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快中午休息了,李慶就招呼董學斌一起往食堂走,“學斌,談對象了嗎?” 汗,又是這個問題?董學斌覺得自己從進機關以來,至少有四個人問過同樣的話了,他是實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的,因為活了二十幾年還沒有一次戀愛經歷……這確實不是什麽露臉的事兒,但領導有問你必須得答啊,董學斌就苦苦一笑,虛偽道:“還沒找,我想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對象的事兒不著急呢。”他不著急才怪!
拐彎出了灰樓,李慶呵呵一笑道:“這我可得批評你了啊。”
董學斌訕笑一聲。
“工作是工作,不能因為這個耽誤談對象。”李慶為方才錯怪了董學斌的事有點小內疚,就善意地提醒道:“你現在太年輕了,而且上了綜合辦副主任這麽招眼的位置,你知道背後有多少人嚼你的舌頭不服氣嗎?我知道你有能力,但年齡畢竟在那兒擺著,對不對?所以啊,碰見有合適的人就先處處對象,盡快把婚姻問題解決了,別耽誤。”
“……結婚?”
食堂已經到了,李慶笑著一拍他的肩,“你自己考慮考慮吧。”
李慶不提醒,董學斌還真沒往這方面想。確實,如果結了婚,成了家的自己給別人的印象肯定會比現在成熟一些,能稍稍彌補一下自己太年輕帶來的負面影響,對自己下一步的晉升也有極大好處,可是,董學斌又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話是這麽說,理是這個理,但……他上哪結婚去呀?他跟誰結婚去呀?想到自己心目中的結婚對象時,說來也奇怪,董學斌腦子裡居然蹦出了兩個人的面孔,其中一個無可厚非是瞿芸萱,而另一個……竟是那天自己跟大馬路上用BACK抓小偷搶回的錢包的女主人,那個說了會以後打電話請自己吃飯卻一直沒打、相貌傾國傾城、氣質非常優雅的女性!
我個暈,怎麽想到她了?
董學斌用力一搖頭,把那女人的面容從腦子裡甩出去,這麽長時間還沒打電話給自己,肯定是把他忘了啊,以後估摸也沒有再見的機會了,於是乎,董學斌又一次打起了瞿芸萱的壞主意。若能和萱姨談戀愛,那顯然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唉,可惜到現在為止還不明白萱姨到底是個什麽想法,靠,不管了,先賺夠一百萬給萱姨開個公司再說,這期間自己再想辦法追求追求她,雙管齊下,爭取兩個月內把萱姨拿下!
對!先賺錢!就算不單為了萱姨,為了董學斌自己也得想轍多弄點錢!
買車,送禮,買房結婚,哪哪不要錢?
賺錢,追女人,這兩項也得當政治任務去抓了!
……
次日清晨。
空氣乾冷乾冷的,腳踩一片片枯黃的落葉,濺起嘎吱嘎吱的聲響。
穿了身夾克衫的董學斌捂著領子下了公交車,先去單位報到了一趟,十點鍾左右,他拿著一遝文件和一個數碼相機從徐燕辦公室走出來,又到李慶那邊匯報了一下,到綜合辦囑咐了一通,才出了分局,坐車去了右安門。
城西分局的“招待所”在這邊,聽說周圍的平房和許多建築要拆遷了,負責接納往來各地的情報人員的“招待所”就不好再跟這邊駐扎,經過局黨委會討論投票,決定由徐局長負責,先寫一份計劃書把“招待所”周邊情況和圖片等資料詳實地跟市局匯報,如果市局審批通過,局裡才能開始著手“招待所”搬遷事宜。而董學斌今天的工作就是負責寫報告書的。
順著護城河往西,
董學斌來到了目的地。 乒裡乓啷,叮叮咚咚,煙土沙塵飛散,十幾個民工正在拆房。
董學斌被嗆得咳嗽了幾聲,捏著鼻子躲開了這片兒,先去了後面的胡同,左右看看後,他從包裡取出紙筆,一邊簡單記錄著周圍環境,一邊拿出相機拍幾張照片。胡同裡還有幾個沒搬走的釘子戶,三個老頭,一個老太太,正在一個大院外唧唧喳喳說著什麽,見董學斌哢嚓哢嚓地在那兒照相,幾人一愣,紛紛圍了上來。
“小夥子,你是記者吧?”老太太看著他的相機。
其中一老頭有點激動,“記者同志,你可一定得報導報導他們,這幫拆遷的太不是東西了,大夜裡的竟然往我們家裡扔磚頭,玻璃也砸碎了,門也壞了,還威脅我們說如果不搬走就怎麽怎麽樣,這……這還有王法沒有啊?”
