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機轟鳴激旋，震耳欲聾，一架身軀異常龐大的飛機猶如巨鵬展翅，在低空滑翔過後穩穩落在了這片平坦寬闊的空地之中。.q.et四具大型螺旋槳激起驚人的呼嘯勁風，讓百余米外的芬蘭士兵都感覺到氣浪撲面，呼吸滯堵;經過近40年的發展，航空器已然脫離了誕生之初的安靜小巧，變成了真正攝人心魄的龐然巨物。

曼納海姆緊緊盯著遠方仍在滑跑的四發飛機，心中又是興奮又是震動。意大利人果然履約前來了，沒有讓自己和呂蒂總理失望而歸，不過這架飛機的尺寸和型號卻是前所未見，顯得極為雄壯不凡。抬頭望去，空中還有.81運輸機與它們相比，便如同雄鷹旁邊的精靈雛鳥。

空中轟鳴連綿不絕，強勁寒風八方飛舞，一架架飛機井然有序的減速著陸，並依次在空地右側停靠熄火。整個過程持續了約半個小時，直至夕陽染紅了西方白色的雲朵。曼納海姆和呂蒂二人對望一眼，隨即迫不及待地登上各自座車飛趕而去，遠方，數十個人影已經從飛機座艙內爬出，等著地面的人員前來收貨了。

曼納海姆和呂蒂兩人趕到時，交接工作剛剛開始。一名意大利空軍上校正和眼前的芬蘭軍官相談，幾份文件穿花蝴蝶似的在雙方手中接連簽字交換，同時，上百名芬蘭士兵牽著騾馬從空地外圍有序走來，馬匹身後牽引著的都是清一色的大雪橇。等到運輸隊抵達，意大利上校命令打開機艙，站在旁邊的曼納海姆兩人終於在屏息凝神之中，看到了他們翹首以盼的貨物。

在一架四發大型飛機的腹部艙室裡，堆滿了沉重結實的厚木箱。芬蘭士兵用刺刀挨個破開封口，只見裡面赫然是清一色整齊排放的銀色炮彈。雖然它們的體型十分袖珍，但其前端卻是流暢的圓滑尖頂，再加上機艙內的另外3門擁有細長身管的火炮，登時讓曼納海姆的心為之強烈震顫了起來。

“這是意大利陸軍裝備的47毫米反坦克炮，以及總共大約600發炮彈。”曼納海姆聲音哽咽，撫摸著炮身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身為芬軍總司令，曼納海姆太清楚自家軍隊最需要的是什麽了。目前，蘇聯在卡累利阿前線糾集的坦克數量至少都有2000輛，而芬蘭全軍的反坦克炮卻只剩下不到40門，如此巨大的力量懸殊令曼納海姆寢食難安，以至於對今後冰消雪融的春季戰事已不抱任何希望。現在，珍貴的反坦克炮終於又得到了補充，這對於芬蘭軍隊來說無異於是久旱逢甘露！

激動之下的曼納海姆頓時像上了發條，立即趕向另一架飛機的貨艙，73歲老人的步伐之迅捷，竟連身後副官都有些追趕不上。很快，曼納海姆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架sm.81運輸機裝載的是45毫米輕迫擊炮，密密麻麻的配屬彈藥足有約2500發。盡管這不是芬蘭軍隊的製式武器，但曼納海姆還是極為高興當前芬軍同樣嚴重缺乏迫擊炮彈，2個月戰事下來已然耗去了全部庫存的三分之二。有這批軍火作補充，芬軍前線的步兵火力有望在未來依舊保持良好的狀態。

第三架，第四架，第五架……曼納海姆不知疲倦的逐一看去，心中的喜悅與振奮越來越強烈。這些飛機運來的軍火，全是自家軍隊目前急需的匱乏物資，其中既沒有己方存儲相對豐富的步槍子彈，也沒有對芬軍來說華而不實、性價比低的重型火炮。除了76毫米野炮炮彈，這批軍火可以說是涵蓋了芬軍當前急需的一切，曼納海姆也非常理解這個僅有的缺失，畢竟意大利的製式火炮是75毫米口徑。

相比於曼納海姆的激動興奮，不諳軍事的總理呂蒂只是跟在自家軍官身後認真記錄著軍火的數量。根據意方提供的清單顯示，12架飛機總共運來了24噸貨物，其中3架四發大型飛機就包辦了10噸以上。一番統計下來，呂蒂發現軍火總量並沒有明顯縮水，這讓他的心情微微舒暢了些，覺得財政的錢花的還算物有所值。

“總理閣下，您知道像這樣的空運多少天能來一次麽?”曼納海姆的聲音忽然在呂蒂耳邊響起。呂蒂轉過頭來，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張滿含期待與急迫的臉，對方此刻表現出的神情前所未見，以至於讓呂蒂在接下來的幾秒鍾內都怔在了原地。呂蒂定了定神，道:“根據尤霍大使的報告，意大利人每3天就會搞一次這樣的空運。目前空運還處於初始階段，今後的規模還有望得到進一步提升。”

“我希望每天都能得到30噸緊缺軍火，其種類也由我來決定。”曼納海姆緩緩開口，語氣變得堅定無比。呂蒂嘴巴張大，臉上盡是震愕與難以置信。要知道，光是現在這一趟空運，芬蘭政府就支付了大約40萬美元外匯;倘若真要像曼納海姆所說的那樣每天不歇，且運輸力度還要進一步加大的話，那麽不出半個月，芬蘭多年積攢的國際硬通財富就會盡數耗盡！呂蒂沉默片刻，道:“必須這樣麽?”

