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縣公安局家屬樓。
在鄉裡忙活了幾天,董學斌已是筋疲力盡了,昨晚回到縣城就倒頭大睡,鈴鈴鈴,鈴鈴鈴,耳邊傳來手機鈴聲,董學斌一撩軟綿綿的被窩把腦袋露出來,困呼呼地眯眼一看表,早晨八點一刻,於是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摸起電話接聽道:“媽,我今天休息,你過不過來?”
欒曉萍語氣焦急道:“那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跟媽說”
董學斌一呃,“……什麽事?”
“你們辦案的時候差點讓一幫小混混打了,傷沒傷著?”
“嗨,這也叫這事兒呀,沒傷著,那邊也已經解決了,案子給了縣局重案組處理,大望村的老百姓一聽說單大磊單大兵被抓了,好多當初不敢報案的人又報了案,證據也齊了,那倆東西估計這些年是別想出來了,媽,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就他們幾個小混混還傷不到我。”
“大家都說你一個人打了十幾個?是不是真的?”
“誰說的,就打了六七個而已。”
兒子的戰鬥力她再清楚不過,欒曉萍納悶道:“你啥時候這麽能打了?”
“咳咳,那個,我跟國安黨校時練了搏擊,對付這點兒人還是沒問題的。”
欒曉萍將信將疑,練了一星期搏擊就出成果了?這也太快了啊
掛了電話後,董學斌穿好衣服刷牙洗臉,末了想煮兩個雞蛋當早點,可卻發現冰箱裡什麽都沒了,隻好衝了包速溶咖啡湊合著喝,裡面有糖,全當充饑了。董學斌這半年來已經習慣了瞿芸萱的照料,自己也變得懶了許多,加上有時候下班回家確實太累,董學斌也沒心情自己做飯,更沒心思收拾屋子,瞧瞧,家裡現在都成什麽樣兒了,太亂了。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董學斌走過去一開門,“喲,秦局長啊,快請進。”
副局長秦勇笑呵呵地側身進屋,“我是不請自來,呵呵,沒打擾你休息吧?”
“沒有,請坐吧,我給你倒杯茶。”拿茶葉罐的時候,才發現茶葉沒了,董學斌不禁苦笑地搖著茶葉罐看了秦勇一眼,“秦局長,白開水行嗎?”
秦勇沒讓董學斌倒水,抓起暖壺道:“什麽都行,我自己來吧。”
董學斌走過去把茶幾上撕掉的咖啡袋和橘子皮等垃圾拾掇了拾掇,“讓你見笑了啊,家裡有點亂。”
秦勇笑道:“一個過日子都這樣,董老弟沒想雇個保姆?”
董學斌擺擺手,“先湊合著吧,不行的話再說。”
聊了會兒閑天,秦勇才說到了這事,“是這樣,昨天夜裡梁局長母親犯病了,現在跟縣人民醫院住院呢。”
董學斌一愣,“什麽病?”
秦勇道:“我夜裡去看了,是腦血栓,剛搶救過來,不過老太太畢竟七八十歲了,後續還是不容樂觀啊。”說了一會兒梁局長母親的病情,秦勇一起身,“今天加班,我該回縣局了。”
董學斌明白秦勇就是特意來告訴自己一聲的,一把手的母親住院,董學斌要是不去探探病怎麽也說不過去,所以等秦勇一走,董學斌便拿著包下樓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打車去了縣人民醫院。
這裡是延台縣最好的醫院了,不過從外面一看,卻很是差強人意,別說跟京城的那些三甲醫院比了,就是董學斌家不遠的那個社區門診部,看上去都比這裡強一些,基層的醫療環境果然和一線城市沒法比。
神內住院部。
梁母是住在一個單人病房的,梁成鵬和他愛人也都在。
一進去,董學斌就道:“梁局長,大姐,老人家怎麽樣了?”按照年紀來講,董學斌都應該叫梁成鵬叔叔了,不過在職務上,兩人的差距並不算太大,所以乾脆用大姐倆字來稱呼梁成鵬的愛人了。
梁成鵬可能一夜沒睡,眼圈有點黑,“老太太暫時沒事了,謝謝你了。”
梁局長愛人起身從旁邊搬了把椅子給董學斌。
聊天中得知,院方雖說梁局長母親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但老人家卻總是頭疼頭暈,有時候心慌心悸,用了腦血栓的藥也效果不大,醫生的建議是好好調養一陣,或者去京城找一家權威醫院看看。
董學斌建議道:“要不帶老人家去京裡查一查?”