董學斌哭笑不得地合上本子,“老人家,不好意思,我不是記者。”
老頭狐疑道:“那你這兒照什麽呐?”
董學斌道:“我是畫畫的,照幾張四合院的相回去方便繪畫。”
幾人一聽,都失望地回去了。
董學斌笑著搖搖頭,繼續一邊在附近溜達一邊記錄,因為現在寫的並不是正式稿,所以董學斌也沒那麽上心去雕琢語言,心思分離出一部分惦記著盡快乾完好去潘家園或十裡河逛逛古玩店,看有沒有撿漏的機會能留給自己。現在自己有十萬零幾千塊的資產,離一百萬的目標還差得遠呐。
中午,董學斌跟紅旗大學對面的巷子裡要了碗鹵煮。
待會兒去潘家園的時候,自己是不是找個專家跟在他屁股後面,專家買什麽自己就用BACK搶先一步買下來?誒,可是專家好像不是那麽好碰見的啊,再說了,專家買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品,更不一定會撿漏,這個……可行性不高呀?那怎辦?再去賭核桃?可像上次那麽好的事兒肯定是遇不見了,若只等著別人開青皮然後拿BACK“搶”對方的,這是不是有點浪費了?即便用兩次BACK賭到一對兒45mm的矮樁獅子頭賣上幾千塊,可要賭到一百萬……那得花多少天啊?而且現在這個季節,已經沒什麽賭青皮的了,賭也要等明年!
董學斌越想越頭疼,看來縱然是有BACK在身,想賺錢也很難啊!
重新回到破破啦啦的平房區,看著一棟半塌陷四合院裡的枯枝爛葉,董學斌一邊絞盡腦汁地琢磨賺錢一邊下意識地拍照,再上哪兒撿漏去呢?他也不奢望一下撿一個元青花或者宣德爐啥的,只要給董學斌個十萬塊的民窯他就知足了!唉唉唉,民窯啊,書畫啊,你們在哪兒呢?
正當董學斌為如何賺到下一筆錢而苦悶不已的當口,背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喂喂!你幹嘛呢你!”回頭一看,是個身上沾著土的中年人。
董學斌手裡相機一頓,皺眉道:“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別拍了別拍了!”
“我拍我的,礙著你什麽事了?”
中年人後面是幾個正在撬院子地磚的民工,看他的氣質,八成是工頭或者其他相關工作人員。中年人踱步走上來,伸手就要搶董學斌的相機,“這是我們的地兒,你拍照經過我們同意了嗎?”他是把董學斌當成記者了,因為上面有人交代過,所以中年人態度非常強硬,生怕有記者報導什麽負面新聞。
董學斌手一躲,沉臉道:“這是國家的土地,什麽時候變成你的地兒了?”
中年人目露狠色,“你廢什麽話!相機給我!”
“我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是記者,照相是為了回去寫真畫畫。”董學斌跟他扭巴了幾下後,快速收起相機,冷著臉盯著他的眼睛道:“什麽也不問上來就搶東西?你丫劫匪呀?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們負責人呢?把他叫來!”董學斌這兩天使喚人使喚慣了, 這話說得格外順嘴。
中年工頭頓時笑了,“喲呵,你口氣不小啊?找領導?我就是領導!”話音一落,他上前一步就去搶董學斌的包,“再說一遍!相機給我拿來!”
“你丫沒完了是吧?”
就在這時,後面那倒塌的牆體和爛磚爛瓦堆兒裡的幾個民工突然驚呼了一聲,一個人扔下鏟子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用手挖著什麽,然後一個幾乎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木頭蓋子被掀到了地上。
中年工頭一愣,“什麽事啊?”
一北方口音的民工大聲道:“是個箱子,剛挖開一塊大磚下面土裡埋著的,裡面好像有寶貝!”
中年工頭一時沒反應過來,“……寶貝!?”
董學斌一呆,扯著脖子望了眼,卻看不太清。
另個東北口音的民工趴在那兒道:“箱子裡有個大鐵盒,不知道裝了什麽!”
箱子?鐵盒?
中年工頭精神一振,他幹了這行這麽多年,當然清楚這土裡說不準就埋著什麽老物件呢,這不是什麽奇怪事,比如前年他在長椿街帶人做工程,就從一住戶家地底下挖出兩個玉墜,賣了不少錢。想到這裡,中年工頭心情大好,哈哈,這下又能賺一筆外快了,就轉頭惡狠狠地看著董學斌,也不搶他的相機了,轟蒼蠅一樣推著他,“行了行了!趕緊走趕緊走!”
現在想我走了?
你丫想得倒美!
看到那個大箱子,董學斌眼睛也亮了,“……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