事兒您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怎麽就談上對象了啊，您倆什麽時候好上的?”

　欒曉萍被問得局促不已，“沒好上，媽就是打個比方。”

　“哎呦，這時候了您還跟我打什麽馬虎眼啊。”

　“……那你……你先回答媽的問題。”欒曉萍看看兒子，“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好?那就算了，你當媽啥也沒說過。”

　董學斌心說您差點把我給嚇著，怎麽還能當沒說過?想想，他歎了口氣，“媽，我也不是不同意，我爸走了好幾年了，您找個老伴也是很正常的事兒，我這個做兒子的哪兒能有意見?只要您高興就好，主要我就是怕您上當受騙，現在這個世道什麽人沒有啊，您又太善良，萬一讓人給騙了……”

　欒曉萍瞪著他道:“媽比你會看人！”

　董學斌心說您就吹吧，“反正不管怎麽著，您得先讓我見見那老頭。”

　“什麽老頭，沒大沒小。”欒曉萍不高興了。

　董學斌心裡酸溜溜的，這才哪到哪啊就護上了，唉，唉，唉。

　等吃完早飯，欒曉萍才拉著兒子的手坐在沙上，“媽也不瞞你了，去年年底我跟同事去市裡逛商場，街邊上看見一個年輕小夥子碰瓷兒，正要騙一個老太太，我怕那老太太上當，就過去提醒了她一句，結果騙子不幹了，指著我就嚷嚷起來，挽起袖子還要跟我動手，這時候路邊停了輛車，下來一個不到五十歲的中年人，連話都沒說，臉一板看了那騙子一眼，騙子就被嚇跑了。”

　董學斌一哼哼，“還是英雄救美。”

　欒曉萍生氣道:“你到底聽不聽?不聽媽不說了。”

　“……咳咳咳，聽，聽。”

　“後來我趕緊跟他道謝，自那以後就認識了。”欒曉萍嘴角掛著暖暖的微笑，“他給我留了手機號，我也給他留了家裡電話，然後又聯系了幾次，嗯，有時候我去汾州市的時候也會去找他到茶館喝喝茶，老楊人不錯，很健談，家裡也跟我差不多，他妻子是幾年前去世的。”

　“在市裡工作?叫啥?”

　“楊兆德。”

　董學斌眨眨眼，“那您倆現在啥關系了?”

　“沒關系。”欒曉萍忙道:“就是普通朋友，談得很好的那種。”

　董學斌翻翻白眼，“得了吧，我們小年輕談戀愛是講究一個熱情，你們黃昏戀當然不一樣了，能一直保持電話聯系，還時常見見面，時常聊聊天，這不就是已經搞上對象了嗎?”老媽這個年紀談戀愛，肯定會很含蓄，不太會嘴上確定什麽戀愛關系，一般這種情況就已經算確定了。

　欒曉萍聽得出兒子語氣裡那酸溜溜的味道，聞言不由得摸摸董學斌的手，“你……你要是覺得不行，媽就不跟他聯系了。”

　董學斌苦笑道:“我什麽時候說不行了。”

　“那……”

　“您的事兒您拿主意，不過我得把把關。”董學斌不反對老媽談對象，他主要是不放心，對方人品啊，性格啊，他得親眼見一見才能看出來，欒曉萍可是董學斌的命，董學斌可不想老媽被人糊弄了。 別看老媽已經四十多歲快五十的人了，但化一化妝還是有些姿色的，在同齡人裡也算比較漂亮的。

　欒曉萍瞅瞅他，“這些天老楊那邊工作可能忙，等過幾天有機會，咱們仨一起吃個飯，你看行嗎?”

　董學斌道:“行。”

　欒曉萍呼了口氣，“小斌，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

　“媽還以為你絕對不會同意呢，所以……所以才一直沒敢和你說。”

　董學斌笑道:“您是我媽，您高興我就高興，您樂呵我也樂呵，我有什麽不能同意的?不就是多個後爸嘛，只要老楊同志各方面人品都不錯，我舉雙手讚成，您這麽大歲數還一個人，也該找個伴兒了，我工作忙，有人天天陪著您說說話也好。”

　欒曉萍好笑道:“什麽老楊同志，瞎叫。”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