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二十四年,六月初二,皇帝賓天。
太子沐瑛繼承大統,給皇帝上了諡號“穆”。這一年依舊沿用開寶的年號,擬定明年為“祺康”元年。冊封嫡配吳氏為皇后。先帝新喪,定於明年皇后的生辰再舉行冊封大典。
雖然沒有舉行大典,但是按製,命婦都得入宮向皇后朝賀。
榮箏也得依禮大妝起來,準備進宮向新皇后朝賀。
梅芬將一個一個大紅漆刻花的捧盒拿了進來,打開了盒子給榮箏看。
~bsp; 盒子裡裝了幾件榮箏點名要的珠寶首飾。有點翠大花、漢玉雕花的噤步、白沉香的手串、貓眼石的項鏈。這些都不是稀世之物,但是送這些卻是最保險的。
每一樣榮箏都拿來細細的看過,將禮單對比,確認無誤後,她讓梅芬合上了蓋子。
榮箏進了宮,皇后的寢宮已經從以前的承乾宮搬到了坤寧宮。新皇后在坤寧宮的前殿接受了命婦們的叩拜朝賀。
宮中瑣事,很是繁雜,不能一一敘述。
榮箏抽空的時候去了一趟玉明殿。
榮筠如今已是玉明殿的主位了,以前的那位慶妃在兩年前已經去世,而榮筠又因生育了九公主,她的份位也從以前的才人進到了貴人。在榮箏的提早乾預下,九公主並沒有如前世一般的早夭,幸運的長到了現在,看上去還十分的健康。
榮箏救了九公主一命,這讓榮筠對榮箏充滿了感激,所以在聽說榮筠來看她時,她激動萬分,拉著女兒從宴息室裡就迎了出來。
“三妹妹,你來了!”
榮箏向榮筠福了福身子行禮。
榮筠一把拉住她,說道:“快別這樣,自家姐妹相見何須多禮。”
榮箏又笑著向九公主問了好,九公主還未滿七歲,長得很是可愛,有幾分像榮筠。
“妹妹是來向新皇后朝賀的吧?”
榮箏笑道:“是啊,在坤寧宮坐了一會兒,又惦記著娘娘,所以抽身來看望您和公主。”
榮筠素衣素服,這是在替先皇守製的緣故。
“她們說要我搬到壽康宮一帶去住。可是我不大想去,在這裡呆了十來年了,我舍不得離開這裡。”榮筠看看屋子裡的陳設,她對這裡早就充滿了感情。
壽康宮一帶是老太后,老太妃們住的地方,離佛殿近。反正她們這些前朝妃嬪,這一輩子都與青燈古佛相伴了。
榮箏能體會榮筠,含笑著說:“就和當初要離開汴梁一樣,都是一樣的心情。”
九公主仰面問道:“三姨母,怎麽沒有看見沅姐姐來呢?”
榮箏彎著身子,含笑著說:“公主,你姐姐今天沒和我出來。改天我再帶她來給公主請安。”
榮箏坐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坤寧宮的一個女官來了,要請榮箏過去。榮箏隻好告辭道:“娘娘,公主,你們多保重!回頭我再進宮給你們請安。”
榮筠點頭微笑道:“皇后叫你呢,快去吧。別誤了正事。”
新帝登基,總少不了事。沐瑄回家的時候已經入更了。
靠牆角的燭台點著數枝蠟燭,將整間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沐瑄沒有看見榮箏的身影,見隔壁的屋子也亮著燭火,自顧的揭了簾子走了進來。
沐瑄見榮箏坐在燈下,一手托腮,望著燭火發怔。也不知在想什麽,十分的入迷,以至於沐瑄都走到跟前了她還沒有發覺。
沐瑄輕輕的蒙上了榮箏的眼睛。
榮箏將沐瑄的手掰開,站了起來,努力的扯出一絲微笑來,道:“今天回來得也挺晚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最近都忙。等忙過了這一陣子,皇上說準我一段時間休息。已經打算好了,趁著這陣功夫,帶你和孩子們回一趟汴梁。”
榮箏低頭說:“好啊,說來也有許久沒有回去了。”
沐瑄捧著榮箏的臉,借著溫暖的燭光,仔細的凝視著她的臉,這張臉他永遠也看不夠,含笑著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唔,什麽好消息?”“皇上說要賞賜我一個爵位?”
