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

　趙頊辦公室。

　董學斌他們一走，趙頊就拿起桌兒上的電話打給了市財政局局長韋林，“喂，韋局長，我趙頊。”

　“趙市長您好。”

　“湞水縣的人來了。”

　“嗯?這麽快?”

　“剛從我這裡出去，可能去財政局了，先跟你打個招呼。”

　“趙市長，那您看我這邊是?到底給他們多少錢?”

　“不著急呢，你自己看著辦。”說是看著辦，但那句不著急呢，顯然已經表達了趙頊的態度。

　“哦，行，那我明白了。”韋林道。

　“對了，湞水縣一個叫董學斌的常務副縣長你知不知道?”

　“董學斌?昨天他給我打過電話，口氣很不好，電話裡還威脅了我幾句，這次來要錢的是他?”不過趙副市長既然特意問了董學斌，韋林也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於是道:“我昨天晚上就跟人打聽了一下，這個小董立過幾次功，所以級別才上的很快，不過是北河省那邊的幹部，剛調過來的，在這邊也沒什麽關系，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兒來的底氣，太橫了。”

　“這個人思想覺悟有問題啊。”

　掛了電話，趙頊就微微搖了搖頭，孤身一人調來梅河市，沒背景的一個常務副縣長竟然跟自己瞪眼?有點可笑了?不給你點教訓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不跟我服軟是?那就耗著！看誰耗得過誰！現在錢都在市財政局的手裡。有錢的才是大爺。所以趙頊他們也不著急，急的不是他們。

　……

　市委大院外。

　董學斌和他們幾人上了路虎。

　“董縣長。”嚴一志欲言又止。

　董學斌看看他，“老嚴，有話就說。”

　嚴一志一遲疑，“我覺得市裡應該是有給咱們錢的意思，如果跟趙市長那邊起了太大衝突，那反而……”

　“反而要不到錢了?”

　“嗯，我是這麽感覺的。”

　“可你覺得市裡能給咱們多少錢?”

　“呃，我估計也不會多，爭取一下的話。幾百萬?”

　“我來之前就說過了，五千萬一分也不能少！全都得要回來！所以就算市裡給了幾百萬也沒必要拿！”

　嚴一志和陳小美相視無奈，也沒再說什麽，他們還是覺得這根本不可能的。

　董學斌就是這個臭脾氣。這輩子估計是改不了了！

　叫板?我這次還就他媽跟你們丫叫板了！看看誰叫板的過誰！

　帶著一身火氣的董學斌頓時看向姚翠，“小姚，去市財政局，走！”

　如果說昨天聽聞市裡把錢截住的時候董學斌是生氣的話，那麽，現在的董學斌已經被市裡的嘴臉給弄惡心了，拿著我們的錢不給我們，你們還口口聲聲義正言辭?威脅我們?還以權壓人?

　我怕你們?去你大爺的！

　也不打聽打聽我董學斌是誰！

　跟我擺譜?跟我拿架子?一副無賴的嘴臉拿著我們的錢惡心我們縣?

　好啊，你們不是惡心我們嗎?我今天也惡心惡心你們去！還不給我們錢?那咱們就走著瞧！我讓你們求著把錢給我們送回來！

　董學斌心裡大概已經有主意了。

　說到政治頭腦，董學斌沒有。說到成熟穩重，董學斌也沒有，可說到缺德主意，這廝是眼睛一動就能有一個！

　比缺德?

　比惡心人?

　董學斌無人能及！

　本來還打算在湞水縣這邊好好洗一洗名聲呢，不用其他手段了，可偏偏沒辦法啊，人家欺負到頭上了，董學斌無論如何也忍不了，這廝必須重操老本行了！

　……

　市財政局。

　把車停在外面，董學斌帶著人就大步走進去。大院兒門口的門衛看了看，也沒攔著，放行了。

　可還沒等他們進辦公樓，董學斌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縣委記蒙銳辦公室的號碼，董學斌便轉頭對他們道:“你們先去裡面坐一坐。我接個電話。”

　“好。”

　“嗯。”

　嚴一志陳小美和姚翠就進辦公樓了。

　董學斌往旁邊走了兩步，見周圍沒人才接起來。“喂，蒙記。”

　蒙銳道:“董縣長，和市裡接觸了嗎?什麽情況跟我說一下。”

　董學斌嗯了一聲，道:“剛從趙頊趙副市長那邊出來，趙副市長態度很強硬，沒有給咱們的錢的意思，我看這是拖著咱們呢，可能是想把我們的耐心耗光，最後才會松手給那麽一點，就算會給，應該也不會太多，最多也就是幾百萬，而且我看市裡的苗頭不太對，昨天召開常委會，今天又召開了常委擴大會，也不知道在討論什麽，市裡又是拖延著不給咱們錢，我怕……”

　蒙銳沉默了，“薑縣長，你怎麽看?”