梁局長愛人歎氣道:“我也這麽想的,不過一來一回,怕老太太身體受不了。”
梁成鵬疲憊道:“先治療幾天看看情況吧,要是還沒好轉再去京城。”
這種探病是不適宜多待的,不久,董學斌就告辭離開了。他是從西門下樓的,下去後正好是急診病房,裡面一排排緊挨著的床,不少儀器在滴答滴答的響。隨意地掃了一眼,董學斌正想邁步出去,突然怔了一下,目光又快速看向了急診的臨時病床,他居然在角落的一個床位上瞧見了那對兒在商業街上遇見的漂亮母女,記得母親叫虞美霞,女兒好像叫虞茜茜。
她們怎麽來醫院了?病了?
董學斌猶豫了猶豫,慢步走進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是虞美霞,一臉蒼白,不時虛弱的咳嗽幾聲。這兩天她一直在一個小超市乾活,搬東西,收銀,掃除,小超市裡的大部分工作幾乎都是她在做,可能是太累了,加上從丈夫死後她就沒怎麽吃過頓正經飯,結果昨天晚上剛一回小旅館,虞美霞就暈倒在了走廊上。
趴在母親的腿上,虞茜茜此時正在嗚嗚的哭。
虞美霞右手打著點滴,左手摸摸女兒的腦袋,“別哭了,咳咳咳,娘沒事,沒事。”
這時,換藥的護士走了上來,略有些嫉妒地瞅了瞅母女倆那絕美的臉蛋,將兩袋液體掛在輸液架上,“還有兩瓶藥,去交一下錢。”
虞美霞想也不想地急忙道:“我不輸液了,已經好了。”
護士皺眉道:“你這是病毒性感冒,還發著高燒,不輸液的話怎麽好?”
虞美霞倔強道:“夜裡不是輸過液了麽,真不打了,來,茜茜,扶娘下床,咱們出院。”
虞茜茜哭聲更大了,死死抓著母親的衣服,“娘,您聽大夫的吧,嗚嗚……”
虞美霞歎歎氣,“已經花了好幾百了,咱們沒錢了。”
“咱們有,您懷裡不是還有三千呢麽,嗚嗚,娘,您輸液吧”
虞美霞將女兒抱住,眼睛也紅了,“傻孩子,那是給你上學的錢,不能動,娘真的沒事了,咳咳咳。”
虞茜茜哭道:“我不上學了,我就要您趕快好起來,嗚嗚,我不上學了。”
董學斌腳步一定,心中有些發酸,母愛真是偉大,當初自己父親去世的時候,老媽可不也是像虞美霞這般,每次吃飯都把最有營養的菜夾給自己,而老媽則饑一頓飽一頓,有時候連飯都舍不得吃,省下來的錢除了還債就是給自己買些好吃的,唉,那幾年的日子,現在想想心都扎得慌。
董學斌再一次被這對兒母女打動了,走上去道:“有病怎麽能不看?”
虞美霞一呆,“……董,董局長,您怎麽在這裡?”
虞茜茜也抹著眼淚怯生生地叫了聲董局長。
董學斌摸出錢包來,拿了一千塊錢塞給了虞茜茜,摸摸她的腦袋道:“給你母親把輸液的錢交了吧,不夠再來管我要。”
虞美霞慌忙道:“董局長,這怎麽使得,茜茜,快把錢還給董局長。”
虞茜茜沒說話,咬咬牙,一路小跑著拿著護士給她的繳費單交錢去了。
董學斌看看虞美霞,“你啊,淨讓孩子擔心,你自己身體都弄不好,茜茜怎麽踏踏實實上學?”
