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飯店外的空地上。

　孟寒梅對著電話啊了一聲，“什麽?”

　那邊市裡的幹部道:“英-國-人晚上不去了，飯局什麽的先撤了，等到時候晚上他們去你們那邊住宿的時候再說，還有當地的企業家來了嗎?這個也等一等吧，晚上如果有空的話再讓大家交流，要是外賓沒有工夫，那就明天再說，反正也要住你們那裡呢，不是著急的事情。”

　孟寒梅來了火氣，“可我們都準備好了啊，不來了?”

　那邊的市幹部頓了頓，“飯局都弄好了?先取消了吧。”

　孟寒梅保留著最後的耐心道:“領導，現在我們邀請的企業家都來了，我們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等很多常委和幹部也都到了，準備迎接外賓，可……現在說不來就不來了，我怎麽跟我的領導交代?”

　那市幹部道:“外賓臨時改變的主意，可能是餓了，突然想在市裡這邊吃了，所以之前的行程也要做出一定程度的調整，這個都是突發事件，我也沒辦法，市裡也沒有預料到，你們也要體諒一下，要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的，現在是外賓的要求，我們能說什麽?這次交流任務一切以外賓為主，你們就委屈一下吧，也跟你們董書記和張縣長打一聲招呼，都別等了。”

　孟寒梅氣壞了。

　市幹部道:“那就先這樣吧。”

　董學斌跟旁邊已經聽了個大概，“怎麽回事兒?”

　“書記。”孟寒梅立即對他道:“外賓又改注意了，說晚上不來咱們這裡吃飯了，住宿的時候才過來。”

　董學斌臉色也煞那間冷了下來，一伸手，“電話給我。”

　孟寒梅將手機遞過去。“這是市政府辦公室的牛副主任。”

　董學斌將電話一接，根本就沒有絲毫避諱，對著電話就發飆了，“我董學斌！牛副主任是吧?我們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那邊說不來就不來了?”

　牛副主任一聽，蹙眉道:“這個情況我們也沒有預料到。”

　董學斌冷喝道:“沒預料到你他媽不會打電話通知我們啊?說好的六點鍾！你自己給我看看現在幾點了?啊?打個電話不會啊?不會用電話你找會用電話的人不會啊?你們隨行的人幹什麽吃的?啊?忘了?你們怎麽不忘了喘氣兒啊！我一個人等也就等了！我年輕，體力也不錯！可你們知道我們這邊有多少人嗎?張縣長五十歲了！身體一直不好！魏書記也五十多歲了！今天還帶著高血壓來的！忙的藥都跟單位沒顧上吃！是跟飯店門口現吃的！還有我們邀請來的企業家！你以為我們都很閑是吧?都得等著你們供著你們是吧?我去你大-爺-的！”

　董學斌爆了，髒話張嘴就來，哪裡管對面是什麽市幹部省幹部啊。這廝是張嘴就罵，愛你媽誰誰誰！

　後面的企業家們都聽傻了！

　焦鄰縣在場的領導幹部們也全目瞪口呆！

　不過董學斌也不是沒有這麽罵過人，那次還是當著攝像機的面兒呢，青娥山下救援的時候董學斌就把市裡來的工作人員給罵走了一次，這回他開口罵人。焦鄰縣的人其實也不那麽意外，都知道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就是這個臭流氓的脾氣了，但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是，這回對方可不是市救援隊那種沒有什麽實權的部門了啊，孟寒梅已經說了，對方可是市政府的幹部，代表的是市裡啊。意義上就完全不一樣的，他們沒想到面對市裡的幹部董書記居然也敢罵！

　我靠！

　太猛了啊！

　您這真是你媽六親不認啊您！

　孟寒梅急忙道:“書記！您消消氣！”

　張東方也趕緊上去勸了一句，“學斌書記，好好說。好好說。”

　不過說是這麽說，其實大家也知道董學斌為什麽發飆，別說他了，他們在座的人誰能氣順了啊?誰也不行。麻痹本來你們就說要明後天才來，結果提前一天就到了。還是當天通知的，這也不說了，我們上趕著給你們外賓安排食宿，臨了你們才告訴說要換飯店，吃不慣這個吃不慣那個，好，這也不說了，我們現在緊趕慢趕地總算給你們安排好了飯店，大家都過來等著迎接了，你們他媽一句話不說就不來了?連市裡隨行的人也都沒有通知我們焦鄰縣一聲?這事兒換誰也受不了啊，這根本就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這根本就是對他們完全沒有一點兒尊重！

　罵你?

