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霖,這事你可確定?”人群之中,碧落觀的領隊秦非真人凝目問道。
眾人都知道知道此事的後果,一旦被外間知曉有一頭極為罕見的“東蜃角瑞獸”現世,必然會引得各種大勢力鯊魚的覬覦,引發出遺禍甚遠的紛爭,更可能他們四大宗派這次將一無斬獲。正是因為如此,四大宗派和常陸國才會嚴格保守這個極有可能提升他們勢力修行實力的千載難逢機遇。而若是真的被泄露了出去,那麽眾人將極有可能面臨來自多方強大勢力的角逐!
正是看到了周圍人這種眼神,張大霖才遲疑片刻,此時也猶豫起來,“不是太能確定,主要是此番卦象有些異常,若是尋常的獸類,不應該有這樣的表現。”
花間派的姬馨蘭此時問道,“張師叔,你們這焚香谷的四象儀,可就保證不會出一丁點的差錯?”
張大霖皺了皺眉,道,“周天四象儀是我焚香谷至寶,可靠xìng自然不會有話說,就算此時出現五境乃至六境以上的修行者,周天四象儀也保證能將他jīng準的探查出來!”
姬馨蘭微微一笑,“那便是了,周天四象儀既然如此準確,測出來背後的追蹤者是等同於存意境界靈壓的追尋著,那我倒很有興趣知道,我們這行人之中,四大宗派,常陸國閣武院,都有很多長輩在此,對方只是一個存意境的修行者,他又怎麽可能追蹤得到有諸位長輩帶領的隊伍?又怎麽敢來追蹤我們。更何況就連張師叔都需要周天四象儀才能探查到周邊各種情況,探查東蜃角瑞獸。對方又怎麽可以如此jīng準的吊在我們身後,難道他也有另外一具周天四象儀不成?”
張大霖灑然一笑,言語中頗為輕快,“你這女娃伶牙俐齒,這周天四象儀可是六階靈寶,在我焚香谷,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東西。敢說這時間靈奇之物不少,但我焚香谷周天四象儀,卻可以說再難有第二具你說的是,我這靈寶,內中隱藏天地變化,極為博大jīng深,門中最能掌握它的,也不外乎谷主一人,但就是谷主,也不敢說對其辨析jīng通,我不過是初通一二,定然是這周天儀一些微妙之處,沒能解析出來。不過你這話倒是說到了點上,對方若只是存意境界的修行者,又怎麽可能在背後躡緊我們。”
“原來如此老張,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可能不知道哪裡來的小獸,居然就把你給唬住了可笑啊,咱們趕緊動身吧,此事之後,只要我們順利得到東蜃角瑞獸的千年蜃泉,那就足夠名震東土了,就算是那些各大勢力知道了,可最終都木已成舟,就讓他們羨慕嫉妒恨去。”
天丹閣長老哂然一笑,“若是rì後旁人知道我們竟然為了一頭小獸,居然捕風捉影,人人驚慌成這樣,那我們也不必混了!”他話一說完,又立即吩咐了兩名弟子,道,“若還放心不下,這樣吧,東升,王晉,你們兩人在此駐守,若是一旦發現異常之處,就用我們天丹閣獨一無二的手法通知我們。機靈點兒!”
兩名弟子竟然不願意,但還是不得不從,心裡面早是一通腹誹,表面上還要答應得唯唯諾諾。隻得留在這個隘口處,眼睜睜的看著大隊人群朝小角峰動身而去
那種探視的感覺最終還是消失了。睜開眼睛,楊澤知道自己成功的瞞過了對方,只是更覺好險,心裡面對此番行動,更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
向來說富貴險中求,楊澤一直都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無論是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前,還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基本的xìng格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只是新人生的平逸生活,那種有父母關懷,有親人在意,有真誠的友人微笑的生活,卻讓從前缺乏這一切的他不願舍棄。所以他掩去了xìng格中極不安分的一面。但此時他所重視的一切,都將在這個世界的變革中毀滅,這是他絕不能允許的事情。
如果世界要摧毀這一切,那麽他挑戰的就是這個世界。如果命運要湮滅這一切,那麽他挑戰的就是這冥冥不可預知的天命和曠大人生。
是以在這種境地之下,楊澤骨子裡的那份血xìng和不安分的一面,正在緩緩複蘇。
這種在眾多高手手中虎口奪食的感覺,對他而言不是如履薄冰,卻是某種上癮般的亢奮。就如同對戰大rì宗,他極有可能在那種極端冒險的行為下戰敗生死,也可能在此時面臨四大宗派圍剿灰飛煙滅。但正是這種斡旋強手之間,使盡渾身解數,掙扎,成長,最終將不可能變為可能,做到旁人難以想象甚至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這才是人生的意義。
楊澤從靜坐中起身,由靜轉為極動,閃入晴空下的林木之中
通往小角峰的隘口之間,陽光映照,光影混合著空氣中的草絮,漫天輕舞。天丹閣兩名大弟子東升,王晉,正極為無所事事的找了處石墩坐下來,百無聊賴。
“真是可惜啊,這種歷史xìng的時刻,居然少得了我們兩個天丹閣未來最了不起的弟子參與成果應該會大打折扣吧”
“說到底也是焚香谷的那個張大霖老家夥!實在是足夠折騰的!若不是他在那裡疑神疑鬼,我們又怎麽可能被安排在駐守這裡。你我這樣實力躋身天丹閣弟子中前二十名的人物,居然被派來駐守隘口,而不是在最危難的時候擋在花間派那些女師妹面前,實在是大材小用啊!唔,什麽人!?”