“什麽爵位?”榮箏有些詫異。
沐瑄含笑著說:“你猜猜看。”
“侯爵?”
沐瑄搖頭。
“輔國公?”
沐瑄依舊搖頭。
“那是鎮國公?”
沐瑄含笑著道:“不是。”
“那剩下的……”
“是個郡王。王號已經擬好了,就等下旨宣封。可能就這幾天了。”
榮箏十分驚異的望著沐瑄。這怎麽可能,怎麽突然就會被封郡王呢?沐瑄雖然也是宗室,但他不是世子,已經失去了繼承爵位的資格。雖然在軍營裡呆了幾年,也立過一些戰功,可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這幾年裡他都是親衛軍的統領,要說功績的話就是替太子鏟除了吳王,突然就被重用了一時還沒緩過來。不過聯系白天皇后和她說的話,榮箏也不覺得那麽驚異了。
“今天皇后私下召見了我,和我說了幾句話。”
“嗯,皇后說了什麽?”
榮箏的聲音越發的低沉了,說道:“皇后的意思,是想收我們沅姐兒做養女。”
這下吃驚的換成了沐瑄,他半天沒回過神來,驚詫道:“你怎麽回的話?”
“皇后的旨意難道我還能違抗不成,不過我也沒立刻答應下來,說要回來和你商量。君華,你說皇后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不很明顯嗎?皇后養的幾個孩子都是兒子,沒有女兒。皇上也就一個女兒,才半歲大。皇上需要公主。”
榮箏含淚道:“怎麽就看上了沅姐兒?公主也不是那麽好做的,我可舍不得讓沅姐兒離開我,她還那麽小。”
“如今四海歸順,天下太平。和親的事是少之又少。不過沅姐兒真成了公主,將來她的婚姻就由不得我們做主了。”
榮箏一陣陣的心疼。這些年,她和沐瑄言合意順,恩愛有加。到如今她養了一共三個孩子,而女兒也就沅姐兒一個。沅姐兒小時候淘氣,可現在越大越乖順,她寶貝似的疼著。不想讓沅姐兒養在宮中。
八月十五,冊封的詔書就下來了。賜予沐瑄為“西平”王。子孫非戰功,降一級承襲。不就藩。這在大夏上百年的歷史中,不算是特例。同時也有一道皇后的懿旨,收養沐瑄長女為養女,等待指婚後再上公主的封號。同時旨意上又說西平王妃逢五便要將沅姐兒帶進宮中,讓她在坤寧宮陪伴皇后左右。尋常日子,在西平王府住。
榮箏聽到後面時,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幸好皇后還是讓女兒大多數的時間陪在她的身旁。
沐瑄被封郡王,一時成為了朝廷的新貴,前來道賀的王公貴族不在少數,而榮箏也被家裡的上下尊稱為“王妃”,突如其來的新身份讓她頗有些不適應。
為此皇帝還特意給沐瑄劃撥了一塊地,用以修建府邸,同時還賞了千頃良田。
沐瑄這一輩子終於可以從豫王長子的背景下走出來了,他總算靠著自己的能力闖出了一片天地,有了自己的功業和地位。
過完了中秋,萬事平定。沐瑄便攜了榮箏進宮向皇帝請旨,打算回汴梁去一趟。
皇帝沒有二話。皇后只是舍不得沅姐兒,和榮箏道:“把公主留在我這裡吧。”
沅姐兒早就想回汴梁去看看了,聽了這話有些淚汪汪的。榮箏見女兒如此,隻好道:“皇后娘娘,臣妾還是想把沅姐兒帶回汴梁去一趟。她姑姑早就念叨著她,十分的想見她一面。等從汴梁回來再讓她來坤寧宮小住幾日。”
皇后輕輕的撫摸著沅姐兒的頭髮,有些不舍道:“好吧,想來郡主也念叨侄女。回來一定要來這裡小住幾日。”