　這可不賴他們縣委書記！

　雖然董書記的語言方式上有點過激，但這事兒確實太窩火了，他們都理解董書記的發火！

　但那牛副主任可理解不了，一聽焦鄰縣的書記竟敢罵自己，他當時也惱了，“你再給我說一遍！”

　董學斌冷笑道:“再說一遍啊?好啊！我去你大-爺-的！聽見了嗎?聽清楚了嗎?沒聽清我再說一遍?”

　孟寒梅上來拉他，“書記！”

　縣委副書記魏志軒也立即道:“董書記！”

　電話裡的牛副主任怒然道:“好你個董學斌！你要造反是不是?就你今天這句話！你信不信我上報市紀委！”

　董學斌嗤之以鼻，道:“你別就報市紀委，省-紀-委你也報，最好報到中-紀-委，你他媽嚇唬誰啊你，我今天還就罵你了，誰讓你欠罵的！姓牛的！你丫還別跟我來這一套哩格兒楞！你愛上報哪裡上報哪裡！讓我們一群人等你們！最後不來連個電話也不知道打，還得我們給你們打你們才說?你是真不把我們縣放在眼裡啊?你不尊重我們！那我尊重你幹什麽?我罵的就是你！拿著雞毛當令箭！什麽東西！”

　牛副主任都被氣得肺炸了，他級別雖然沒董學斌高，但再怎麽樣他也算是個市幹部啊，還從沒有被縣裡的人這麽劈頭蓋臉地臭罵過呢，他甚至連這個可能性都沒有想到過，也根本沒有跟一個縣幹部對罵的經驗啊，他的經驗都在怎麽討好領導和怎麽處理事情上了，哪裡遇見過董學斌這種官場流氓啊?所以一時間愣是被董學斌給罵啞火了，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董學斌卻根本沒在乎！

　罵你怎麽了?你丫要是現在跟我面前！我他媽踹你也不新鮮！什麽玩意兒啊！涮我們玩兒呢啊??

　董學斌的這次發飆，追溯起來也是一個矛盾的積累，省裡一直不喜歡他，市裡也一直看不上他，雖然沒有很多明顯的事情，但是從一些小事兒上的態度就能夠讀出來了，方方面面都沒有對董學斌有一些基本的尊重，一件事，兩件事，三件事，堆積在一起，董學斌不火才怪，他丫可不是個善茬兒，而且是屬狗臉的，翻臉就不認人的那種，了解他的人都清楚。

　以前也就算了。

　你們這次還給我找事兒?本來哥們兒對這幫老外就沒有一點好印象，就壓根沒想接待過他們，現在還給我出爾反爾?我能忍你們丫才怪！不跟你們徹底翻一次臉！你們真以為我董學斌好欺負啊?

　電話掛了。

　是被董學斌掛的，他將手機直接丟回給了孟寒梅，然後回頭大手一揮，“他們不來了，走著，咱們自己吃！”說完，大步走在前面，第一個進了飯店。

　後面眾人一看，對視了幾眼，也都跟了進去。

　裡頭的董學斌顯然還在氣頭上呢，對著服務員就大聲道:“上菜！之前預定的全部上來！”然後進了宴會廳。

　大家一看縣委書記氣沒消，也都沒敢在這個時候跟他說話。

　就連蘇岩和孟寒梅這幾個跟董學斌關系不錯的人都沒敢上去，他們已經漸漸摸清了一些董書記的脾氣了，這個時候的董學斌那是誰都惹不起的，所以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去觸他霉頭。

　小宴會廳裡。

　人陸陸續續都坐下了，菜也一盤盤地端上來。

　董學斌緩了一會兒，氣才下去一些，見蘇岩給他倒滿了酒，微微點了一下頭，對張東方道:“老張，去那邊?”下巴努了努企業家那裡。 縣裡的其他幹部還好，這次迎接都在大家的工作范圍內，而且董學斌是領導，也不用說什麽，但企業家那裡不一樣，人家可是給了縣裡面子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個所謂的交流會的，結果還把人給涮了，這個肯定是不合適的。

　張東方會意，端著杯子和董學斌一起過去了。

　到了企業家那兩桌上，董學斌一舉杯，“今天對不住各位了，是我們縣裡工作的失職和疏忽，耽誤了大家這麽久的時間，這樣，我跟張縣長給大家陪個罪。”

　張東方也揚了揚杯子，“抱歉了各位。”

　那些企業家也紛紛起身，“董書記，張縣長，今天這件事我們都看著呢，不賴你們，我們心裡有數兒。”

　其他人也道:“是啊，不用這樣的。”

　還有人罵道:“那幫老外，真他媽給臉不要臉！”

　“沒錯！那幫老外根本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