叫王晉的弟子還來不及孤芳自賞抒盡胸中不平之氣,眉目就如劍般shè向草叢那頭。
那裡出現了一個頭上還沾著草葉,身著青袍的青年,腳邊有一條奇醜無比的狗,偏偏還相當高傲,似乎不屑於對俗世人瞧上一眼。
但青年見到兩人,偏偏是一臉驚喜,“居然遇到人了,實在是太好了,我是常陸國的獵戶,和爺爺到這蒼奇山打獵,但因為我是第一次來,和爺爺走散了,一時迷了路,見到大活人太好了!”
青年面對兩人表現出的驚喜,絕無半點矯揉造作之氣,甚至讓人一看他的雙目,就是一種單純幾乎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清澈。
兩人打量了青年一眼,令他們稍稍放心的是他身體並沒有表現出修行者的某些氣場,似乎除了身材勻稱之外,並無其他異樣,再加上青年青袍看上去有些舊了,比起財大氣粗的天丹閣兩人華麗的裝束,實在是不堪入目,兩人隨之一啐哂笑,“什麽見到大活人?話都不會說!難道你還可能見到死人,爺正在這裡辦大事,無關人滾一邊兒去。”
青年滿腔的驚喜碰到了冷釘子,隻得悻悻然和旁邊趾高氣昂的狗走到了旁邊。
這個過程顯然相當滑稽,讓兩名天丹閣大弟子撇嘴而笑,“這小獵戶顯然沒見過什麽世面,碎嘴不會說話!這狗居然也如此奇醜無比!可謂世間罕見”
那頭原本還趾高氣昂的狗仿佛聽懂了兩人的嘲笑,突然呲牙咧嘴,朝兩人肆無忌憚的咧開獠牙。
“嘻!這狗居然還敢橫我”叫王晉的弟子嘴巴豁開一道縫。
另一名叫東升的大弟子則yīnyīn一笑,“那咱們橫豎乾等無事,不如吃頓烤狗肉如何。狗肉可是賽龍肉啊”
瘦瘦弱弱的青年從旁一聽,臉sè大變,連忙撲去將呲牙咧嘴的狗抱住,道,“兩位大哥,可吃不得我家的狗啊!雖然長得醜,還要靠它帶我回家呢!不如我這裡正好有一些肉干,和爺爺釀的果子酒,你們拿去分食如何”
青年隨即從懷裡一掏,拿出一些隨身攜帶的肉干。只是這酒自然不是果子酒,而是常陸國宮廷貢酒,被他隨身攜帶路上餐食。
兩人一聽,眼睛立即就亮了,大弟子東升兩步上前搶過楊澤手裡的肉干和酒壺,“這還差不多!”接過之後,又側頭朝楊澤看了一眼,居高臨下的大赦般道,“你這狗長得太醜,估計也影響口感,也就暫饒它狗命好了這酒和這肉,既然你有心孝敬,那就卻之不恭了!”
接了楊澤的酒和肉干,兩人倒也吃得不亦樂乎,肉干賊香,酒也賊甜。當然他們根本不覺得這是近乎於搶過來的。只是喝著味道極好地酒,吃著極好的肉干,俗話說拿人嘴短,對提供這一切的楊澤,倒也順眼起來。
也不那麽盛氣凌人,時而還是跟楊澤說兩句閑話。
“兩位大哥一看扮相,定是富貴人家吧”
“什麽大哥,沒點規矩!我們兩人來自大陸上一個大宗派,師兄師弟,你這等人,見到我們,還得稱爺才對頭!”