沅姐兒福禮應了是。
皇后越看越愛,誇讚道:“王公貴族裡的小姑娘我見過不少,唯獨沅姐兒長得最標致。怎能讓人不喜歡呢。”
沅姐兒喜孜孜的答道:“多謝娘娘讚美。”
皇后從身後拿出個錦匣來,說道:“這是我給郡主準備的禮物,見了她替我問聲好。要是身子沒有大礙,讓她上京來,說寧愨公主還想著她了。”
“是,臣妾一定會把皇后的旨意轉達給她。”
一切齊備,沐瑄定了八月二十一的日子起程。榮箏帶了兒女們一同前往已經闊別多日的汴梁。
從北往南,路上原本要經過半個來月的光景。好在一路順風順水,曉行夜宿,倒還相安。雇的車馬都快,所以從京城到汴梁隻用了十二天就到了。
雖然在出發前沐瑄就派人給棲霞山莊寫了信,但是他們提早了幾日到家,還是讓端惠郡主有些措手不及。
她看見了沐瑄一家子,很是喜出望外。
“我還說你們要過兩天才到,沒想到竟然提前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也不容易吧。”
榮箏懷裡抱著剛滿一歲半的幼子朗哥兒,沐瑄牽著七歲的良哥兒。沅姐兒見著了她姑姑掙脫了丫鬟的手,撒著腿兒就朝端惠跑了過來。
“姑姑!姑姑!我可想您了,您怎麽就不來看我呢?”
最近一次見面還是在開寶二十二年的冬天,轉眼已經快兩年沒有見了。端惠本來就喜歡小孩子,見沅姐兒還是和她這樣親密,眼中早已經泛了淚花。
“妞妞,我的好妞妞。”
姑侄倆難解難分,過了片刻,端惠一手牽著沅姐兒,才微笑著和榮箏、沐瑄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好在清音館一直有人打掃,被褥什麽的都是現成的。還能住。”
沐瑄見他姐姐穿了身石青的素面褙子,挽著低髻,插了根碧玉簪,胸前掛了串檀香木的念珠,並不見其他的珠翠。看上去比兩年前回來似乎又蒼老了些,心中有些泛酸,真切的問候了一句:“姐姐,您近來還好嗎?”
端惠含笑著說:“好,挺好的。就是想你們想得緊。”
榮箏就順勢說道:“那姐姐這次就和我們一道上京去吧。我們那裡屋子也多,住得下的。”
“誒,我走了,誰守著這裡啊。我舍不得。”這些年,端惠都是在抱著回憶活著。
一家人難得團聚,有歡笑,也有淚水。早在前兩年端惠郡主就做了在家的居士,每日吃齋念佛,再沒有誰來勸她再嫁。她隔三差五的去雲台寺住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很清靜。
端惠在沐瑄寫來的信中已經知道了沐瑄封了王爵,沅姐兒被皇后收為養女的事。她含淚著說:“母妃在天之靈必定也是高興的。我們這一房終究還是沒有讓人看扁。只是沅姐兒……”
端惠說著,摟了沅姐兒的肩膀,有些心疼道:“罷了,天底下有幾人能有她這樣的福氣。沒想到我們這一支還能再出個公主。”
私底下端惠和榮箏道:“趁著還年輕,你再生個女兒,依舊我幫你養。”
榮箏有些為難的摸了摸鼻子,訕笑道:“這個嘛……姐姐,皇后還讓我問您好來著,還說請您上京去住一段時日。寧愨公主很想您。”榮箏直接轉移了話題。
端惠問道:“幼儀姑姑她還好嗎?”
榮箏道:“時常進宮陪太皇太后,隔三差五的能見她一次,倒挺不錯的。”榮箏又拉著端惠央求道:“姐姐,我們一道上京吧,過了年,開春暖和的時候再回汴梁,好不好?”
