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不到。

　辦公樓樓下。

　韓菲不依不饒道:“跟我道歉！”

　“我還沒讓你跟我道歉呢！”楊真嗓音很冷。

　“楊真！你還有沒有一點領導的樣子了?”韓菲氣道:“你讓大家聽一聽！你撞了我車！我還得跟你道歉?”

　楊真道:“現在是你在糾纏！”

　綜合處有人道:“你還沒完了是吧?”

　韓菲臉都氣紅了，“你刮了我車！連個說法和態度也沒有！還說我糾纏?你這個領導就是這麽以身作則的啊?”

　綜合處的公務員道:“是你們不講道理吧?”

　“多大的事啊！”綜合處的人道:“嚷嚷什麽！不是誰嗓門大誰就佔理的！這都該上班了！你們別糾纏不休啊！”

　扯皮。

　講那所謂的道理。

　現場越來越混亂，爭執也越來越大。

　第八室二處和綜合處的人沒有一個肯退步的！

　不過綜合處的人比他們多，算上幹部，他們的科員也是二處的兩倍，聞訊趕來的綜合處公務員都是下樓了，自然是幫著楊副處長的，一看又是老冤家的二處，嘴上也沒什麽客氣的，紛紛你一言我一語。二處算起來是個執行部門，人比較少，場面上頓時被偌大的話語聲壓住了，縱然韓菲和賀周等人嗓門比較大，卻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啊，講道理根本就說不過他們！

　一片混亂！

　在中-紀-委，這種場面還是少見的！

　這時，有一個第二監察室的幹部吃飯回來了，見狀，可能兩邊人他也都比較熟悉，

就打了個圓場，“楊處長，小韓啊，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也沒多大的事，不至於，馬上一點了，都回吧。”

　楊真看向那個幹部道:“孫處長，我也想算了，可他們不答應啊，非跟我這裡較真兒，還讓我賠禮道歉，呵。”

　韓菲惱道:“撞了我車你不該道歉嗎?”

　楊真道:“你要搞清楚！你是先亂停車的！”

　對於楊真的強詞奪理，二處的人簡直要氣死了，尤其是韓菲，這個女孩兒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雖然嘴上有時候不饒人，卻比較真性情，敢愛敢恨，從來沒有算計過人，比較單純，所以一聽楊真和綜合處眾人的胡攪蠻纏，她委屈得幾乎都想打人了，沒有這麽欺負人的吧??

　那個第二室的老幹部一看，也是對韓菲道:“小韓啊，給你孫叔兒個面子，算了吧，小事兒而已，這還是上班時間呢，再讓領導們看見，影響多不好啊，到時候再追究責任下來，是不是?”

　看到連第二室的人都在幫楊真他們，韓菲眼圈都氣紅了。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這事兒確實沒有多大，鬧成這樣沒必要的，而且最關鍵的是，楊真要比韓菲的級別高了不少，在論資排輩的體制裡，級別代表了一切，雖說不是一個部門的，但楊真也是韓菲的領導了，領導刮了你的車，那刮了也就刮了，你還真能想著讓領導給你道歉賠錢啊?

　又有一個第五室的幹部道:“小韓，老孫說的對，算了吧，領導沒準就過來了，都趕緊散了吧。”

　一般人都不會摻和的，能給他們勸架和稀泥的人，級別和背景顯然都不會小，韓菲聞言，氣得手直哆嗦，卻也不好跟他們還嘴，一來人家歲數比自己大了太多，那都是長輩，二來人家級別也在那裡擺著呢。

　聲音愈加多了。

　都是在勸韓菲算了。

　賀周和孫兆邦等二處的人一看，全都攥拳頭的攥拳頭，冷眼睛的冷眼睛，很不服氣！

　韓菲也一樣，看著楊真和綜合處的人那似乎旗開得勝的表情，她根本咽不下這口氣，可是現在幾乎所有幹部都在勸她息事寧人，韓菲也覺得壓力很大，其實說白了還是級別不夠！

　人家是領導！

　他們只是小幹部！

　發生了衝突他們也是被動的一方，如果被刮了的車是二處尹處長或者陳處長的，情況和形勢肯定就不一樣了！

　可是，他們二處的一把手尹處長出去辦事了，這個時間也回不來，二處副處長陳大友，午前就去指導工作了，肯定也不在，現在二處的領導或者說是三把手，也就是董學斌了，但董處長這個人……他們根本就沒指望過，太不合群了，基本都不和下屬說話，韓菲他們也沒指望董學斌能站出來給他們做主，所以聽著大家眾口爍爍的，韓菲等人根本反駁不了，憋壞了！

　太欺負人了！

　太欺負人了啊！

　可就在聲音都壓向韓菲等人時，後面第三次響起了夏利的喇叭聲，滴滴滴，滴滴滴，聲音很大！

　韓菲他們回頭看了眼。

　嗯?那不是董學斌的車嗎?