稱你大爺!楊澤暗罵,然而臉上卻是一臉謙遜敬畏的微笑。在這個世界上,修行者擁有極高的地位,高高在上,自然看不起平民凡人。
若不是因為一群人進入小角峰,就用特殊方法隱匿了身形,偷偷接近小角峰中的異獸,如此一來,就是以道尊的鼻子,都難以準確找到對方,楊澤也不可能跟眼前這兩個家夥廢話太多。
楊澤還要慶幸對方沒有一開始就用這種隱匿身形的方法,否則他怎麽可能追蹤得到四大宗派的人。不過大概也正是因為這種方法成本太高,所以只有在接近異獸的關鍵時刻才能施展。四大宗派可真是用盡了各種辦法,可以說是天衣無縫,難怪在重生之前,東蜃角瑞獸的蜃泉jīng華也落到了四大宗派手中。如今歷史是繼續依循以前的路線由四大宗派獲益,還是會因他而改變?
青年小獵戶的畢恭畢敬,倒也讓兩人在這枯燥一直被呼來喝去的行動歷程中,獲得了稍稍的虛榮感。再加上這小獵戶說話倒也極為jīng靈,客套拉攏和人交談相當有一套,兩人發現在他面前,似乎一點藏不住話,只要不是機密的,源源不斷向他抖落出來,甚至也對他說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宗門秘辛。
“我們這種宗派,在你們看來高高在上,實則不然,內部水混複雜,爭鬥無處不在,所以有時候,也羨慕你們平凡人的生活”
“像兩位大爺這樣的身份,儀容外貌,那真是我平生僅見,應該在你們門中,就算暫時不位居高位,遲早有一天也是會成為俯瞰蒼生的大神仙,竟也會有煩惱?”楊澤大眼睛很愕然無辜。
馬屁是永遠不過時的武器。
兩人脖頸都不由自主伸長挺直許多,被普通人俗世人如此崇拜著,這大概就是無數人要走上修行這條路的原因之一,神態還帶著幾分飄飄然,“其中關節,你自然是不明白,門中有許多派系,派系又有無數師長,師長影響力也有大有小,和這些師尊,大師尊的關系,偏愛程度,一定程度上決定你在派中的地位如何這些跟你說也不懂,不過倒也是,以我們師兄弟二人,在宗門大弟子中排名前二十的身份,少說在這東土大陸之上,各大派弟子之中,也能躋身前五百位啊”
楊澤此時又在兩人預料中的一聲驚歎,“前五百位啊這麽厲害,我爺爺在老家打獵是最好的,可就是附近村落幾萬個獵戶裡也不敢說能排上前頭的!”
兩人高傲中又帶點不屑,“那是自然,我們是修行,怎麽和你們粗俗捕獵扯為一談”
話音未落,兩人突然扭頭,朝小角峰望去。小角峰之上,一聲獸鳴,從此遠遠波及而至。
山峰之巔,異象陡升。瑞光千條,從天而降,就那麽shè在小角峰摩天的山峰之上。場景瑰麗而玄奇。
天丹閣東升王晉兩名弟子,臉上再也抑製不住目睹此番奇象的顫抖驚喜,“瑞彩千條,東蜃角瑞獸,出現了!”
與此同時,王晉手上的一隻雕刻有符文的三角石牌,突然震動起來,隨即這種震動,和空氣混合,變成了猶在耳邊的聲音,“東升,王晉!東蜃角瑞獸現世!我等緩緩接近它的巢穴設伏,隘口可有異常之處?”
兩人聲音都激動得顫抖起來,“師叔,已經看到那凶獸現世的征兆了!隘口沒有異常情況,只有一名走失的獵戶,無關緊要”
這道傳音符響起的時候,青年身旁的大狗,目光立即尖銳得望向一個方向。對方可以隱匿起蹤影, 但這道傳音符的傳遞路徑,就像是一條線,暴露了對方的所在位置。
天丹閣的傳音石牌那頭沉默片刻之後,聲音才響起,“獵戶?小心有詐!”
但這個聲音兩人已經聽不到了。
楊澤閃電出手,一手切在了叫做東升的男子腦杓,王晉迅速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之不及,只聽到自己腦乾突然被大力猛擊,真氣在那一點突爆!他耳朵嗡一聲響,努力想擺脫這種天昏地旋的情況,但身不由己,感覺眼睛布滿無數小點,黑了下來。最後的一個念頭是,自己居然會被一個俗世凡人給打暈了!?
噗通!噗通!
天丹閣兩位弟子先後不省人事倒地!
剛才滿面無辜眼神清澈的獵戶小青年,此時儼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目光如可以穿透雲層的rì光,無比jīng爍的望向遙遠的摩天小角峰。
身後一條大狗,正在急速膨大成魔神般的本來面目。