虞美霞眼中霧氣一凝,掉下了兩地眼淚,“謝謝您。”
董學斌笑道:“大姐,你比我大那麽多歲,就別您您您的了,聽著別扭,好不好?”一欠身,董學斌伸手扶著她躺下,“你現在是病人,趕緊躺下休息,病毒性感冒來得快去的也快,多調養調養就能好了,你啊,有病還自己硬撐著,我走的時候怎麽和你說的?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虞美霞抽抽鼻子,“我怕給您添麻煩。”其實她是不敢打,董學斌的官兒在她看來實在太大了。
董學斌歎了口氣,“我爸幾年前就是生病去世的,當時我跟我母親的情況,和你跟茜茜差不多,家裡沒了主心骨,還欠了一屁股債,可老話怎麽說的?日子還得過,你也別著急,一切都會過去的。”
虞美霞這才明白董局長為什麽三番五次地幫她們娘倆,“您真是好人。”
董學斌呵呵一笑,“這倆字我可不敢當。”
不多久,虞茜茜拿著單子回來了,護士這才給虞美霞換藥。
董學斌看看手表,“中午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們買回來,多補充補充營養。”
虞美霞受寵若驚地趕快擺手,“不用不用,讓……讓茜茜去吧。”
董學斌看向虞茜茜,“讓你們去你們也不舍得花錢,跟哥哥說,想吃什麽。”
虞茜茜瞅瞅母親,旋即小心翼翼道:“我想讓我娘喝雞湯,聽說那個是補身子的,我,我吃饅頭就行了。”
董學斌感慨地摸摸她的小腦袋,“真是好孩子,行了,你陪著你母親吧,哥哥去買菜。”
虞美霞感激道:“董局長,真是麻煩您了。”
董學斌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跟護士那裡問了問虞美霞的病情後,他就出門去了附近的飯館。雞湯人家沒有這道菜,不過董學斌多給了點錢,老板還是吩咐後廚去做了,等雞湯燉好,董學斌也跟這裡簡單吃過了飯,又要了幾道菜和米飯後,他就打包回了醫院,將菜給了虞美霞母女倆。
虞茜茜咽咽吐沫,似乎很久沒吃到肉了,頓時一通狼吞虎咽。
見狀,虞美霞紅了眼睛,覺得自己真對不起女兒,半年了,連頓飽飯都沒讓女兒吃上過。
董學斌給她盛了碗雞湯,“大夫說你的病最好不要多喝雞湯,不過喝點也沒事,你們娘倆現在缺的就是營養,來。”
虞美霞連忙道謝,端起碗,一口口喝著。
董學斌怕不夠,買的菜比較多,最後有兩道菜都剩下了一點,米飯也有半盒沒吃完。見得如此,虞茜茜很自然地就將那些剩菜餐盒蓋上,放到了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準備留下晚上吃。董學斌卻不由分說地把剩菜扔掉了,見虞美霞和虞茜茜都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董學斌道:“這裡沒冰箱,醫院環境又不乾淨,別吃壞了肚子。”
虞茜茜眼巴巴地看著垃圾桶裡的剩菜,“沒事的,我和我娘吃過很多也沒肚子疼。”
董學斌看向虞美霞,眉頭一皺。
虞美霞一摟女兒,眼淚又掉了下來,“有時候沒錢了,我們倆就去飯館那邊要一點別人的剩菜。”
董學斌歎了一聲,母女倆的日子比起自己當初可苦了很多,至少自己和老媽還有飯吃。怎麽辦?這麽下去母女倆早晚得出事,幫她們一把嗎?可虞美霞娘倆似乎欠了一百萬,自己就是想拿暫時也拿不出來啊。
正想著呢,一個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病床前。
中年人看看虞美霞虞茜茜,“去你們旅館找你,聽說你讓急救車拉走了,怎麽了?”
虞茜茜有些害怕,頓時縮到了母親懷裡。虞美霞柔柔弱弱道:“是感冒。”
中年人點點頭,口氣生硬道:“不是大病就好,錢籌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還錢?”
虞美霞道:“我正在打工,再寬限我們些日子行嗎?”
中年人不耐煩道:“你打工能掙多少錢?那是一百萬,你乾一輩子活兒也還不清啊,虞美霞,我告訴你啊,你要是不著急的話,利息可每天都在長,再過一年可就不是一百萬的事兒了,那時就是兩百萬三百萬了,你還得起嗎?聽我的,我給你找一份工作,在一家夜總會,工資很高,這樣也夠你還錢了。”
虞美霞慌張道:“我,我不去。”她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中年人道:“你不去?那就讓你女兒去”
虞茜茜害怕地哭了起來,“娘,娘……”
虞美霞緊摟住女兒,“我女兒也不去我,我會掙錢還你的”
董學斌一聽還不明白?看看中年人,“你就是債主?”
中年人一愣,還以為這小夥子是旁邊那床的家屬呢,“你誰啊?”看著有點眼熟啊。
董學斌笑道:“虞大姐丈夫管你借錢的時候,你加了利息?呵呵,這是放高利貸嗎?”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虞美霞親戚?”中年人正是虞美霞丈夫公司的老板,當初他之所以借錢給虞美霞丈夫,就是知道他有個漂亮老婆和孩子,對她們也是垂涎已久,想著如果還不起欠款的話,可以拿虞美霞倆人抵債,不過後來中年人生意上出了點問題,也沒這個心思了,他現在想要的就是錢。
董學斌笑了,“我們縣公安局正在抓非法放高利貸的呢,你說這跟我有關系嗎?你這是往槍口上撞啊。”
聞言,虞美霞眼睛就亮了,求助地看向董學斌,“董局長,我丈夫當初隻跟他借了四十萬,剩下的都是利息。”
董學斌道:“喲,才半年就翻到一百萬了?行,夠判幾年的了。”
中年人微微一愕,董局長?難道是那個最近傳得沸沸揚揚……一個打七個的董局長?我靠中年人才認出董學斌來,他道是那麽眼熟呢,最開始董學斌上任的時候,中年人可是特意上縣公安局網站看過董學斌的照片啊中年人登時拘謹了起來,這種人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苦著臉道:“董局,我可沒放高利貸,是虞美霞丈夫借錢時同意的利息,我們有協議。”
董學斌道:“非法協議在法律上不會承認的,這你難道都不知道?怎麽著?你還想讓虞大姐去夜總會上班?我倒想聽聽,你讓虞大姐幹什麽去?啊?”