　楊真也看到了那輛夏利車，腦海中泛起了一個畫面，想起來了，這是早上被自己別了的那輛夏利！

　誰啊這是?

　人家都走了！你還跟這裡等著?

　按喇叭?催什麽催啊你！沒看事情沒解決呢麽！

　楊真聽煩了，主要是夏利喇叭聲刺耳的很，沒那麽圓潤，噪音的感覺讓他心情更是不爽了，根本也沒把一輛夏利放在眼裡，所以理都沒有搭理他，看了一眼就沒關了，完全沒有挪開擋路奧迪A4的意思。

　一次。

　兩次。

　三次。

　所謂事不過三，喇叭按了三次，董學斌眼神也冷了下來，他已經足足在這裡等了十多分鍾了，還看著楊真和綜合處甚至其他部門的幹部職責自己二處的人，這廝的火氣已然壓不住了！

　不走是吧?

　不挪是吧?

　好的！你丫作死！

　那今天咱們就新帳舊帳一起算！

　刮我們二處人的車?數落我們二處的人?別我的車?還擋路?

　董學斌反倒笑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將車往後倒了倒，一點一點的，倒了大約十幾米。

　就算董學斌是剛剛上任，可機關裡也是沒什麽秘密的，人群裡也有人認出了他。

　“咦。”

　“你們看。”

　“那是董處長吧?”

　“董處長?什麽董處長?”

　“你們不知道啊?第八室二處新來的副處長啊！”

　“啊?就是那個二十五歲的正處級監察員?呃，我聽過。”

　“不會吧?就是他嗎?咳咳，是夠年輕的啊。”

　“不過聽說這個人很低調，也有點……好像才上任這些天，基本上都在請假和遲到了，就沒怎麽正常上班過。”

　“還有這事兒?”

　“反正不怎麽顯眼的一個人。”

　“那是應該的啊，畢竟太年輕了，低調點沒壞處。”

　眾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對著夏利車一陣議論。

　楊真一怔，也聽見了大家的說話聲，才知道這個今天早上他沒放在眼裡別過一次的破夏利的主任，竟然是跟他一個級別的正處級領導，而且……對方可是比他還要年輕個五六歲的樣子啊！

　是領導?

　怎麽開夏利啊??

　楊真有點搞不懂，不過還是沒放在心上，雖然綜合處比不上二處這個部門有實權，可楊真畢竟是實職幹部，跟董學斌這個虛職的正處級監察員不一樣，當然，這也就是楊真心理上的想法而已，其實說起來，兩個人的職務權限也差不太多的，甚至在實權上，董學斌這個虛職幹部反而要比楊真這個綜合處的實職幹部要能管的多一些，這是部門權限的差異，沒辦法。

　周圍一靜。

　看到董學斌後，其他室的幹部也沒再說什麽了，人家韓菲的二處部門有領導來了，大家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孫兆邦看到董學斌後便急忙道:“董處長回來了！”

　韓菲咬牙切齒地從楊真臉上收回目光，“那管什麽用！”

　孫兆邦呃了一聲，心想也是，董處長平時就不合群，連上班都不好好上，連正經工作都從來沒有做過，天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怎麽會給韓菲他們出頭啊，人家可是低調到姥姥家了。

　果然如此。

　結果眾人就看到董學斌的夏利倒車走了。

　楊真搖頭一笑，心說這種領導也就那麽回事兒了。

　其他室的幹部也看得愣神兒，這才剛來，怎麽走了啊?他們還以為董處長得下來給韓菲他們幾個下屬說幾句公道話呢，誰想人家調走回去了。

　只有韓菲賀周他們毫不意外，幾天的接觸下，他們知道董學斌就是這種人，從來不管事情的！

　指望他?

　怎麽可能！

　韓菲他們看都沒再看了，隻盼著現在尹處長和陳副處長能早一點回來，給他們做主，不然他們要是就這麽不追究地走了，二處的臉也會被他們給丟盡了，這件事本來就是對方不佔理啊！

　可驀然間，夏利車停下了。

　正當其他室的幹部和楊真等綜合處的人要繼續對韓菲等人說什麽的時候， 耳邊發動機突然一聲轟鳴！

　“啊！”

　“不好！”

　“小心！”

　“快躲開！”

　“我的天啊！”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夏利竟然又開過來了！朝著楊真的奧迪A4猛然撞了過來！大家都看傻了！

　碰的一聲巨響！

　場面一時間噤若寒蟬！

　大家才明白，原來董處長倒車回去不是走了，而是為了讓車子加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