端惠始終有些不願意,道:“可是京城裡的冬天實在太冷了。”
“燒了地龍,又有火炕。您又不大出門,倒無所謂。王府已經撥了地,很快就要修建了。等到修建完畢,您還能搬進去住段日子。君華就您這麽一個姐姐。您留在汴梁他也不放心。兩地雖然隔得不是太遠,但是您漸漸的有了春秋,身子本來也不大好。在一起也多有個照應。這裡也讓人收拾看守著,您什麽時候想回汴梁住了,也行。”
怎麽說著小住,卻變成長住了。
這次端惠沒有立即回絕榮箏,而是鄭重的說:“我好好的考慮考慮吧。”
榮箏看到了希望,點頭笑道:“好,我等姐姐的好消息。”
她這次跟著沐瑄回汴梁還有一件事就是想把汴梁的兩處鋪子給處理了,同時來接紫英和紫蘇兩家人也一道上京去,幫著她打點京中的產業。
紫英和紫蘇相約著來給榮箏請安。
“奶奶,我們早就想跟著奶奶去京城了。這次定了不變了吧?”
榮箏含笑著說:“不會變了。你們在京城的住處我也給找好了。將來還要靠你們幫忙。”
紫蘇和紫英俱是歡喜,對未來充滿了向往。榮箏快兩年沒有回汴梁了,便和紫蘇、紫英說些汴梁的瑣事。
紫英的小叔子還在榮府裡當差,對於榮家那邊的事她知曉得比紫蘇多,所以和榮箏說起了榮家的事來。
“前兩天還聽我那小叔子說起太太和五小姐的話來,說五小姐回娘家住了半個來月了,太太生厭了,就趕她。五小姐不知怎的就和太太吵翻了,鬧得不可開交。這不太太一著急上火,又添了病。府裡人仰馬翻的,亂糟糟的一片。”
榮箏知道,開寶二十年的時候,父親給榮笙說了一門親事。榮笙嫁的不是前世那位父親的同僚兒子,而是說了一戶汴梁的普通人家。那家姓胡,隻一個獨子。馬氏嫌棄那家窮,對女婿百般不滿意。胡家兒子是獨子,胡母嬌慣得很。榮笙又是那樣的脾氣,一個月過不了幾天的好日子,夫妻兩人常吵架,每次一吵架榮笙就回青雲巷來。住些日子,胡母又讓兒子來接。如此循環,周而複始。
她從未見過榮笙的夫君,今生都不想和這個妹妹有什麽關聯。聽完紫英的話,她微微的擰了眉頭,什麽也沒有說。
紫英見榮箏不大高興的樣子,索性也不說了。
肖王氏走了來,和榮箏道:“王妃,郡主說要請崔七奶奶過來坐坐,您看什麽時候合適?”
榮箏想了想,便道:“聽郡主的安排吧。”
肖王氏笑道:“那好,老奴這就去回郡主的話。”
紫蘇和紫英這才知道榮箏做了王妃的事,雙雙歡喜著給榮箏磕頭道賀。
榮箏笑道:“我對這個新身份也還不適應。你們也別太拘束了,和以前一樣就行。”
到了晚間,肖王氏和榮箏提起了一事。
“王妃您還記得南陽的那位廖大太太嗎?”
榮箏道:“記得,當然記得,他們家出了什麽事嗎?”
肖王氏道:“聽說他們家的親家出了什麽事,那位廖大太太生怕廖家受牽連,正鼓動著廖家哥兒要休妻。你說這也太涼薄了,是不?那位薑氏還替廖家養了一兒,一女,說休就休。留下一對孩子難道不可憐?這薑氏並沒有犯什麽錯,實在讓人寒心。”
榮箏聽到這裡,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過了兩日,十五娘帶了祥哥兒來棲霞山莊看望許久未見的榮箏。
十五娘比前兩年看上去更加沉穩了,和榮箏道:“我快要熬出頭了。祥哥兒他已經有了功名,今年院試中了個第四名。”
榮箏連忙向十五娘道喜,又道:“你這些年真不容易。祥哥兒年紀不小了,快要說親了吧?”