　那頭好像是開著免提的，薑芳芳也在屋裡?

　只聽薑芳芳淡淡道:“我前幾個月就聽說市裡似乎有意加開一個新市委家屬院，以前的小區好像太舊了，不過資金上有缺口，一直也沒動工。”話沒點明，但薑縣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要建新家屬院?

　很可能會用我們的錢??

　董學斌一聽臉也黑了，如果真是這樣，市裡這件事辦的也太過火了！我們拿錢是為老百姓服務！修路也好，城建也好，都是為了老百姓能過上更好的生活，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中央的錢也都是老百姓的稅收啊！你們呢?你們卻把我們的錢扣下去給你們自己蓋宿舍?讓你們自己舒服?麻痹！你們辦的這叫什麽事兒?你們這叫缺什麽錢?根本一點錢你們也不缺！

　這是貪得無厭啊！

　董學斌的火氣又冒起來了！

　蒙銳沉吟了片刻，“就算市裡要修家屬院應該也不會動咱們這筆錢?這個消息還有待核實，不過……不能再等了！錢必須盡快要回來，董縣長，這件事就辛苦你了，盡快！能要回來多少就要回來多少！幾百萬也先拿回來再說！”蒙記似乎也著急了，市裡要真把這筆錢給劃掉，那……

　董學斌道:“幾百萬也拿?”

　“你多爭取爭取，一定要快！”

　董學斌想了想，道:“我知道現在時間很緊，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把錢都拿回來，還剩四千五百萬，我想試試。”

　蒙記一愣，“全部?”

　董學斌嗯道:“都要回來。”

　薑芳芳在那邊道:“不太現實。”

　“你也說市裡的態度很強硬了，連兩千萬都不太可能拿回來，怎麽現在又說要拿回全款?”蒙銳表情凝重道:“小董，這筆錢是你辛辛苦苦從中央跑回來的，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和薑縣長也是一樣的，但你這個想法還是放一放，否則帶著這個想法去跟市裡交涉，肯定會適得其反，或許一分錢也拿不回來，現在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先盡快把錢到位，幾百萬也比沒有強，我的意思你明白?能要多少要多少，唉，剩下的錢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董學斌停頓了幾秒鍾，還是堅持道:“蒙記，薑縣長，讓我試試，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蒙銳臉一沉，“這不是賭氣的事情！你懂不懂?”

　聞言，董學斌也沒辦法了，也覺得沒必要去反駁，雖然心裡並沒有改變主意，不過嘴上還是道:“那線在那個數兒?”

　“等一等。”蒙記道。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了，好像是倆人在商量，弄了靜音。

　一分鍾後，電話才再次一通，是蒙記的嗓音，“如果可以最好再拿回來一千萬，不行的話也不能低於六百萬。”

　董學斌道:“好，我明白了。”

　蒙記一嗯，“我們等你消息，有情況隨時匯報，需要縣裡給你們什麽支持也盡管跟我說。”

　“成，那我進財政局了。”

　“注意方式方法，盡量不要起衝突。”

　電話斷了，董學斌收起手機在兜口，沒急著進去，點了支煙在外面抽了幾口，腦子裡也在想著計劃。

　六百萬到一千萬之間?

　董學斌自然沒把蒙記的話往心裡去，說了一分不少的拿回來，他就會一分不少地拿回來！

　誰也別想撿便宜！

　一分錢?半分錢都沒門兒！

　……

　辦公樓裡。

　一層休息區，嚴一志和陳小美正站在那裡低聲說著話，時不時還跟旁邊一個工作人員問了幾句。

　姚翠則去接水了，見董學斌過來，就把一次性紙杯遞給他，“您喝水。”

　“謝謝。”董學斌拿起一口氣喝完，長長呼了一口氣，“老嚴，老陳！”

　嚴一志一聽，就沒再和那財政局的人說什麽，和陳小美一塊走回來了，“董縣長，他們說韋局長不在。”

　董學斌眯眯眼，“不在?去哪兒了?”

　嚴一志道:“說是開會去了，讓咱們下午再來。”

　董學斌問道:“韋局長辦公室幾樓?”

　嚴一志以前去過很多次了，“三層盡頭。”

　董學斌踱步就走在了前面，“上樓！”

　現在的董學斌儼然一副戰鬥力十足的勁頭！市裡可能要拿中央給他們的救濟款給市領導自己蓋樓享福的事情真的把這廝惹火了！不管是不是確有其事！董學斌都不準備跟他們留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