曼納海姆神情漸轉鄭重，沉聲道:“這是我們避免滅亡的最後一絲機會了。如果蘇聯人再度發起大規模攻勢，我軍每天至少需要消耗7千發炮彈，因此只有得到這個數字的補充，我們才不會由於彈藥耗盡而陷入覆滅。或許，政府要實現這一點的確很艱難，但我還是懇請總理閣下，請您讓勇敢的芬蘭士兵手中能握有足夠殺敵的武器，而不是讓他們用血肉去阻擋蘇聯人的鋼鐵推進。”

“我明白了。”呂蒂深深呼吸，堅毅的眸光中已經展示出了他的決定。

壁爐熊熊，驅散了克裡姆林宮某處房間的森寒冬意，斯大林叼著煙鬥站在巨型沙盤前，靜靜聽著一名光頭將領匯報關於北線的戰況軍情。他神情平靜，發福的容顏上古井無波，然而那雙黃褐色的眸子卻光芒綻放，清楚地向對方彰顯了他那隱藏於表面之下的激蕩心緒。

“……經過近1個月的整備，我軍已經在卡累利阿前線集結了23個師又5個坦克旅，共計46萬人。他們當中沒有一支再是南方駁雜民族的部隊，全部都是各大軍區的核心主力。對面芬蘭軍隊雖有11個師，但其中6個都是戰爭爆發後才組建起的後備師，其裝備和訓練都遠不及常備軍隊。此外，我軍還擁有超過3000門火炮，2500輛坦克，1200架飛機，無論兵力武器都佔據了壓倒性優勢。”

光頭中年將領對斯大林的熠熠目光恍然不覺，繼續有條不紊地匯報道:“除了這些之外，我軍還充分吸取了前1個半月的失敗教訓，對戰術原則、組織訓練、和兵種協同等領域做了重要改進。同時，針對先前在作戰中表現不佳的鐵路、電信、以及道路系統，日丹諾夫同志也都進行了梳理和改善，效率大大提升。在下一步的戰鬥中，我軍將再不會被後勤上的麻煩所拖累。”

“新的攻勢將於2月15日發動。我軍將把全部突擊力量都集中到中央這片30公裡寬的正面，強行碾過芬蘭人的防線。後續還有18個師和3個坦克旅，以作為一線主攻軍團的預備隊。預計半個月內， 曼納海姆防線的主體就會崩潰，屆時不止是維堡，赫爾辛基上空也將飄揚起蘇維埃神聖的鐮刀鐵錘紅旗。”

斯大林吐出一個煙圈，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大仇將報的憤恨與快意之色。

蘇芬冬季戰爭爆發至今，蘇軍發起的歷次大規模進攻無不在芬蘭人面前碰的頭破血流。尤其是蘇奧穆斯薩爾米一役，蘇軍2個師被成建制殲滅，而對方隻損失了不到1個營。將近10萬人的傷亡和長達2個月的戰線停滯，不僅讓蘇聯在國際上顏面盡失，更在東歐、南歐等與蘇聯利益休戚相關的地區產生了一系列不利於莫斯科的蝴蝶效應，嚴重打亂了蘇聯向西擴張的戰略棋局。

按照斯大林最初的設想，波羅的海三國在1940年春季之前就會“自願”並入蘇聯，而現在忙於北線戰事的蘇聯不僅無暇西顧，而且還惹得那個心懷鬼胎的德國頻頻向東投來異樣的眼波。尤其是在1月下旬，德國擊敗英國艦隊並佔領挪威之後，斯大林明顯感覺到了從西面波蘭傳來的壓力隨著德國不斷取得對英法盟國的勝利，《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對德國的意義和約束力正在急劇降低。一旦德國乘勝與英法言和，法西斯政體和之間立即就是水火不相容！

現在，情況總算有望得到改觀了。如果蘇聯能在新一輪攻勢中摧枯拉朽般消滅芬蘭人的抵抗，就能在歐洲重塑自己的國家地位與力量威懾，並有力震懾德國及一眾宵小的覬覦眼波。斯大林必須要讓希特勒意識到，蘇聯不是好惹的，比起龐大威武的紅色巨熊，漢斯鷹還是老老實實去和高盧雞做宿命的對決。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