中年人擦汗道:“就是……跑跑堂,跑跑堂。”
董學斌一擺手,“行了,明人不說暗話,虞大姐丈夫當初跟你借了多少錢?”
“……四十萬。”
“拋出她們還了的錢,現在還欠多少?”
中年人苦苦一笑,“還有二十一萬。”他也看出來了,董局長是有心幫虞美霞母女倆,於是咬咬後槽牙,道:“董局長,您的面子我不敢不給,可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嗯,我也不要她們的利息了,還剩二十一萬,只要她們能還上,我就把欠條扯了。”小董局長上任以來的強橫作風他也是有所耳聞,不得已,隻好退了一步。
虞美霞一聽,欠債從一百萬變成了二十萬,眼淚差點掉下來。
董學斌點點頭,這人還是有點眼色的,於是一看虞美霞,“虞大姐,我記得你不是有個遠房親戚在京城開公司嗎?找他借點錢不就行了?”虞美霞懵了一下,她哪有這種親戚啊。沒等她說話,董學斌就對中年人道:“把你名字和銀行卡帳戶留下,錢下午就應該能到帳了,最晚也是明天。”
中年人立刻寫了帳戶。
等他一走,虞美霞就道:“董局長,我,我沒有當老板的親戚,我……”
董學斌沒說話,出了急診病房,走到縣人民醫院大院裡給瞿芸萱打了個電話,一百萬的話,董學斌拿出來實在有難度,畢竟拍賣公司剛剛起步,哪哪都需要錢,但二十一萬,董學斌就沒那麽心疼了,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喂,萱姨,咱們帳戶裡還有多少錢?”
瞿芸萱道:“大部分都投進公司運營裡了,還剩四十萬不到吧,怎麽了?”
董學斌一咳嗽,“這個,我想用點錢,二十一萬。”
聲兒一頓,瞿芸萱連問都沒問,“行,我馬上給你打過去。”
“呃,你不問問我幹啥?”
“呵呵,你要錢肯定有你的用處,再說這錢本來也是你的,姨只是負責管理罷了。”
“哎呀,都說了是咱倆的錢,嗯,那我給你一個帳戶號碼和名字,你把錢打到那裡就行了,你記一下。”
“你說吧。”等記好之後,瞿芸萱道:“跨省轉帳應該有延遲,下午六點之前應該能到。”
等這邊完了事兒,董學斌就掛掉手機回了急診病房。
虞美霞急道:“短時間內我真沒法湊出二十一萬來,要是明天還不上……”
董學斌拍拍她的肩膀,扶著她躺下,“虞大姐,我知道你沒有當老板的親戚,那話是糊弄他的,二十一萬我已經幫你還上了,下午就能到你債主的帳戶,現在啊,你們倆什麽債也不欠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虞美霞愣住了,“您,您說真的?”
“呵呵,我有必要騙你嗎?”
“可是,可是……”虞美霞躲躲閃閃地看了眼董學斌,“我們不能要您的錢。”
董學斌笑笑,“虞大姐,你別胡思亂想,我也沒別的意思,看到你們啊,我就好像看到了好幾年前的自己,我也是從苦日子裡爬出來的人, 我幫你們也沒有要你報恩啊什麽的意思。”董學斌知道虞美霞可能想歪了,他承認自己對母女倆確實有點非分之想,但那也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正常現象,更多的還是同情,董學斌是真打心眼裡想讓這對兒母女少受一些罪。
虞美霞沒想到纏了她半年的債務就這麽解決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董局長,我們……我們……”
董學斌一起身,“行了,好好養病,我回去了。”
可董學斌剛轉身準備離開,噗通噗通,身後傳來兩聲響,董學斌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頓時一聲苦笑,又踱步走了回去。
虞美霞拉著虞茜茜跪在地上,咚咚地給董學斌磕頭。
董學斌實在受不了這幅畫面,趕快扶起她們,“別這樣好不好?虞大姐,你還帶著病呢,快起來。”
跪著的虞美霞哭道:“謝謝您,謝謝您”
虞茜茜也是一把把擦著眼淚,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