十五娘道:“他說自己還小,又沒混出個名堂還不敢替他說親。”
“倒是個有志向的。將來媳婦一娶,多一個人幫你,也就好許多了。”
十五娘頷首微笑。
沅姐兒正在桃花塢玩,祥哥兒走了來。沅姐兒見了他,向他招手笑道:“祥哥哥,來這裡。我們坐船去!”
祥哥兒遲疑了下才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向沅姐兒行了個大禮,謙卑的說道:“給公主請安!”
沅姐兒原本笑靨如花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哼道:“什麽公主,連你也來打趣我。我問你,怎麽一年多不見你就長高了這麽多。我踮著腳也不能夠到你。”
身後的丫鬟笑道:“崔小爺正在長身體,所以變化快。公主您再過一兩年也會長高的。”
沅姐兒指著祥哥兒說:“你不許長太快了,不然下次見面我一個勁的仰著頭看你,太費勁了。”
祥哥兒哭笑不得的應了個是。來之前,母親就和他說過,尊卑有別,見著了公主要客客氣氣的,再不許像小時候那般隨意。
那邊船娘已經備下了船,沅姐兒仗著膽子大,不用人攙扶就跳下了船。
“祥哥哥!你也來!”沅姐兒朝祥哥兒招手。
榮箏和十五娘在屋子裡坐著閑話,突然丫鬟來報:“王妃,公主坐船去了。”
榮箏一聽,不免有些擔心,說道:“我們去看看吧。”
榮箏和十五娘來到河邊,河水中果然有一艘蚱蜢舟。十五娘定睛一看,劃槳撐船的不是船娘。竟然是沅姐兒和祥哥兒。十五娘驚了一頭的汗。
榮箏皺眉道:“孩子們真是胡來!”忙吩咐會泅水的在岸邊仔細看守著。
十五娘帶著祥哥兒在棲霞山莊玩到天色漸晚才回去,走之前,十五娘悄悄的遞給了榮箏一件東西。
“這個請你幫我轉交給那個人。”
榮箏有些疑惑道:“給誰?”她看了看這是一部詩經。
十五娘道:“裡面有一樣東西,我走了你再看吧。阿箏,早些年你勸我,我半句沒有聽下去。這些年我心裡始終有個疙瘩,直到有一天我翻到了這個。心中什麽都明白了。崔七爺他心裡也苦,只怕到他死也未能把話說出來。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吧。只要她看見了,什麽都明白了。”
榮箏心裡隱約已經猜到了是什麽東西。
她把這部詩經交到了端惠郡主的手上。端惠疑惑不解。
榮箏道:“這是十五娘交代要我給姐姐的。姐姐看了,或許就明白了。”
端惠當著榮箏的面,坐在了燈台下,翻開了那本厚厚的詩經,裡面的句子都是她兒時讀過的詩篇。
終於在某一頁,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榮箏順著燭光看去,那一頁夾著一張紙。端惠將紙展開,上面白描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子。她看著那張畫像久久不語,直到淚水滾落而出。
榮箏看了一眼旁邊的詩句,正好是那一首:“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阿箏,姐姐說,她願意跟我們上京去。”
榮箏高興道:“這太好了。 ”
沐瑄卻蹙眉道:“尚州他怎麽什麽也不肯說,這些年來,他什麽都埋在心裡。明天我去看他,一定好好的數落他幾句。”
榮箏道:“你別罵他。那些年,他過得也不容易。”
沐瑄一把摟過榮箏的身子道:“我知道。阿箏,今後我會加倍的對你好。”
榮箏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沐瑄說:“趁著我們還年輕,還在一起的時候,我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今後才不會有遺憾。”
榮箏明白,世上最美好的東西,莫過於兩個人心意相投的時候。她用盡了兩世的時光,終於遇到了跟前這個人。她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他。今後不管怎樣,她都會堅定的和他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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